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強(qiáng)敵環(huán)伺,洛陽四處凋敝,士子官員卻依然聚集於這樣的風(fēng)月之所,唯好清談。
穀仲溪啞然失笑:“姐姐說笑了,這等動嘴皮子的事情,我怎會喜歡,說不定稷哥在這,還能論上一論!
青竹嘻嘻一笑,返身走到案邊坐下,隨手拿過卷宗翻看:“那我這裏除了美女,可沒別的能入得了鉅子大人之眼的了。後麵牆上有些武學(xué)卷宗,你若感興趣,也可以隨意翻翻!
穀仲溪愕然道:“不是你毒宗的什麼獨(dú)門秘術(shù)吧?就這樣讓我隨便看?”
“我們毒宗最大的秘術(shù)當(dāng)然是毒了,這種東西哪是隨便看兩眼能會的……哦對了,以後不許叫我姐姐,小心我給你毒啞嘍!
穀仲溪哈哈一笑,但見青竹坐案閱卷,確實(shí)有種一宗之主的架勢,原來這女子認(rèn)真起來,連氣質(zhì)也會有不同。
“謹(jǐn)遵青宗主之命!”穀仲溪笑著拱手,兀自往架上尋書籍去。
孫小玉卻仍賴在暗窗邊上,津津有味看著下麵激烈但無用的爭吵。
許久後,孫小玉喃喃自語道:“為什麼這裏的姐姐們都這麼好看?天仙兒一般的。”
正在翻著一本劍譜的穀仲溪恍然抬頭,與青竹相視一笑。
穀仲溪道:“小玉,你是個小娘子啊,怎麼和那些浪蕩子一樣喜歡看漂亮女子!
青竹道:“四娘擅長易容,自然也擅長妝造,這裏的女子多與四娘學(xué)了幾手,經(jīng)過稍稍的點(diǎn)綴,容顏上的瑕疵消弭,當(dāng)然要好看一些。”
孫小玉登時來了興致:“青姐姐,我能不能和那位四娘學(xué)一下呀?”
“可以呀,這幾日等四娘閑下來,我?guī)闳ヒ娝愫。?br />
穀仲溪笑道:“其實(shí)小玉也不用那麼急著要學(xué)這些的,我覺得女子本來的樣子就很好,沒有必要為了取悅男子而特意塗抹太多東西!
孫小玉瞪了穀仲溪一眼,揶揄道:“穀大哥說的是青姐姐吧,不施粉黛還這麼漂亮,青姐姐這是天生麗質(zhì),普通女子哪裏有這樣的姿容!
青竹被孫小玉逗的哈哈大笑:“小玉妹妹怎麼這麼會說話,像你這樣的小娘子,怕是不施粉黛也人見人愛呢。”
孫小玉正色道:“那可不一樣,這年頭活一天是一天,我生來就這一副皮囊,自知確實(shí)不算特別漂亮,但也得好好愛護(hù),再者,若是死了,臉會發(fā)白然後黑掉,真的很醜啊,如果能帶些妝在臉上,幫我收屍的人總也能下手輕些。 ”
青竹與穀仲溪聞言愕然。
如孫小玉這般天真的女娃,本以為是出於愛美之心想學(xué)化妝,緣由卻如此悲涼。
青竹不禁放下手中案卷走到孫小玉身邊,捏捏其肉嘟嘟的小臉道:“小玉今後就跟在姐姐身邊,不會死的!敝嵊止室獠黹_話題,指著穀仲溪道:“到時候帶他跟你一起去找四娘,讓他也學(xué)學(xué)。”
孫小玉哈哈大笑:“穀大哥若是塗脂抹粉,那得成什麼樣子!”
“說不定另有一番俊美呢!”青竹笑道:“我朝不是有個叫潘安的麼,膚若凝脂,神采俊美,出行時惹得一路上的小娘子都向他丟瓜果,迴家時滿滿一車呢!
穀仲溪汗顏道:“我是個打鐵的,就不要往那個方向靠了吧……”
“怕什麼,”青竹指指樓下大堂:“我看過幾個朝中當(dāng)官的來此地,麵上定然也抹了些東西,隻是技藝比四娘差得遠(yuǎn),走一路掉一路的白粉!
“真的假的……”穀仲溪不禁也笑起來。
小小的房間裏麵笑聲一片,卻忽然響起叩門的聲音。
“進(jìn)來!鼻嘀窭事暤。
一個身著粉衣的年輕女子推門而入,恭敬道:“副宗主!
“有傳信嗎?”
“是!
粉衣女子遞上一隻咕咕叫的鴿子,青竹接過去對她友善地點(diǎn)點(diǎn)頭,女子也恭敬地一福而出,隻是孫小玉卻怔怔望著女子離開的方向,有些出神。
“小玉,又看到漂亮小娘子了?”穀仲溪笑道。
孫小玉搖搖頭:“不是,隻是覺得剛才這位有些像幼時鄰家的姐姐!
“她叫槐香,大約數(shù)月前在平陽救下的,那時候她正被囚在一處兵營裏麵。”青竹邊拆著鴿子腳上的信筒,邊介紹道:“我曾問過她姓氏,但她隻說忘記了,隻記得自己叫槐香。是你認(rèn)識的姐姐嗎?”
孫小玉搖搖頭:“應(yīng)該不是,可能隻是長得像而已!
“沒事,小玉如果想找自己的親人,通過毒宗和墨家的人送些消息出去,相信總是能找到的!
“嗯,不過不用,”孫小玉笑嘻嘻道:“這麼多年,大概他們都以為我已經(jīng)死了吧,找到又有什麼用,徒增麻煩罷了!
青竹莞爾一笑,打開另一扇對外的窗子,將鴿子向外一拋,順手拆開手中一節(jié)信紙,麵色卻忽然凝重起來。
“怎麼了,發(fā)生什麼事了麼?”穀仲溪關(guān)切道。
“有消息說,劉淵的軍隊動了,看樣子可能是想攻打魏郡。”青竹眉頭緊鎖:“帶兵的是那個石勒!
“石勒?我聽說過這個人,好像並非晉人,行事兇狠!
“不錯,羯族的,自耕奴起家,去年攻打魏郡的鄴城時一把火燒了魏武帝的鄴宮,還殺了上萬平民!鼻嘀顸I色鐵青,似牙根都在緊扣。
“有說什麼時候?”
“按照行軍速度,不出半月,魏郡怕是又一場血戰(zhàn),不知多少平民要遭殃。”
“你有什麼計劃麼?”
青竹長歎一口氣,轉(zhuǎn)頭看著樓下大堂裏麵仍在高談闊論的士子,搖頭道:“若朝廷軍隊不敵,我們毒宗自然沒什麼義務(wù)替這個皇帝賣命,隻能潛伏於戰(zhàn)場四周,盡力解救一些不幸落難的女子了!
“好,算我一份!”穀仲溪正色道。
青竹感激地看向穀仲溪,目光中有熾芒閃動:“若你在,我相信定能救下更多人!”
孫小玉看著摩拳擦掌的兩人,忽而小聲道:“那小玉就不陪著去了……”
青竹噗嗤一笑:“行,姐姐就讓你待在四娘身邊好了!
話音未落,樓下大堂中忽然喧鬧起來。三人通過小窗向下看去,卻見大門處一黑衣女子款款而入,方才在高談闊論的眾人無不起身作揖,對女子禮遇有加。
“四娘迴來了!鼻嘀裥Φ溃骸耙粫形缫灰黄鹩蒙牛榻B下?”
“好好好!”孫小玉歡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