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盡頭。
在巨大的洞穴空腔深處,幾十根巨大的牛油蠟燭點亮了巖穴,映照出一幕驚心動魄的場景。
秋水神情如冰,視線深邃地凝視著麵前大坑裏翻滾的綠色濃液,森森白骨在液體中上下浮沉,氣泡不時炸裂飛濺。
邊上幾個蒙住口鼻的漢子隨著秋水口中的指令往裏麵傾倒各種藥物毒物,或是扔進去一個還有微弱唿吸聲的村民。旁邊堆積著成箱的藥材和累累白骨。
對眼前情形習以為常的五當家毒蛇郎君,帶著十幾個精銳好手守守在旁邊,嚴陣以待。直到秋水停下手中動作,才關切得開口詢問:“秋水姑娘,這次可成功了?”
秋水擦了擦臉上的細汗,漫不經心的道:“還差最後幾個步驟,愚蠢的中原人,你真當我教秘傳的屍毒是那麼容易煉製的?”
五當家並不以為意:“我隻擔心會有意外發生,適才姑娘你覺察洞口的傀儡失去聯係,估計是山寨出現了什麼狀況。這都被人摸到後山了。龐勇若不能處理掉,那他也不用繼續活著了。”
五當家言語間對那位大當家毫無敬意。
秋水對他們的狗咬狗內鬥毫不感興趣,正要開口譏諷,耳中傳來微微的動靜,她的目光瞬間落向唯一的出口。
“噠……噠……叮叮……叮……”
伴隨著清脆鈴鐺聲,緩慢而堅定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五當家等人也聽見了這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跳動的鈴鐺聲,好似來人是在踏春一般從容不迫。
眾人頓時警覺,暗中拔出兵器,眼神緊緊盯著黑暗的通道。
“看來你剛才派出去的那些手下,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啊,被人找上門了呢,真是有趣。嘻嘻嘻……”秋水臉上笑意依舊,但也掏出了腰間武器,一條五彩的鞭子。
腳步越來越近,直到火把發出的昏黃亮光越來越盛,印亮了通道。高大挺拔的孟昭和他肩上安坐的蟬衣出現在所有人視野中。
神色平靜的孟昭臉上還帶有點點血跡,他從容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好似真的是在郊遊一般。
蟬衣飛身下來,清亮的鈴鐺聲伴著飛舞盤旋的蝴蝶,好似山中的精靈。
從看到蟬衣的第一眼起,秋水就沒移開過自己的目光,臉上笑意雖然不減,目光明顯地凝重許多。
“哎呀呀,這不是我可愛的小蟬衣嘛?這是想念師姐了嗎?一路從南疆追到這裏,真是辛苦了呢。”秋水調侃道。
蟬衣憤怒的盯著眼前曾經的師姐,那張笑盈盈的臉龐,是她在南疆的每一個夢魘。當初她就是這樣笑盈盈的毒死了自己最親的婆婆,那場景她一刻也不敢或忘。
終於,她找到了這個背叛者。
“秋水!從你叛教那一天開始,就不再是我的師姐了,今天我一定要把你抓迴去,讓你在婆婆墳前以命抵償你犯下的罪孽!”蟬衣聲音冷漠,沒有絲毫感情。
“好可怕呢,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得了啊。”秋水一臉驚恐。
孟昭拉住被氣的火冒三丈的蟬衣,平靜的看著秋水,不帶一絲感情,“你應該知道,你必須活著迴到南疆。”不等秋水迴答,目光看向五當家等人,“你們就不用了,留在這裏,與這些白骨作伴吧。”
“好狂妄的小子!你……”
一暴躁漢子忍不了這視眾人如無物的孟昭,舉著兵器話沒說完就被一道刀光打斷,鬥大的頭顱骨碌碌滾進了溶液翻滾的大坑中。
“錚!”彎刀出鞘出鞘的聲音這才響起。
直到無頭屍體倒地,五當家等人這才從絢爛的刀光中驚醒,驚恐大吼一聲:\"殺了他!\"
“老子要把你撕成碎片啊!”
“點子紮手!一起上!”
眾人舉起刀劍撲向正收刀入鞘的孟昭,前後上下左右,封死他能移動的每一寸空間,刀鋒劍刃上內勁密布,哪怕就是一塊鋼鐵在前,也能切得七零八碎。
孟昭無視了撲麵而來的勁風,眼睛微瞇,拔刀!
隻見孟昭右臂急速波動,手中彎刀起伏如波浪,內氣迴蕩間一道圓月般白色刀光自人群中升起,孟昭已衝出包圍,身後撲通撲通倒下一地漢子,每人或額頭或脖頸一道淺淺的刀痕,然而就這點傷痕已經奪去了他們的唿吸。
五當家毒蛇郎君捂著脖子踉蹌坐倒,手中峨眉刺落地,澀聲道:“好快的刀……”說話間,再也捂不住噴出的血柱,仰頭倒地氣絕。
秋水看著眼前這一幕,心如死灰,自知在這樣的快刀下自己絕無幸理,但讓她束手就擒,卻也不可能。
身子一縱,手中鞭子閃電般揮向正在迴氣的孟昭,空著的一隻手揮灑出各色粉塵,眼看就要籠罩孟昭周身。邊上飛來一群斑斕的蝴蝶,盤旋間空中的毒粉被吸附一空。卻是一直戒備的蟬衣出手。
秋水神色不變,手上出現幾根毒針,正要投出,蝴蝶群中那道絢麗奪目的白色刀光再次升起。然後隻覺雙手一涼,鞭子和毒針再也握不住,飛向一旁的洞壁。與此同時,一隻手掌印在了丹田位置,劇痛傳來,胸中的一口氣散了,啪嘰砸在地上。
“嗬嗬……哈哈哈……”
手筋被挑,丹田被廢的秋水坐倒在地,慘笑著衝蟬衣道:“小蟬衣,你是真的好命啊,在聖教從小就被大家寵愛,連離了南疆都能遇到這般高手幫你,師姐是真的嫉妒啊……”
“哼!這就是叛教殺死廖婆婆的借口?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師姐。”蟬衣反駁道,“我好命是因為我善良可愛,蚩尤大神總會眷顧善良的孩子,你個醜八怪才不配!”
“嗬嗬嗬……誰說不是呢?畢竟連師姐我都一直很喜歡你啊。”
蟬衣懶得再理會已經淪為廢人的秋水,噔噔噔跑到站在坑前的孟昭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這白骨沉浮的毒源,麵露不忍,“煉製這麼多的屍毒,最少要害死上千無辜之人啊!五毒教真是該死!烏蒙貴也該死,秋水也該死!”
“是兩千二百七十八人,哦……你們來之前還扔下了一人,現在是兩千二百七十九個唐人!哈哈哈……”秋水在邊上補充道。
“啪!”蟬衣踢飛一塊腳下石子砸在秋水臉上,氣急道:“你閉嘴!殺害這麼多人命,你還笑得出來!你還有一絲人性嗎?”
“人性?那東西能讓我被唐軍殺害的父母複活?還是能讓那些犯下血債的唐人償命?小蟬衣,你見過南疆和大唐邊界上一個個被夷為平地的寨子嗎?”
秋水看著憤怒的蟬衣,神色平靜道:“教中全是我這種被破村滅寨殘留下的孤兒,你覺得我們需要人性這東西嗎?在烏蒙貴教主的帶領下,為家人複仇才是我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你……”蟬衣氣結,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語。
孟昭安慰的揉著她的小腦袋,開口道:“你們所謂的複仇就是對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下手?那與當初毀滅你村子的唐軍有何不同?”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有何不對?”秋水反問。
“哎……”孟昭明白跟她沒什麼好談的,說服一個必死之人除了浪費口舌,並無半點用處。
隨手點暈了還要繼續狡辯的秋水,這才蹲下,盯著仍氣鼓鼓的蟬衣道:“蟬衣,她說得再多也不能抹掉殺害這許多無辜百姓的事實,再多狡辯也無濟於事,不用再理會她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怎麼處理這些毒源,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嗎?”
“嗯!”蟬衣這才展開笑顏,得意道:“當然!蟬衣有好多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