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帶的針葉林，茂綠深深覆蓋山的曲線，與苔原相互環繞，青綠苔蘚裏冒出油菜花的黃，草甸一垛垛鋪在一些森林和苔地之間，有的半成小島洲彎入濕地的湖泊，湖泊岸邊是赤色的石砂灘，很是讓湖泊的綠水更醇厚了些。


    一眼掃過的沃土上，有些牛一樣的蟲子在犁著地，犁出的翻新土壤是新鮮的樣子，有蚯蚓扭動，牛一樣的蟲子都不想去抓蚯蚓來吃，這牛蟲還是吃著田野的嫩草，很是悠閑。


    田野間有條筆直的柏油路，一位穿著黃色船帆衣的女子騎著綠色噴漆的自行車在路上，朝著路前麵迎風騎行，運動鞋在踏板上起伏前後，騎得不快，能一邊看著兩邊田野的青翠風景，置身在其中，很是讓眼眶濕潤，風溫柔些地拂過前發梢，舒心的笑意浮現。


    有隻大甲殼蟲在前麵的岔路口路牌下看著路牌文字，它整個如拖拉機一般的體格，鐮鉤的腳抓著路麵上粗糙的地方，整個體重幾噸也沒壓壞路麵，沉入泥土，就叫它牛甲殼蟲。


    那位女子停車靠邊，也湊近過來看著路牌，然後看著牛甲殼蟲，牛甲殼蟲也看著女子，然後微微揮動蟲角打著招唿，女子指著路牌念著：“右邊是樓屋集群，左邊是薔薇叢山脈。”


    牛甲殼蟲點點頭表達謝意，然後往右邊的岔路口爬走過去，女子繼續騎著自行車往左邊的岔口而去，偶爾能看到耕地的別的各種大蟲子，有的大蟲子耕地是知道可以種下植物然後在忙碌中收獲，有的小蟲子也耕著地是為了把躲在荒草下的青蛙一樣蟲子給趕出來，然後抓進草編的籠子裏當晚餐。


    一些淺顯易懂的擬人行為出現在蟲子身上，可能是很久前在這裏的原始的蟲子學來的，時常能聽到蟲子之間的細語傳聞，說著自然的神明是一群薔薇叢的薇兒，她們讓薔薇叢派生出一大片土地，土地生長茂盛植物，淨化出新鮮空氣，歌頌綠色的生命力，生命流淌開來的活潑感，以及所見天空的晝夜交替都是薇兒們的妙手所得。


    自行車很快駛入有樹木的小道，每處樹木稀疏了些，密集了些，空出來的地方有著一個個小帳篷，小帳篷裏有些小動物，它們都約好在今天的好天氣裏出來，一起露營之類的。有些小蛇喜歡紮堆在帳篷裏玩鬧竄跳，順滑的小蛇們怎麼繞也沒打結起來，就很流暢，雖然密集的條形和鱗片還有一道道的軟軟白肚子很是顯得嚇人，但這些小蛇都沒毒牙，也不會長成兇猛的大蟒蛇，和隔壁帳篷裏的青蛙一樣常見。


    青蛙的帳篷裏就顯得文靜多了，它們都咕咕坐在原地，即使知道隔壁帳篷的是一群自己的天敵，可也還是露出麵無表情的不高興模樣冷靜地鼓著嘴，好像沒有什麼能阻止它們鼓著臉皮，大概和鯽魚一樣的眼神，喜怒都不見，但稍微被碰一下就伸腿蹦跳開，這時才能注意到青蛙腿部的大力氣，然後就有青蛙撞到帳篷篷布上滑下來，如果有隻比它們小的甲蟲路過，那青蛙肯定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吐出彈舌，先放嘴裏，要是被蟲蟄了下就立刻嘔吐出來，很是幹脆的動作。


    自行車繼續穿過小動物們的露營地，到一處長著多肉植物的地方，多肉植物就是那種好養活的盆栽，隻要不是太幹就能長出像朵朵花瓣的多肉，多肉很是多漿，顯得很是健康的肥潤。女子經過多肉植物區後，停下來，伸出手去摸摸一側路邊草叢裏探出來的貓貓尾巴，這些貓貓尾巴就是貓尾草，豆科貍尾豆屬的那種，如粉色的貓尾一樣，閑暇時的過路者都會有逗貓之心。


    摸到一條貓貓尾，結果尾巴整個縮了迴去，一隻野貓轉身看著來摸自己的女子，它隻是混入貓尾草叢中的野生貍花貓，蹲趴著窺視那方在地上撿東西的鬆鼠，尾巴被摸後驚嚇了一跳，用清澈的大眼睛看著，然後更多是驚訝這女子的打擾，好像就是一隻大點的貓在和自己玩鬧一樣，貍花貓發出嗚嗚的聲音，很是沒把這女子當做外貓。


    而這騎自行車的女子真的是人類，她對著貍花貓說：“我不是和你一樣的貓咪，我的名字是萬年青，可是二十一世紀的純原生態人類的。”女子說著，她就是冰凍在雪原然後解凍在薔薇叢的萬年青。


    而萬年青所在的這片土壤田野，就在薔薇叢外圍，薔薇叢本身有幾百公裏的範圍，而整片周圍的山地山野連綿不絕，已經遠遠環繞著薔薇叢，薔薇叢整個就已經潛藏在千公裏的大山脈裏，那山脈就叫薔薇叢山脈。


    就好比一隻沙丘的變色龍鑽進一片沃土一樣，薔薇叢整個就在這山脈裏，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讓周圍的山石土壤掩埋起自己來，沒了泡沫床的薔薇叢不再能飄向那個熾天子去往的方向，大概是春天的薔薇叢更想找地方盛開薔薇花瓣。


    來到薔薇叢山脈腳下，萬年青能看到各處枝繁葉茂，灌木荊棘在兩側叢生，夾著一些月季的苞蕾，月季不像薔薇叢的枝丫一樣高強度，一滴雨水滴落也能將葉子滴動，不過顯得自然了很多，不會有動物貿然竄過月季叢而被大卸八塊，隻是得多些輕緩減少動靜。


    山脈裏也有空開些的田野，生長著很多油菜花，油菜花的黃色很是顯得清亮，伸出的一圈的花小枝上的油菜花朵前，飛著蜜蜂，蜜蜂懸停任意，微風的氣流也吹不亂蜜蜂的節奏，蜜蜂的後腿上掛著采集到的油菜花花蜜和花粉，大概是把前顎采到的蜜粉給捏成小球攜帶，可以多掛些蜜泥，四處飛臨到油菜花花朵上，它們的眼睛可看得很是廣，能看到身後觀察它們的萬年青，但不驚飛，不是燕子的那種捕食凝視就不會怕。


    萬年青推著自行車鑽入一處茂紅的姬朧月園地，中間的小道很是整潔，是有些球藻在下雨時順帶清洗著路麵，然後沒雨時就停靠在路兩側的葉子下躲藏，偶然有青蛙從那裏跳過被球藻的樣子驚嚇到。


    “這片土壤恐怕有幾萬公裏寬，薔薇叢在裏麵實在小到能整個躲進山脈裏了。”萬年青對著姬朧月說，姬朧月就是萬年青能對話的植物，她所在的地方就是叫姬朧月園。


    “薔薇叢原本也是一小叢灌木長起來的，能在冰天雪地裏一下長這麼大，本身就很不可思議。”姬朧月說著，她當時還小，是薔薇叢帶走的種子，雪地下埋藏的總有各種植物動物，就算出現一個外星人也不會奇怪。


    萬能青接著將自行車推給姬朧月，姬朧月表示自行車上刷過油漆，不幹淨，不好吃的，於是萬年青就將自行車的車架螺絲給擰取下來給姬朧月，姬朧月收下螺絲，隨後動著一片多肉的手心，捏著一塊附近而帶來的鬆木，然後就見一些和鬆木紋理一樣的螺絲出現在姬朧月手中，她將鬆木螺絲給萬年青，萬年青就將鬆木螺絲裝上，正好能讓自行車骨架和剛才一樣接在一起，這樣，萬年青的自行車總總量就相對鐵塊的螺絲減輕了些重量。


    “我沒法做到薔薇叢枝丫那樣的強度生長，也達不到薇兒們的精確度，要是螺絲掉了話，再來我這裏免費換。”姬朧月說著，突然讓她想著免費的免的費的費到底是指什麼，應該是一種廣義概念的貨幣。


    “那我去找喜歡吃油漆的植物去掉油漆好了，自行車得更輕些，能像木頭一樣浮在水上最好。”萬年青說著，她的目光看著輪胎，已經在思考去找換輪胎的地方了。


    離開姬朧月園，萬年青繼續往山脈深處的崎嶇路而去，路還依然是有柏油路，還沒到草路的偏遠，到一處大下坡路段，萬年青調整著唿吸，然後加速向下坡衝刺騎行起來，迎麵的風越來越大，頭發被吹著飄動擾住視線，還好下坡路筆直沒有彎路，中間也沒有岔口而讓萬年青注意會有別處跑出來的小鹿，這裏的山羊小鹿蟲子都可是會沿著路找安全的過路口的。


    萬年青已經騎著自行車到了最快的速度，風咧咧的，不過仍然沒有飛起來，什麼都沒有發生。接著路騎，到了下處的上坡段，萬年青有些體力不支，就停下推著自行車上坡，這樣的衝刺很是如短跑一樣，讓心跳不斷加速，運動起來的極速，或許能靠上坡時的速度而呈一定角度而飛起來，不過沒法再後續的飛翔，沒有噴氣推進，也沒有直升機螺旋槳的轉動，隻是為保持原來的速度方向而不斷衰減著。


    “那我今天還是迴去了，薔薇叢還是躲著不出來，我的鬧鍾還是不夠響。”萬年青推著自行車翻過高坡，然後到前麵的彎曲路段小起伏著滑下去，荒草地上坐著吃草的奶牛，就是黑白相間的奶牛，薔薇叢可沒帶這牛科的奶牛，而荒草地上棲息著的一些奶牛都顯得那樣不怕狼虎，也同樣看著路過的萬年青，不動聲色的試圖去理解。


    然後有些烏鴉飛了過來，它們就在奶牛下擠奶，用圍繞成圈的荷葉來裝，烏鴉就蹭蹭奶牛，然後就擠到牛奶了，看樣子是烏鴉養著這些東西奶牛，烏鴉可聰明著，雖然是鳥類，可也能學習到很多意想不到的知識。


    比如，那邊田野上的牛蟲都是放養類型的，牛蟲自己能用自己的肢體來犁地，而後換季節會有來照理穀物生長的鴨子和大鵝，鴨子總會挑雜草來踩，大鵝則成了保護穀地的護衛，讓野狗郊狼都不敢靠近來偷吃穀穗子，這不總有些沒法吃到肉的肉食動物去換胃來消耗草本植物，那樣的狼狗通常都稱素犬，其最終的結局恐怕都是被那些還肉食的狼狗給獵捕吃掉，素犬都太勢單力薄，沒法集群形成保護，可能也就和兔子一樣可以逃快些，在缺食物的地方也不容易餓死。


    “晚餐是什麼呢，蟲子還是老鼠？”萬年青自言自語著，想著自己其實可以換個高級些的胃，能吃掉天空裏掉下的電子塊就很不錯，那樣自己就能有更快的速度，快到讓自行車飛起來，飛著飛著就能漂浮起來，產生一些在空氣裏的泡沫孢子，有了泡沫孢子，再等待泡沫孢子四散原野生長，然後就能將連同薔薇叢在內的薔薇叢山脈一同給漂浮起來，然後隨風吹走。


    不過，萬年青想起來中間缺少了什麼，她不久前記得的畫麵就是薔薇叢飄進太空雨雲，然後電龍天體環繞，電龍天體的去向一定是在剛才路牌的岔路口的右邊，右邊的樓屋集群，那裏總電閃雷鳴，如果從高山上看過去，那邊就是密密麻麻的城市方塊樓屋，樓屋如電路板上的芯片一樣，整整齊齊排布開，如果電龍那之後去了樓屋集群，那麼那集群的城市裏就到處充滿電力。


    想到這，萬年青轉個路口去往那個岔路口，然後往右邊騎過去，那樓屋集群的城市一定是徹夜燈火，沒接電的插頭也會在空氣中的電遊絲的連接下而形成通路的電流，大大小小的屏幕上會播放著古老地麵森林的硬盤裏的視頻和圖像，會有一臺臺電腦運行起大大小小的程序，程序可以是遊戲，也可以是爭奪權限的欺騙電子病毒，然後總歸會有虛擬機來框住戰亂裏的程序而簡化數據到循環存儲的流動雲盤裏，丟包也會有外記錄的額外備份給還原。


    風唿唿而過，青草的香味而來，在整個天際的山脈曲線中，黑灰的山體影子在遠處宏偉著，山間雲霧如輕薄的衣服落在山腰上，天空陰暗下來，又會是雨天。


    帳篷裏的小蛇們也玩鬧折騰累了，有些肚子餓起來，小蛇們相互看看各自的個頭，好像可以吞掉最小的蛇讓一條蛇給吃飽，不過小蛇們還是在帳篷裏牽好蛇類專用的長條睡袋，然後在石頭剪刀布去決定誰去打獵，蛇的石頭剪刀布就是尾巴的正麵側麵和背麵，打獵就是去咬住空氣中漂浮的水母，把水母拖到附近就能讓每條蛇吃飽飽的，而水母被吃掉的部分過段時間還會生長起來，漂浮的水母就是一種無脊椎的動物，其能飄在空氣中，是因為其體內的有泡沫衍生物，泡沫衍生物就是薔薇叢泡沫床原質的分解物，很是要一層層地分解才能形成漂浮水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