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應(yīng)愛這姑娘總和靈異鬼怪撕扯不開。


    絕頂忽然想起來了：素知心在虐殺兩位良家子大俠之時，說他的新羅婢順應(yīng)愛是妖狐。妖狐在數(shù)年前使用幻術(shù)，誘惑眾人割了素知心的頭顱四肢。這是淩遲迴憶講述的。


    絕頂不會江湖術(shù)士的望氣，看不出順應(yīng)愛身上有沒有妖氣。這兄弟居然很直白地問了：“你是不是會幻術(shù)的妖狐？”


    順應(yīng)愛答應(yīng)得很痛快：“我是妖狐。凡是霸占我的人，都會被陰寒的妖氣侵入體內(nèi)，不出三天就腸穿肚爛而死。凡是強吻我的人，都會舌頭打結(jié)沒法吃飯餓死。”


    順應(yīng)愛為保清白不被壞人侵犯，瞎編恐怖謊言。絕頂和公良居然深信不疑。絕頂無所謂。公良剛才吻了順應(yīng)愛……現(xiàn)在嚇壞了。


    鶻橫海怒吼一聲，從大鼓裏掙脫出來，張牙舞爪撲向絕頂。絕頂不迴頭，隨手一掌。掌風帶著錢塘海潮一般的駭人力量，卷起大樹，摧斷亭子，把鶻橫海和印蒼苔推得飛出去十丈。


    鶻橫海肋骨折斷，慘叫一聲跌入塵埃。印蒼苔一腦袋紮進雞窩裏，被雞娘雞爹一頓亂啄。


    絕頂喝道：“你們兩個還不快滾！還要我端茶嗎？”印蒼苔與鶻橫海掙紮著爬起來，上馬落荒逃走了。


    公良趁機用手搭在新羅姑娘的香肩上，讓她不要害怕，還要為她揉揉頭信兒。姑娘拒絕了。


    絕頂開始推理：順應(yīng)愛是妖狐，用幻術(shù)誘惑雁平沙等人，去割素知心屍體的四肢頭顱。素知心的鬼魂充滿怨念，飄到人世間，故意把自己的屍體幻化成女屍。


    雲(yún)中熊虎送來的四肢頭顱居然是女的，不是男的。天寶皇帝前兩天得知真相。一怒之下，找個理由把雲(yún)中熊虎扔進天牢詔獄。


    素知心鬼魂親自動手殺掉雁平沙，則另有深意。


    這很有道理。嗯，有道理。


    有個啥道理啊。這哪是推理啊，《聊齋誌異》也比這推理合乎邏輯啊。


    順應(yīng)愛淚眼模糊，令人我見猶憐。公良和絕頂都心軟了，兩人同情心泛濫。


    順應(yīng)愛的確可憐，但公良和絕頂不會想道：順應(yīng)愛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可憐，可以讓俠義心腸的男人同情她，為她赴湯蹈火。因此，這姑娘就變得越來越可憐。


    自從主人素知心暴卒之後，順應(yīng)愛就致力於為其鳴冤，為其雪冤。但柔弱貌美的她，在人心險惡的江湖上，處境很難。她不得不利用男人的俠義情懷。為了給主人複仇這一正義事業(yè)，她編造了很多謠言。她用謠言，讓殺人嫌犯身敗名裂，讓其被江湖人士圍攻。


    《大日如來劍印》就是她的一個謊言，就是她布的一個局。


    順應(yīng)愛準備展開講述“大日如來劍印事件”，準備引得絕頂和公良去懷疑許霜刃。順應(yīng)愛認為是許霜刃害死了她的主人。


    素知心說得很對：絕頂這家夥，忙著泡妞，尋求真相的事，隻能等以後有機會再說了。


    公良不嫌棄順應(yīng)愛是惡家子。公良前麵找的幾個妹子：彷徨和素餡子是良家子，商傾是惡家子。公良對妹子一視同仁，良家子惡家子無所謂，隻要年紀小、腦子笨、長得好看就行。


    但是，公良萬萬想不到，後麵的這兩個妹子，都外表單純愚蠢，內(nèi)裏狡猾得很。


    絕頂告別了公良與順應(yīng)愛，策馬飛馳，中午時分趕到驪山，停在黎山老母宮的宮門外。


    絕頂下馬，正要買些吃食。聽到百姓們正在議論他的心上人。


    一個老人捋著胡子說：“聽說沒有，天驕郡主要在黎山老母宮宮門外，向十萬大唐軍民拋繡球，選天命佳婿。”


    一個老太太說：“人家是郡王，不是郡主，人家是唯一的女郡王。另外，我聽說，這姑娘不會用拋繡球這老辦法。郡王是女將軍，她要用將軍的辦法選女婿。據(jù)說，她會擺下十萬杯毒酒，大家一起喝，喝了以後，功力深厚毒不死的，就做女婿。”


    一個少年躍躍欲試：“萬一毒不死呢？總得試一試啊。”


    一個少女冷笑：“好，你死去吧。你死去吧。”


    一個精壯少年說：“別做美夢了。我聽說，前些天翻經(jīng)院大戰(zhàn)，女郡王當眾宣布，她愛上了一個惡家子的惡棍！”


    老人搖搖頭：“這怎麼可能？女郡王是大唐北方的封疆元帥，長得又好看。怎麼會看上一個低微無能的惡家子？一定是謠傳，一定是謠傳。”


    綠衣少女冷笑：“那一天，我也在翻經(jīng)院，親眼看見，親耳聽見。女郡王為了那個惡家子，拚命擋刀，肋骨都斷了，那是真的愛啊。”


    另一個紅衣少女也說：“我那天也在。女郡王傷得好慘，肋骨斷了，血吐了八十多斤，最慘的是，眼妝都花了。”


    絕頂聽了，鼻子一酸，心想：“星眸這樣拚命為我。我竟然懷疑她。我真不是人。我就是禽獸大哥。”


    這時，一名天驕都護府的宮中女官，騎著天方盛產(chǎn)的戰(zhàn)馬，緩緩走來。女官看到絕頂，下馬，施禮。


    這個女官跟以前那幾個毛包侍女截然不同。這個女官少年老成，穩(wěn)重踏實。這是其優(yōu)點。但也有缺點：就是對世事和人性看得太透，所以靈魂痛苦。


    女官先穩(wěn)住絕頂?shù)那榫w，解釋說：“所謂的十萬人選婿， 是毛包侍女們攛掇郡王搞的。這些毛孩子認為這樣轟轟烈烈。所謂選婿，是個唬人的噱頭。並非真的在十萬人之中挑選女婿。而是……當著十萬人的麵，高調(diào)宣布愛上了你——惡家子的絕頂郎君。”


    疑雲(yún)被吹散。絕頂心裏舒暢了。但女官的下一句，讓他再次懸起心來。


    女官悲天憫人：“一旦如此，郡王就再無退路可走。這些毛丫頭哪裏知道，她們把郡王放到了火上烤。”


    絕頂在幸福的暈陶陶中，沒聽明白。


    女官歎了口氣：“郡王向十萬人宣布之際，就是天驕都護府瓦解崩塌之日，就是郡王身敗名裂被全世界厭棄之時。”


    絕頂吃驚了，有這麼嚴重？


    女官性格謙恭，不驕嬌二氣，說話很誠懇，不像是在危言聳聽。


    女官深施一禮。絕頂趕緊阻攔，阻攔不住，便還以一禮。


    女官認真地說：“小郎君，你愛郡王嗎？”


    絕頂點了點頭。


    女官頓了頓，說：“貧富無所謂，貴賤無所謂。怕的是良家子和惡家子的血液……”


    絕頂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