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的模樣……一言難盡啊。試試聲音咋樣吧。


    絕頂捏著鼻子，擺出一副尊重女性的姿態：“姑娘是波斯人？會說唐言嗎？”


    天雨花開口了。一開口就是王炸。嗓音嘶啞，如同哮喘，還很艱難，仿佛一口氣兒接不下來，就魂歸那世了。


    絕頂也破防了，一溜煙兒地溜了。


    天雨花的老爹忙問：“閨女，咋啦？讓人家煮啦？”天雨花不肯說話，直擺手。


    侍女說：“本來，那賊女子的武功，遠在公主之下。可每次都發揮正常，公主都發揮失常。因此，公主十次交手，倒有十次被賊女子揍了。”


    天雨花也這麼想，隻怪自己運氣不好，悲憤地搖搖頭。


    天雨花的老爹心疼地看著女兒：“千嬌百媚的一個亡國小公主，被書呆子賊女子打成了醜八怪。”


    第二天清晨，雨停風住，絕頂從夢裏醒來。隻見洛陽小吃四少年環繞床頭。


    這還能原諒，小吃的最後一位，身為少女的牡丹餅，也斷著肋骨，倚在床頭。


    少男少女們瞪著夢中醒來的總門主。總門主趕緊迴憶夢中娶媳婦沒有，睡夢中有沒有在下屬的注目禮下犯啥錯誤。


    不翻湯簡單講述了聽來的，葉護在昨天色目人大會脫險的經曆。


    當時，釋前嫌掐住葉護的脖子。葉護連來生該找啥樣的妹子都想好了。這時候，救星來了。


    葉護在這裏，隱瞞了關鍵的信息：救星姓甚名誰，救星是男是女，救星與他是否相識。


    葉護隻說救星是個色目人，是奉命來刺殺絕頂的色目人。


    來殺絕頂的色目人刺客，卻救了葉護……這還真不太好理解。


    葉護不肯解釋。


    酸漿麵愛思考，愛陰謀論。他憂鬱地說：“葉護太子對總門主有所隱瞞。難道他與刺客很熟悉，他們有陰謀，要對總門主不利？”


    絕頂不肯相信。他力排眾議說道：“我與葉護情同父子……啊，情同手足。我永遠相信他。就算他把刀捅到我肚子上，我也相信他是為我放血治病。”


    洛陽五少年不再糾纏此事。


    牡丹餅傷勢過重。洛陽的大夫都無能為力。


    小夥伴兒們心疼地直搓手。牡丹餅很悲觀：“肋骨接不好了。這輩子隻能輾轉臥榻了。想一想後半輩子，寸步如同千裏，隻能靠人侍候，看人臉色了，牡丹餅真想躺在地上不起來了。”


    胡辣湯感歎：“北方邊境天天打仗，天驕都護府的兵，要是斷了骨頭，咋辦？”


    燙麵角搖頭：“毫無辦法。他們也沒招。骨頭斷了，華佗也沒轍。”


    絕頂用手指捏著上嘴唇。他在苦苦思索。洛陽五少年有了希望，都瞪著大眼。


    絕頂抓著自己的頭發：“東晉有個叫什麼洪的人，搗鼓出一個辦法來著。隻記得那辦法，又簡單，又易行，又有奇效。隻是記不得是啥辦法來了。”


    片刻後，牡丹餅被推迴到她的臥室。四少年趕緊帶人奔赴洛陽城內各處的道觀，查尋名字裏帶“紅”字的道姑。


    找道姑幹啥？原來，這些兄弟，誤解了絕頂的意思。


    絕頂說東晉，這幾個兄弟，沒文化，不懂曆史，聽成了“東郡”。隋唐時期，老百姓說的東郡，小而言之，指的是洛陽城。


    絕頂說叫“洪”的人，指的是東晉的著名人士葛洪。這幾個倒黴蛋聽成了“紅”，還把“搗鼓”聽成了“道姑”。


    所以說，烈血門草創未久，骨幹們熱情有餘，經驗不足。你們倒是跟總門主核實一下啊，這哥幾個不核實，就擅自行動了。


    結果，他們被天驕都護府的毛丫頭們鄙視了。雙方還打了起來。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四少年來到上清宮。


    上清宮位於洛陽的邙山翠雲峰。上清宮是中國第一座以“宮”命名的道觀。


    在上清宮，住著一個迴紇來的古麗仙……也就是星眸。


    星眸被驚動了。星眸略一查問，而後略一思索，猜到了他們真正要找的，是早已化為一抔土的古人葛洪。


    星眸命金絲凱亞跟蹤胡辣湯，以查明絕頂要找葛洪幹什麼。


    金絲凱亞忽悠胡辣湯，很順風順水。這妮子根本不跟蹤，直接假裝偶遇。


    胡辣湯一見金絲凱亞，正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他大吼一聲：“小妖女，上次，你偷走紙鎧甲。紙鎧甲是我們總門主自創的。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自己送上門兒來了！原來你躲在這裏當賊道姑。快說，你名字裏是不是有個紅字。”


    金絲凱亞絲毫不懼，反而裝神弄鬼，一揮袖子，弄得身邊仙氣彌漫煙霧繚繞。


    這小妮子說得沒錯：男人打天下智計百出，但女人要是想騙男人，一騙一個著。


    小妮子吞下麥糠，然後噴出火來。胡辣湯是剛進城不久的農村少年，沒見過東羅馬魔術師的幻術表演。


    小妮子的魔術，一下子唬住了小夥子。她自稱小仙女，小夥子就信了。


    金絲凱亞說要點化胡辣湯成仙。胡辣湯開心壞了，納頭就拜：“謝謝老神仙看得起我，謝謝老神仙看得起我。”


    小妮子說要考驗考驗胡辣湯，如果考驗後，覺得小夥子誠實可靠，再點化成仙也不遲。


    胡辣湯躍躍欲試。


    金絲凱亞問，小吃四少年來上清宮作甚。胡辣湯對老神仙毫無保留：“總門主要找一個，名字裏帶紅字的東郡道姑。”


    金絲凱亞憋不住了，笑得花枝亂顫：“你沒聽說過葛洪嗎？”其實，她也是剛從星眸嘴裏聽說這個名字。


    她自己沒學問，轉身就嘲笑別人沒學問。


    胡辣湯眨巴眨巴眼，很光棍地說沒聽過。


    金絲凱亞繃住臉兒，繼續裝仙女，套問絕頂的近況，套問絕頂對星眸的態度。


    胡辣湯等人一直仇視星眸，認為她無情無義，認為星眸先是假裝愛戀，耍弄惡家子的英雄絕頂，然後又無情拋棄……


    胡辣湯義憤填膺，用洛陽的方言土語，大罵星眸是惡毒的壞女人。


    金絲凱亞哪能容忍別人辱罵星眸？當即不裝了，用受降城方言，也就是現在的巴彥淖爾土語，大聲迴罵。


    胡辣湯是個沒腦子的不高興。誰罵總門主，他就揍誰。這迴是仙女罵總門主。那就揍仙女！


    胡辣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一掌擊中小仙女的小腹。小仙女悶哼一聲，斜著身子飛出去。她打著旋兒，掉到香爐上，弄得一腦袋香灰。


    小仙女大怒，一抖手，射出一支鳴鏑響箭。轉眼間，十來位天驕都護府的小姑娘，提著刀劍趕來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