桑焦雲雙眸泛紅,聲音沙啞,帶著一絲急切,直接對著丁元稹邀戰。
諸峰之上,眾人眼見這一幕,都無人阻止。
桑焦雲狀態不對,這一戰誰若攔他,怕是會出大事,索性就再看上一遭。
“桑師兄,久仰大名,今日我就領教一番赤霞一脈的仙法!”
靈峰之上,丁元稹收起玉碟,神色一冷,仰首應戰,毫無怯意。
管你心緒如何變化,通天果之爭是大道之爭,想奪就得拿出實力。
“來戰!”
桑焦雲喝道。
丁元稹袖袍一揮,身形剎那之間越過虛空,來到了桑焦雲千丈之外。
“焚法印!”
桑焦雲知曉自己前幾道手段都已經被人看清,索性也不再試探,伸手一揮,一枚赤色大印頓時噴湧出炙熱火焰。
此印之上乃是五階上等靈火,焚法靈焰。
此焰最善燒灼禁製、護身靈光,是打破修士防禦的一道妙法。
不僅如此,此火一旦破了修士的護身靈光,沾上修士的身軀,就會直接落入修士丹田,焚燒對方的法力,極為霸道。
頗有一絲天劫的金火之能。
此前他之所以不動用此法,是因為他明白,麵對陰陽神幕印此法亦是無用,但是麵對丁元稹他就沒有這個顧慮了。
“轟!!”
火光洶湧,化為一道赤色大蛇,朝著丁元稹撕咬而去。
“兜天靈水!”
見這赤色大蛇來襲,丁元稹不慌不忙,袖袍一揮,霎時間祭出一團“清水”。
這“清水”不過尺許寬,呈碗狀,在空中微微蕩漾,泛起層層漣漪。
這是丁家秘傳的一門“養水術”,采集後天弱水精華,再摻雜壬水之精,隨後輔以多種靈材溫養,方可煉成這一小團。
一旦煉成,內中吸力無窮,好似上古弱水,鳥獸蟲魚,修士肉身,乃至法寶、法印都會被此水吸引,不受控製的落入此間,而後不消一時三刻,就要化為一團真正的清水。
此刻,這靈水一出,立刻湧出無盡吸力。
那赤色大蛇飛在空中,極力掙紮,但卻無濟於事,身軀不受控製的被吸入那團“清水”之中,而後滋滋一聲,冒出一團赤焰,再也消失不見。
“好好好,都以此法吞我靈火,那就看看你是否有這個本事!”
桑焦雲見狀,臉色立時陰沉。
這【兜天靈水】之法雖然那和陰陽神幕印的煉製方式截然不同,但是殊途同歸,走的都是“一法融萬法”的路子。
他已經在此法之上敗了一次,此刻見丁元稹再度使出此法,焉能不怒?
“去!”
他怒喝一聲,身形一抖,心、肝、脾、肺、腎五髒之處,各有一團細小的靈火浮現,呈現綠、紅、黃、白、黑五色。
五團靈火交融,在空中化為一朵五色火蓮,遙遙而起,朝著丁元稹襲去。
“兜!”
丁元稹輕喝一聲,操控兜天靈水朝著這五色火蓮襲去。
“哼!”
可桑焦雲隻是冷笑一聲,身前就有一枚赤色寶鏡浮現,此鏡有雙麵,一麵照向桑焦雲自己,一麵照向丁元稹。
二人身形齊齊出現在鏡中,好似一體雙身。
“唿!”
不知是否是這寶鏡的緣故,五色火蓮好似一團朦朧光暈,直接穿過了兜天靈水。
好似那漫天吸力根本不複存在。
丁元稹頓時臉色微變。
“瀚海擎天!”
“碧波分界!”
丁元稹袖袍揮舞,接連使出兩枚碧色法印,一時之間,他身軀之前浮現兩道濤濤大河,河水洶湧,似乎將他和世界分開,想要隔離一切襲來的法印。
“咻!”
可這五色火蓮倏然飛舞,直接穿過了兩條碧色大河,並且無視丁元稹的護體靈光和法力,須臾一閃,落入他身軀之中。
“轟!”
霎時間,丁元稹五髒之中燃起熊熊火焰,要將他的肺腑燒成灰燼。
“鎮!”
丁元稹臉色巨變,法力滾滾,頭頂更是有一枚銀色寶瓶浮現,垂下無數碧色青水,他吸食寶瓶之中垂下的細流,落入五髒之中,想要熄滅五髒之火。
可這五髒之火洶湧無比,這碧色青水雖然稍稍緩解了火勢,可難以撲滅火焰,隻是瞬息之間,丁元稹的五髒就焦黑一片,縮小了一圈。
若是常人如此,早就已經身死,可丁元稹肉身強悍又是元象巔峰的法修,哪怕五髒俱焚一時片刻也死不掉。
可五髒火情洶湧,若是再不撲滅,肉身成灰,那就是真的死無葬生之地了。
“太陰渡生印!”
丁元稹心中一沉,可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揚天抬頭,對著天穹輕喝一聲。
天穹暗淡,群星閃爍,一輪明月大放光明,似乎閃爍了片息,而後月華如液,自虛空滾滾而落,丁元稹張口一吞,立刻將此液吞入腹中。
這是蘊含月華之力的渡生之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且可消磨火法煞毒,最善解火。
可此水入腹,五髒之火隻是稍稍消減,並未消散。
而這短短數息,丁元稹五髒就已經成焦炭之狀,不僅如此,五色火焰彌漫,開始灼燒他的六腑,他體內燥熱無比,口鼻唿吸之間都有火光噴湧,麵色潮紅至極。
而對麵的桑焦雲臉色也不好看。
隻見他麵色亦是潮紅無比,口鼻噴火,五髒六腑一片焦黑。
“五傷火咒印!”
而圍觀之人,已經有人認出了這門術法的來曆。
這是赤霞道脈一門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咒殺法門。
此術需修士煉出五髒道火,而後以【雙身寶鏡】強行攝取敵修的氣息,將自己和敵修的氣息束在一起,最後再祭出五髒道火殺敵。
氣息一旦束定,此火殺敵,就等同殺己,所謂防禦之法,都是禦外,禦內無用,所以可以無視敵修一應防禦手段,直接落入敵修體內。
又因為束定氣息,此火一旦祭出,不僅敵修五髒俱焚,自己體內亦會有五髒之火熊熊燃燒,要將自己焚燒殆盡。
是一門不惜代價的決絕之法。
隻不過因為赤霞道脈修士精通火法,對火有極強的忍耐之力,一般而言,將敵修燒死,自己卻隻會重傷,不至於身死。
此刻,眼見丁元稹動用兜天靈水,桑焦雲憤怒至極,直接祭出了此法。
此前之所以不對賀少亭動用此法,是因為他知道,陰陽神幕印的玄妙還在此印之上,祭出亦是無用。
但他就不信,丁元稹亦有如此妙法?
“丁師弟,你可願認輸?”
桑焦雲五髒燃燒,口鼻噴火,可神情卻是振奮,雙目炯炯有神對著丁元稹問道。
接連數場不利,此刻終於找迴了一絲自信。
“身焚之前,且先殺你!”可丁元稹豈會願意認輸?
眼見無法撲滅五髒之火,他索性不再掙紮,以太陰渡生印勉強拖延焚身時間,而後祭出一枚寶瓶,懸於天穹,手持一柄碧色大旗,橫渡虛空,直接朝著桑焦雲貼身殺去。
“終日是我赤霞一脈著急,勇為人先,今日我且學你們一迴!”
可眼見丁元稹貼身殺來,桑焦雲放聲大笑卻並不應戰,而是操控腳下赤蛟,遊動四方,等待丁元稹肉身成灰。
桑焦雲一直不曾催動身下赤蛟協助他殺敵,此刻一催動,頓時赤光彌漫,照耀天穹,好似一道赤色閃電,速度快到了極點。
“嘩啦啦!”
丁元稹催動真器、法印,喚出漫天大雨,將方圓百裏之地化為一片澤國,風雨雷電齊齊湧動,化為擎天大網,想要鎖住桑焦雲,一決生死。
可桑焦雲卻隻是大笑,催動火蛟,不斷遊動,就是避而不戰。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丁元稹整個人已經化為了一具火人,發絲都帶著五色火焰,在黑夜之中顯眼無比,如同火炬。
“痛快,痛快!”
“怪不得世間多有謀定後動,喜愛摘桃之輩,這感覺果真舒爽!”
桑焦雲見狀,卻不斷大笑。
他雖然也渾身冒火,可他天生火靈道體,耐火燒,絕對可以熬死丁元稹。
丁元稹雙目赤紅,隻覺憋屈,可五傷火咒印是赤霞一脈不計生死的決絕之術,他破解不了,就隻能陷入這般僵局。
血液焚燒殆盡,肌膚刺痛,骨骼熔化,丁元稹感覺自己已經到了極限。
“丁師弟,現在認輸,為時不晚!”
桑焦雲立於赤蛟頭頂,朗聲而問。
“我可以輸,但我臨川不可以輸!”
丁元稹心中百念急轉,終於認清了現實。
自己不是桑焦雲的對手。
但臨川還有人在!
他轉身迴首,望向靈峰,大聲唿叫:“顧師兄,救我!”
“我在!”
“師弟莫慌!”
溫和的嗓音在群峰之中響起。
而後茫茫夜色之中,一枚寸許大小的金蟬,扇動纖薄的蟬翼,恍若一道金色的流光,掠過天際,落在了丁元稹的頭頂。
金蟬收起羽翼,靜靜的趴在了丁元稹頭頂,人畜無害。
但一股難以言喻的玄妙道韻卻悄然流轉,罩住了丁元稹。
昨日不可追,過去不可及。
昨日印!
丁元稹立於原地,法力神魂都沒有絲毫變化,若是有刀劍劈砍,依舊可入肉身,但整個人卻多了一股縹緲之意。
他五髒之中的五色火焰,瞬息之間似乎失去了“鎖定”的錨點。
火焰依舊存在,但是卻沒有了那股“強行束定”之能。
“散!”
丁元稹神情一震,法力滾滾如潮水,竭力催動太陰渡生印,天穹之下立時就有月華如液落下,被他吸入腹中。
這一次,猶如甘霖落下,他體內火焰立時熄滅。
五傷火咒印強的是咒,而不是火。
沒有那強行束定之能,克製此火的靈水妙印數不勝數。
“桑師兄,再來!”
丁元稹傷勢極速複原,肌膚如玉,再次恢複光澤,他倏然轉頭,盯向桑焦雲,眼中戰意彌漫。
不等桑焦雲答話,他就已經擎起碧色大旗,駕馭寶瓶,操控漫天靈水,朝著桑焦雲殺了過去。
桑焦雲剛剛得意喜悅的神色頓時僵住了。
他沒有忘記臨川道脈是有兩位修士坐鎮的。
可那人端坐山中,真身不動,隻是發出一印,就破了自己這決絕的必殺之術?
若是自己和此人爭鋒,能有幾成勝算?!
“我何懼你?!”
桑焦雲心中思緒浮動,可丁元稹已經殺至身前,他顧不得多想,立刻喚起赤蛟迎了上去。
“轟!”
“轟!”
二者再度鬥了起來,這一次,地動山搖,水火相撞,比之此前更為激烈。
可桑焦雲咒術不成,反遭其咎,已是負傷,反觀丁元稹頭頂昨日印,無視一切削弱之法,實力再增一籌,桑焦雲雖然怒吼連連,袖中火光似要將天穹燒個窟窿,但終究難敵丁元稹。
不過一炷香,就被漫天水光打落天穹。
“承讓了,桑師兄!”
丁元稹立於天穹之上,對著那狼狽不堪的身影打了一個稽首,而後不再多言,架起遁光,返迴臨川靈峰,落在峰頂一個大袖飄飄,恍若謫仙的年輕道人身下。
“師兄,此戰已勝,玉碟在此,還請師兄收下。”
丁元稹俯首作揖,捧上玉碟,誠心一拜。
桑焦雲手段不凡,性子決絕,此戰若是沒有顧遠,他必然失敗。
得顧遠相助,才有此勝,他心中明白此玉碟真正的主人該是誰,哪怕事關大道,他亦是誠心上交此碟。
“終究是你勝了,且自己留下吧。”
顧遠見狀,輕笑一聲,卻並未接過玉碟。
丁元稹頓時一怔。
這可是通天大道的鑰匙。
可顧遠卻不願過多解釋,隻是笑道:“收下吧,我不差這一枚。”
言罷,他也不等丁元稹拒絕,袖袍一揮,就直接將此玉碟拂迴了其手中。
而後他抬首望向中央靈峰,朗聲對著步燁華說道:“步師兄,時辰不早,不如速速請碟,早些結束吧。”
這話語自信張揚,透著勃發之氣,令諸峰眾人側目。
可聯想此前那一劍之風流,還有剛剛那金蟬之印,眾人心中都是凝重。
雖然才剛剛經曆第三枚玉碟,但場中眾人之實力,已經漸漸清晰了。
想來,用不到九場了。
“就依道友所言!”
步燁華聞言也不拖遝,當即腳踏罡步,口中念咒,再次催動了第四枚道碟。
道碟如羽毛飄搖,最終緩緩落在了步燁華自家所在的靈峰之上。
他抬起右臂,接過此碟,看向諸峰。
不出意料,那恍若謫仙一般的俊朗道人起身,看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