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你膽子很肥啊，既然猜到灑家的身份，何不大聲出言點破，而用傳音相邀？”
“你牛大春膽子也不小，公然來這渭水湊熱鬧，真以為上麵安坐的那些人，留你不住？”
牛大春看看眼前神情淡漠的少年，再轉頭掃了一眼擂臺邊安坐的那群人，拱起高高的二頭肌，挑挑眉嘚瑟道：
“灑家比他們強壯的多，自然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這般張狂魯莽，確與傳言相符。”
少年仍安坐在那根細細的樹枝上，隨著北風輕輕起伏，好似沒有重量一般，居高臨下的看著牛大春。
“嘿嘿！那是因為，雄獅從不在乎羊群的想法。”
頭一次需要仰視說話的牛大春，感覺分外別扭，歪著頭辯解了一句，再看著上方的少年，分明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不是自大，就是自信嘍。
“小子，既然出言邀灑家過來，恐怕，不僅僅是為了瞻仰灑家過人的雄姿吧，且報名來！”
少年在牛大春麵前輕飄飄的落下，無風也無塵，不起一點波瀾，顯露出一身不俗的輕功。
這時，牛大春才有機會仔細打量一番這少年，紅白相間的衣袍，剪裁得體，看得出家境不錯，披散的頭發，烏黑油亮，遮住了半張冷漠的白皙麵孔，朗目疏眉，鼻梁高挺，薄唇緊抿，似帶著一絲嘲諷。
好吧，有錢又有顏，一個標準的主角模板。
最醒目的，當是那修長、有力、銳利的雙手，被不知材質的手套包裹，直到手肘。
這還是牛大春頭一次看到別人的雙手，能聯想到銳利這個詞。
明明隻是隨意安放在兩側，卻給他一種如刀劍跳躍般的鋒芒，這就很有意思，是指槍？還是六脈神劍？
鐵手遊鐵夏？八神庵？還是mr1?
“惡人穀，莫雨。”
“？”
牛大春頓時被這句話喚迴了神，疑惑反問：“惡人穀？是灑家所知的那個惡人穀嗎？”
“這世間，若無第二個敢自稱惡人穀的地方，應該就是你想到的那個。”
……
如果問一個江湖人，哪裏是天下最可怕的地方，是毒蟲密布的五毒聖壇？是暗器無蹤的唐門密室？還是神秘的明教秘道？
no！所有人士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一個答案——惡人穀。
沒錯，惡人穀，是所有正派人士的噩夢，是所有罪大惡極之徒的聖地，武林中人無不談之色變，即使如少林這樣領袖武林的名門大派，抑或天策府這樣與朝廷牽連的勢力，都不得不對這個地方睜隻眼閉隻眼。
惡人穀，惡人穀，一入此穀，永不受苦。
惡人穀由誰建立，不得而知，起初隻是為了收容一些在逃的犯人，或是被仇家追殺得入地無門的逃亡者，但隨著收容者越來越多，惡人穀，終於膨脹成了江湖上最大的一股邪惡勢力。
他們並沒有什麼一統江湖，改朝換代的虛幻目的，隻求自由自在，為所欲為。
堪稱大唐江湖版的躺平。
躺平能行嗎？專家教授也不幹啊！
你不努力，他不努力，難道要我自己努力嗎？還能不能輕鬆愉快的買豪車住洋房了？
是以，名門正派出來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更何況，惡人穀的存在，本就是對他們的威脅，必須辦他！
以正義之名，糾集盟友，誅除邪惡，屢試不爽的老把戲了。
可惜，名門大派失算了，這惡人穀地形險要，易守難攻，曆代惡人更是在其中廣布機關暗器，即使是訓練有素的將士，也難以攻入穀中。
無數名門正派多少年來，均圍剿無果，尤以‘天元慘變’最為淒慘，開元二十年，中原各大派會盟，進攻惡人穀，卻被惡人穀依仗地利殺傷大半，死傷慘重，此後武林正道元氣大傷。
是以，後來明教舉派東傳，大肆擴張，中原武林竟無人能擋，在此期間，惡人穀中之人，行事更加肆無忌憚，直到謝淵牽頭的浩氣盟成立，這股勢頭才被遏製。
當然，雖被浩氣盟暴揍了一頓狠的，但穀中之人多是不服約束之輩，哪兒能善了？雖行事收斂不少，卻仍然隱忍待發。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中年）（老年）窮！
……
“你這小惡人膽子不小啊，公然來這渭水湊熱鬧，真以為上麵安坐的那些人，留你不住？”
咦？這話聽著怎麼這麼耳熟？
“他們同樣，也留不住我。”
牛大春撓撓頭，看著一臉淡然的莫雨，有些費解，這家夥細胳膊細腿兒的，哪兒來這麼大底氣？
莫非他有個更牛逼的簽到係統？
還是會一招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一個惡人穀出身的江湖人，是死是活關灑家鳥事。
“你是特意來尋灑家的？”
“不是。”
“意外？巧合？”
“巧合。”
“即是巧合，那你叫破灑家身份，可有要事？”
“有!邀你入穀。”
“……”
這人估計是有點啥大病，灑家俠肝義膽之名，譽滿天下，豈能墮落到與惡人作伴？
再說了，你那惡人穀品牌口碑都爛到家了，完全就是店名勸退的典範。
惡人穀啊，聽名字就是個窮山惡水之地，可不是他這種良善人家去的地方。
牛大春心直口快，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一樣，幹脆拒絕道：“灑家可是正派中人，你惡人穀名聲太差，實在有違灑家偉光正形象，不去。”
莫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這廝是不是對他自己的認知，有點誤差？
“名聲？正邪？”
“當然！”牛大春肯定的點頭。
“可笑之極！”
“笑點在哪？”
“對和錯，善和惡，正和邪，都隻是人內心想法的兩個方向而已，所謂相對相爭，到頭來，也不過是人心之爭。”
這是兩人見麵以來，莫雨第一次說這麼多話，頓了頓繼續道：
“武林中的道義，隻不過是少數人的專用品，若有十個武林英雄認為你是惡人，那麼你便注定成為一個惡人，因為你無論做什麼事，你都是錯的。”
“可是你惡人穀，本就是惡徒聚集之地啊。”
“你似乎並不知道，自己早已經被江湖人歸於邪道了？”
“那又如何？灑家還是覺得，浩氣盟更適合灑家。”
“哼！迂腐！”莫雨冷哼一聲，盯著牛大春，目光難掩失望之色：
“自你行事來看，本以為你牛大春是個恣行無忌，真性情的漢子，沒想到，卻是個仍拘泥於正邪、對錯上的俗夫？簡直令人大失所望。”
“噢？有這麼複雜嗎？灑家隻是覺得，惡人穀這個招牌，取得很不好聽，太下三濫了，你再瞅瞅人家，浩氣盟啊，這名字就很高端嘛。”
浩氣盟啊，歃血為盟，浩氣長存，瞧瞧這詞兒，多好聽，這才符合灑家的氣質人設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