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吸困難的,不一定是哮喘,全身發熱的,也不一定是高燒,進入體內的,不一定是點滴,而背後捅人的,同樣不一定是刀子。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奇妙,如同夏日泡影。
牛大春一直很慶幸,自己是穿越到了一個相對不太離大譜的世界,哪怕這個世界存在內功與罡氣這種一點也不牛頓的東西。
最起碼,“創造”這個世界的家夥,對騎兵還算有個最基本的認知。
畢竟,他從未碰到,也從未聽說過擁有上萬騎兵的馬賊,再想想另一個大唐時空的四大寇,嘖嘖嘖……
上萬騎兵是個什麼樣子?那可是光展開的隊列,就得有個十幾裏的距離吧?光是馬匹騎兵的日常給養,都是一個天文數字啊,這誰特麼養的起?
估計就是馬阿裏、馬qq、馬斯克,也禁不住這般糟蹋呀。
什麼樣的馬賊能養得起上萬騎兵?有這能耐,直接賣屁股給大勢力當開國功臣,它不香嗎?
當然,還有一點也值得慶幸,這個世界對數字,對工程學,還是有那麼點概念的,他牛大春廝混多年,沒有動不動就碰到十丈多高的城牆,這一點委實太棒了!
這一次,牛大春總算真正見識到了古代戰爭中的騎兵奔襲。
五十名全甲騎兵,快速行軍,又是個什麼概念呢?
一人三馬,那已是壓縮到極限的簡配,隻夠吃十日的口糧、清水、甲胄兵器、戰馬駝馬的幹草豆料,那是一樣都不能少。
甚至包括被褥、帳篷、鍋碗都得帶上,這邊塞的初春時節,天寒地凍,時間短還好說,若是十天半拉月都在野地裏眠霜臥雪,人能站起來就不錯了,還想提刀廝殺?那不是千裏送人頭嗎?
這還僅僅是五十騎,已然如此麻煩,影視中動不動就上萬精騎,奔襲千裏直搗草原王庭,在如今的牛大春看來,那簡直就是個笑話,他已經完全想象不到,大軍身後,該有多麼龐大的後勤隊伍。
還千裏?不就糧於敵,這麼多人還沒走到地兒,就累死、餓死的差不多了吧?
怪不得古代戰爭,動不動就到了號稱五十萬和百萬的地步,這注水程度簡直比網文作者還要離譜,也難怪一場仗打下來,斬首十萬二十萬的,搞不好,那諾大的軍功盛宴,戰死的士兵僅湊了個小零頭,剩下的大頭,都是從被強製征召的後勤民夫頭上得來的吧?
“嘚、嘚嘚……”
“籲~”
牛大春那的高大身影,出現在一處黃沙土丘頂端,猛然勒馬,頓足不前,手中長刀高舉,示意後方跟隨的騎兵,逐步減速,直至停下奔跑。
片刻後,轟隆聲越來越近,土丘與藍天相接的地方,冒出了一個個身影,很快,更多的身影一一出現在他身邊,揚起滿天灰塵。
舉目遠望,平緩的沙丘充斥四野,視野的盡頭,是連綿起伏高聳的雪山。
雪山與黃沙交匯處,有一處因雪水匯集而成的巨大綠洲,那裏水草豐美,棲息的生物,種類繁多,有瀚海明珠之稱。
那裏,便是牛大春等人此行的目的地——克孜山吐蕃大營。
三騎輕甲偵騎,裹著巨大的煙塵自遠方奔來,速度不減地直接衝上沙丘,停在一行人麵前。
“牛大哥,弟兄們在前方,碰上了一夥兒吐蕃人的哨探,為防消息走漏,下手的力道也就難免大得收不住,待廝殺完畢,僅抓了個重傷的舌頭迴來,看穿著,估計身份不低。”
“幹得漂亮!”
牛大春先仔細打量了三人一遍,輕甲上除了幾道沒有被破甲的刀痕,看起來並無傷勢,至於甲上和馬背沾染上的血跡,肯定就是吐蕃人的了。
“無傷便好,弟兄們辛苦了。”
這廝心中鬆了一口氣,這還沒見到敵人呢,若是因此損員,那可就太尷尬了。
三名漢子顯然也明白他擔心什麼,毫不在意地笑道:“牛大哥,小瞧我們了不是?幾個蠻人探子而已,這也能受傷的話,弟兄們幹脆迴家種地好了,哈哈哈……”
所有人不覺會心一笑,能毛遂自薦隨牛大春當先鋒的漢子,身上若沒幾把刷子,誰敢信?而能充當偵騎探馬的軍士,無論是武藝,還是廝殺經驗,更是軍中數一數二的存在。
牛大春顯然也明白這個理,笑了笑,便將目光投向被扔在地上的吐蕃人。
這吐蕃探馬身量倒是不高,卻很是精壯,精致的皮甲在要害處鑲著鐵片,腰間尺長的大口子,僅被草草地裹了下,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跡。
由於被橫在馬上,一路顛簸得夠嗆,這重傷的吐蕃漢子,此刻已然麵如金紙,以這年代的醫療能力,縱使放了他,估計也沒多少活頭了。
臨死歸臨死,跪坐在地的吐蕃漢子,看向牛大春等人的眼睛,卻依然桀驁不馴,臉上充滿了仇恨與蔑視。
牛大春馬上探了探身,居高臨下詢問:“能聽懂灑家的話嗎?”
吐蕃人冷哼一聲,神情倨傲,並不答話。
牛大春笑道:“啥意思?跪著的隻是你的肉體,你的靈魂依然昂首挺胸是吧?”
“雪域的勇士,豈能向你們唐人低頭?”
“不服氣?”
“哼!失手被擒,算我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們這些該死的唐人,卻休想從我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你好像很敵視唐人?”
“敵視?簡直笑話!百年世仇,豈是一句敵視可言盡?”
“哦?”
牛大春不懂其中仇怨,轉頭疑惑地看向左右的唐軍將士,見他望來,俱無聲點頭,顯然,在他們心中,吐蕃也是死敵。
吐蕃人見此,冷笑道:“看你們的樣子,是去克孜山的吧?若能在我吐蕃勇士手下留有命在,且睜大眼睛好生看著,待我吐蕃大軍殺入唐境,沿途所過,必為白地!男丁一個不留,女子世代為奴,桀桀桀……”
“嗖~”
刀光一閃,血染黃沙,鬥大的頭顱拋飛而起,吐蕃人臉上的嘲弄還未散去,便已凝固。
“灑家生平最恨別人也這麼笑。”
牛大春掃了一眼軒塵未染的刀身,頗為滿意地點點頭,刀為兇器,天生嗜血,但奇怪的是,嗜血的刀中,又以殺人不見血為極品,他的偃月刀,顯然就是極品中的極品。
有沒有從此人口中得知情報,他並不在意,左右那克孜山大營跑不了,殺過去就是了,放狠話有用的話,還要刀子幹嘛?
在絕對的武力麵前,所謂計謀、變故,並不能掀起多大風浪,反能徒增樂趣。
不過,對他來說,也不是沒有得到絲毫有用信息,既然明了了吐蕃與大唐間不可調和的仇恨,那揮刀前的最後一絲疑慮,也就去了。
屁股決定腦袋,牛大春作為華夏子孫,自然要站在自己種族這邊,哪怕他對現如今這個種族的統治階級,沒有一絲好感,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對異族揮刀,畢竟,他所要守護的,可不是上麵那群人。
“牛大哥,吐蕃人的哨探過時未歸,必然引起對方警覺防備,那咱們……”
“無所謂,狼不出洞不好打,龜不出殼咋砍頭?灑家本來也沒打算襲營,堂堂正正全殲他們便是。”
“嗯……全殲?”
“當然!我且問你,咱們現在有多少人馬?”
“五十一人,百五馬。”
“對方又有多少人?”
“不下萬人。”
“五十對一萬,優勢在我!”
“哦?”
“用兵之道,首重一個奇字,此番,咱們便出奇製勝!”
“如何個奇法?”
“你領兵四十九人,兵分五十路,抗擊敵方前鋒,灑家一人兵分三路,直取敵方本部,兩廂夾擊之下,吐蕃人必然顧此失彼,方寸大亂,區區克孜山大營,可一鼓而下!”
“啊?”
“你就說,灑家用兵,奇不奇吧?”
“奇!真他娘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