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蒙和穆友寫了張告示貼出去，目的不是想引起大亂，而是想引起青麵狐趙鐵友和紅毛獅鄭鳳鳴的注意。因為知道關之陽掌斃董氏易換公主的無外幾人。但他們沒想到，告示貼出不久就被東廠人撕了，而且帶來了許多麻煩事。


    先是看過告示的人全部被錦衣衛抓走，後是錦衣衛加強了對京城各處的盤查。劉文蒙和穆友住的四合院中，一天內來了兩班人來搜查。


    劉文蒙和穆友事先易了容，他們就躲身在四合院一棵枝肥葉密的為海棠樹上。看到東廠特務走後，二人才跳下樹來。穆友同劉文蒙商量，不如到丐幫京師分舵，一來可用丐幫來打聽眾人消息，二來也可省了許多麻煩事情。


    劉文蒙想想也對，就同穆友到了京城的丐幫分舵。


    京城丐幫分舵主姓蘇，名阿六，是丐幫九大長老之一，靠一支鐵杖，為丐幫立下汗馬功勞。他是關之陽八俊之一蘇越的親叔叔，有了這層關係，丐幫才讓他坐鎮京城。而丐幫在東廠中的線人就是蘇越，有關錦衣衛和東廠的所有密報，都是他提供的。


    蘇阿六對穆友到來十分歡迎，一來穆友是幫主的親傳弟子，二來穆友為人不拘一格，曾在丐幫中幫過他很大的忙。因此，穆友進京辦事，他不遺餘力。


    兩人住在丐幫，事情都由丐幫的弟子去辦。


    丐幫人多勢眾，隻京城幫眾就達近萬人。正是基於此，京師中的達官貴人對丐幫也避讓三分，因為稍有不慎，數千幫眾就會匯集一起，造成無數的麻煩。京城中，丐幫的人幾乎無所不在，無所不往，因此消息來源倒是很快很準。


    消息不斷傳來，但沒有劉文蒙想要的，倒是蘇長老說的內線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蘇長老說，內線有消息說，東廠昨天派了人到南方鎮江和揚州去了，不知有什麼事情。劉文蒙聽了，心裏暗暗吃驚，他擔心他們此去定是去找安家麻煩。


    穆友看出劉文蒙心裏有事，便問了一句。


    劉文蒙便把擔心安家姐妹的事說了。


    “兄弟，事不遲宜，我趕去鎮江一趟好了。你留在京城，看能否找到他們幾人的下落。”


    劉文蒙想了想，如此甚好，就道：“那就拜托大哥費心了，您一路要小心！”


    穆友點點頭，對蘇長老道：“蘇長老，文蒙兄弟留在這裏，您多擔待，事事替他考慮周全些。”


    穆友走後一天，誰料丐幫裏竟出了件大事。


    丐幫執法長老劉葫蘆和跟隨的兩個六袋香主，來京巡視丐幫情況，卻在京城被殺了。一群京師丐幫子弟趕到時，殺人者已遁無蹤影。


    此事在丐幫中引起強烈震動，這是多年來從沒有發生的事情。尤其是在京師發生，這無疑是對天下第一大幫公然的挑釁。


    蘇長老急忙召開六袋香主會，眾人議論，說幫主蹤跡難覓，還是請出其它外地七長老共同來京，查明兇手，為執法長老報仇。


    丐幫當時是天下第一大幫，人數眾多，全幫共有九大長老，分別散居在洛陽（副幫主李子寒）、京師（蘇阿六）、杭州（傳功長老康定海、施全）、大同（章無邪）、應天（段文典）、漢陽（穆友）和濟州（侯天星）七個分舵中，總壇設在洛陽。大同、京城和濟州為北丐，由執法長老劉葫蘆主持日常事務；漢陽、應天、杭州為南丐，由傳功長老康海主持日常事務；總壇由副幫主李子寒坐鎮。幫主春正平在七舵中來往，隻在每年三月三時，趕到洛陽召開丐幫長老大會。


    近幾年，春正平幫主因鏟除楊平一事受到牽連，心灰意懶，把幫務交給了李子寒。所以現在丐幫中以李子寒和執法長老劉葫蘆、傳功長老康定海三個八袋長老資格最老，地位最高。而各地坐鎮的七袋堂主，雖稱長老，但皆受三人節製。


    執法長老劉葫蘆在丐幫中武功雖然不高，但為人正直無私，人緣極好。這次他到北京巡視幫中事務，被人殺害，實屬幫中大事。因此，蘇阿六隻得飛鴿傳訊各地長老，請他們來京解決此事。


    不到十天，接到京師飛鴿傳書，大同章無邪、濟州侯天星和洛陽李子寒陸續趕到。眾長老從蘇越提供的消息，已經知道殺害執法長老劉葫蘆的人是東廠的關武和關威二人。


    接著兩天，應天段文典也到了。從蘇阿六口中，四個長老知道穆友到鎮江去了，副幫主李子寒主張諸人到齊，再商討報仇事宜。


    沒幾天，傳功長老康定海和杭州施全，同了穆友一起迴到了京城中。


    等眾人相見後，劉文蒙才打聽穆友南下情況。


    原來，東廠飛人魏俊良和神算子路定先穆友一步趕到鎮江，然而他們在打探安之若和安之素的事情上，沒有一點頭緒。神算子路定出了一個主意，讓官府去查找兩人，他們則奔揚州去找天花宮的楊平。


    事有湊巧，二人剛離開鎮江，官府就找到了兩姐妹的消息。原來，當初二姐妹被天花宮擄走時，安清德曾出賞錢讓官府追查此案，因此，捕快接到官府命令後，就想起她姐妹二人。不過鎮江知府不知道他們因何找尋二人，見有了她們的消息，就不再過問，專等魏俊良和路定從揚州迴來再說。


    穆友趕到鎮江後，按照劉文蒙的指點，很快找到安家，可安家偌大門庭中竟沒有一個人在。問鄰居，說安家在幾天前就變賣了家產走了。


    穆友不明所以，就在鎮江四處打聽，確知鄰居並沒有說謊，就給其留封信及十兩銀子，等安家人迴來後，按信上吩咐去做。同時交待他，此信除安家人外，不可讓任何人看到。安排好一應事，他隻好迴京。路過濟州丐幫分舵，遇見來京的傳功長老康定海和施全，這才一起到了京師。


    劉文蒙見這樣說，懸著一顆心，不知安家到底去了什麼地方。所好，穆友已經把諸事安排得比較恰當。


    這天，丐幫八大長老齊匯京城，正開長老會商定怎樣為劉葫蘆長老報仇。


    值日的六袋香主進來稟報，說外麵有三個人來拜舵。副幫主李子寒吩咐蘇阿六長老出去招唿。


    不一會，蘇長老進來向眾人道：“來人是四煞中的白煞白一興、黑煞周元霸和京師巡捕營正使夏衝，他們點名要見副幫主您。見還是不見？”


    李子寒：“他們來幹什麼？有沒有隨從？”


    蘇阿六：“沒有！三個人連兵刃也沒帶！”


    李子寒：“既然他們來了，見是必須見的！兩煞不講，夏大人與春幫主交情不淺，我們不能因此怠慢了他。”


    蘇阿六：“那好，我去安排！”


    蘇阿六把三人引到京城丐幫正義堂，然後入內稟明了李子寒。


    李子寒就帶了段文典，讓其他長老待在後堂，走了出去。


    “久仰三位大人，幸會，幸會！”李子寒抱拳向三人拱手。


    白頭鷹白一興和黑眼雕周元霸以前是禦前一等侍衛，官居二品，地位與六部尚書一樣高，但伴著的人皆是皇親政要，尋常角色根本不會放在眼裏，因此神色有些傲慢。他們隻對李子寒看了一眼，就坐在客座上。


    夏衝雖說官拜巡捕營正使，但官職卻是三品，又與丐幫幫主春正平交厚，因此連忙拱手迴禮：“李副幫主，今天我們奉東廠提督太監差遣，前來貴幫打擾，還請多多包涵！”


    “三位大人原來是公幹在身，隻是丐幫全是些不成材的叫化子，不知東廠差各位過來，想讓我們效力何處？”


    “我們來給你送一筆錢！這是一萬兩銀票，算東廠對劉葫蘆之死的補償費。”周元霸說著，伸指將一張銀票彈出，銀票飛落李子寒的手邊。


    這一手功夫，看似輕而易舉，實則內力驚人。他想以此鎮著丐幫的人。


    “錢對我們討飯的人，毫無用處；而且無功不受實祿，還是請大人帶迴去好了！”李子寒不等銀票落手，就用衣袖把銀票輕輕一拂，銀票又飛迴周元霸手中。


    三個人都知道這是太極易力功夫，不禁佩服。


    “李幫主的太極功夫，可謂得了武當真傳，憑這手坐上丐幫幫主當之無愧！春正平好閑懶惰，放手幫務，的確應當！”白煞白一興見李子寒露了一手，也不再小瞧這位幹瘦的人，但言語間卻譏諷幫主抬高李子寒，用心極為不善。


    李子寒雖說列位丐幫副幫主，但他的師父可是武林譜列為第二的承智真人，他的哥哥李子建正是當今武當掌門。雖然李子寒不知道什麼原因脫離了武當，效力丐幫，但挑撥一下他和春正平的關係，白一興還是樂意做的。


    “白大人此言差矣，丐幫隻有一個春幫主，不會出現第二個。春幫主能放權手下，是對屬下的絕對信任。並非象某些人孤身一個，事事親為！”


    四煞中唯有黑煞周元霸脾氣火爆，門下沒有弟子，因此聽了李子寒的話，怒道：“別磨磨嘰嘰的，我們過來，就是想知道，東廠殺了劉葫蘆，你們想怎麼辦？”


    李子寒聽後：“原來是東廠殺了劉長老，我們正要查呢！請問三位，東廠因為什麼殺人？”


    白一興道：“這是個誤會，所以我們今天奉了廠督之命，前來賠個不是。對劉長老的不幸，廠督甚為掛懷。他已對兩個部屬狠狠教訓一通，希望貴幫高風亮節，勿生嫌疑。”


    李子寒：“照白大人的話，東廠殺劉長老三人，是沒有任何理由了？執法長老在我幫德高望重，現在白白送命，如果我們忍氣吞聲，讓我們何以對幫中弟子交待，以後丐幫又何以立足江湖？”


    白一興：“人死不能複生，廠督聽說此事，就吩咐我們幾個前來貴幫道歉，還特意奉上一萬兩銀子，算作對劉長老的補償費用。李副幫主也應該多少給東廠留點麵子吧！”


    李子寒：“丐幫一眾都是討飯的，銀子對我們乞丐沒有一點用處。劉長老的死，幫中並不是我一人說了算，縱使是春幫主在，我想也會要求對此事作一個公正的裁決！”


    白一興不悅地問：“依你說，該當如何？”


    李子寒凜然道：“幫有幫規，國有國法。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個要求應該不過份吧！”


    周元霸怒哼：“你們別不識抬舉，東廠派我們來道歉，已給足丐幫麵子，再作無理要求，小心我拆了你們丐幫！”


    李子寒冷笑道：“天下事抬不過一個理，我們丐幫雖沒有像黑煞一樣的人物，但像我這樣不怕死的硬漢倒也不少！”


    夏衝與丐幫幫主春正平二人私交甚篤，五年前曾聯手到南方揚州擒拿天花宮宮主楊平，誤傷了劉向的兒子劉雲飛，被劉向告了禦狀，解去了他京師第一巡捕的名號，降為小吏。所幸朝中諸人替他說話，才免了受牢獄之災。這些年他一直在幫京師巡捕房辦案，直到幾天前，忽然接到聖旨，官複原職，隨後東廠提督招他進宮，要他調解此事。此時，他一直坐在旁邊沒有說話，思量著如何解決這個棘手之事，現在見雙方談僵，瞧見白一興向他掃視，知道不說話是不行了。


    “李副幫主不要動怒，廠督的意思是說，人已經誤傷，迴天無力。貴幫現在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我們帶個迴話，再給你們答複可好？”


    李子寒見夏衝不停使眼色示意。心想，此人素與本幫幫主交好，一定有什麼話要說。因此便道：“此事我一人斷難作主，隻有開長老會商量再定！”


    他起身端茶，意思送客。


    白煞白一興和黑煞周元霸看李子寒端起茶杯，瞧也不瞧眾人一眼，起身走了。天下第一巡捕夏衝走在最後，他把一個紙團悄悄扔在地上，快步攆上二人。


    三人走後，蘇阿六把紙團撿起交給李子寒。


    李子寒展開一看，臉色為之一變，連忙召集幾位長老來。


    李子寒：“各位長老，情況變得複雜和嚴重起來。夏提督臨走留下紙條，說東廠已經知道丐幫眾長老齊聚京城，要為劉長老報仇之事。現在東廠做了兩手準備，一手用文的，就是賠償丐幫一萬兩銀子，了卻此事；一手武的，他們已經吩咐錦衣衛和禁軍，如果我們不答應，就以謀反在全國詔令誅殺丐幫。我們現在必須研究一下對策！”


    “奶奶的，老子有些日子不打架就渾身癢癢，幹脆跟狗日的東廠特務和錦衣衛打一架，為劉長老報仇。”


    性格暴躁的章無邪不等李子寒話音落地，就大聲叫嚷。


    “對，同他們對著幹。我看四煞被江湖人傳得神乎其神，功夫也好不到哪裏去！黑煞周元霸想炫耀自己內力，指彈銀票，被副幫主輕輕就破了，可見傳聞不如一見！”長老群中最年輕的應天段文典道。


    “段長老有所不知，周元霸今天隻用指尖輕輕彈出內力，而我卻用了三成功力才化了他這一招。以武而論，三個我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李子寒冷峻的臉上，沒有絲毫誇張，眾人知道，他不會說謊。


    “依我說，我們今夜偷襲東廠，殺一個不賠，殺兩個賺一個！”


    用一柄鐵扇做兵器的濟州長老侯天星道。


    “東廠和錦衣衛相互聯著，還有禁軍。而且東廠、錦衣衛裏高手很多。四煞中的紅毛獅、青麵狐前去劫獄還不成功，我們皇宮裏的方位又不熟悉，怕偷襲也難奏效。”穆友搖頭否定了侯天星的想法。


    “絕對不能亂來。如果就我們幾個人，肯定不怕東廠和錦衣衛，但成千上萬的幫眾從此成了謀逆之人，不會再有太平日子。這樣硬鬥，明擺著我們吃大虧。還是想些其他辦法吧！”老成持重的蘇阿六表明自己的觀點。


    “蘇長老言之有理，東廠提督太監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再加上內宮監太監關之陽與他謀劃，隨時可以假借皇上名義下詔誅殺我們丐幫。如果我們這麼一鬧騰，真應了他要謀反的話。副幫主，您怎麼想呢？”


    傳功長老康定海對一旁沉思的李子寒道。


    “若是春幫主在就好了！”李子寒此時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眾人一陣沉默。


    “副幫主，春幫主不在，您就是丐幫當家的，我們理所應當聽從您的吩咐！”傳功長老康海當即表態。


    “對，副幫主，我們都聽您的！”眾人齊道。


    “我想，明著我們不如答應東廠要求，然後再把丐幫眾人從京城疏散到各地。暗著，我和蘇、段、穆三位長老留在京城，伺機殺了關武關威為劉長老報仇！”


    李子寒把自己的計策說出，大家想想，都點頭同意。


    “我也要留在京城！”章無邪道。


    “我們也留下來！”其他幾個長老紛紛說。


    “不必爭執，京師中蘇長老熟悉情況，段、穆二長老年輕，功夫也不錯，因此我留下他們。你們三位隨康長老暫時都到大同分舵，我聽說春幫主就在草原邊上，如果我們幾人不能生還，你們務必把春幫主找迴來。在此之前，由康長老代行幫主。”


    “李副幫主，多保重！”康定海握著李子寒的手，表示沒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