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劈裏啪啦的滴落在地麵之上,唐真蜷縮在地,身體不斷顫抖著,巨大痛苦正在折磨著他的身體與精神。但他卻用雙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拚盡全力的將那些痛苦的喊聲壓在喉嚨的底部,隻不時發出一些古怪的悶響。
逆修之疼,如骨肉重生,血液逆流。
此時的他七竅流血,麵如惡鬼,所以他不想驚醒懷了孕的屏姐。
唐假則蹲在他的身前,用右手來迴輕撫唐真的頭發,眼神溫柔的像是在撫摸自己的寵物,嘴裏則哼著簡單而古怪的小調子。
“摸摸頭,摸摸頭,痛痛全飛走。乖乖寶寶啊,拜拜痛痛嘍。。。”
也不知是哪裏翻出來的二手兒歌。
或許是那玉簫被激活後,帶有安神阻隔的功效,又或者唐假輕輕淡淡的歌聲確實蓋過了唐真喉嚨裏擠出的那些恐怖聲響,屏姐最終並沒有被吵醒。
劇烈的痛苦緩緩平息,接下來將是漫長而入骨的折磨,唐真在地上蜷縮了好一會,才強打起精神,抬起頭,卻發現唐假此時依然呆呆的蹲在原地。
那張總是玩世不恭的臉上此時忽然露出了恐慌甚至畏懼的表情,他一直放在唐真頭頂的手也慌亂起來,一味胡亂的撫摸著唐真的臉和頭發。
“唐真!唐真!你在哪?我看不見了!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唐真此時才發現,對方的雙眼的眼珠都穩定的直視著前方,已經不再有任何的搖晃。
他一時無言,緩緩低下頭,正欲思考喪失雙眼對於逆修羅生門到底預示著什麼,忽然心有異樣,他猛地抬起頭,正看到剛才還滿臉驚慌的唐假用一隻眼睛悄悄地瞟自己,看他抬頭趕忙移迴原位,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唐真啊,你可不能這麼扔下我!我如今是個瞎子,在外麵自己活不了的!這九洲又沒有盲道的!”他繼續裝模作樣的哭慘。
但唐真隻是漠然的看著對方,最終將視線落到了那隻不斷拍打著自己腦袋的胳膊上,唐假似乎一直在用這隻右手,他的左臂就這麼安靜地垂落而下,一動不動。
“好吧!好吧!我逗你的!”唐假一揮手,“我便是變成啞巴,也不會變成瞎子的,少了一個視角已經夠難受了,視角全失,我還看什麼?難道用聽書?你用嗎?我不用!哪家好人用ai聽書!下。。!
唐真不再理會這個思維跳躍,不知在說些什麼的瘋子,他費力的站起身,感受了一些身體的情況,相對於第一次逆修,效果好了很多,似乎借助蕭不同的道息帶來的真,比雪花與寒冷更加可靠,於是對身體的影響便也小了一些。
唐真小步挪迴到屏姐床前,那截玉簫的光芒已經減弱,唐真伸出手輕輕觸碰,玉製冰涼,通體柔和,其實並不是什麼霸道而蠻橫的道息,隻是因為佛宗大藏經的侵襲才被激活,尋常人把玩並無什麼異樣。
“你說有這個,他當初能不能殺得死白生?不是說當時就差了幾步嗎?”唐假也十分手欠的伸手摸了摸玉簫。
唐真微微搖頭,並不會,當時隻差幾步是因為那些蟾宮的天仙在臨近幾步的時候才終於決定下死手,即便帶上這玉簫,十幾位天仙或許能多搏殺幾人多重傷幾人,但終歸還是很難在正麵強殺白生的。
而且這蕭不同的簫,也並非是搏殺之道,其為樂器取音圓潤輕柔,其為禮物取意不麵相逢。
物事本身就帶著很多鮮明的含義。
這與他當初拿走了屏姐的劍一樣的道理,劍便是搏殺,也是危險,作為武器為中直雙刃,作為離別贈品為一往無歸。
或許我們可以這麼說,蕭不同拿走了那間小屋裏最後的危險,留下了他身上最寶貴的安全。
爾贈長劍,全我大願。我留玉簫,願爾壽高。
此物無什麼別的特異,久放身邊可延年益壽,保身體安康。你修為不好,天賦不高,壽元不足,巧在我天賦尚好,修為也高,壽元長遠,卻命要早夭,便將我之無用的壽元留於爾用,此時你無需知道,好好活著就好。
唐真看著熟睡的屏姐,忍不住在想,那望山城種滿風鈴草的小院裏兩個人到底發生過什麼?
那個溫柔如玉的男子與這個永遠積極麵對生活的女人是否意識到彼此為對方做的到底是什麼?如果意識到,何故相識如此短?
“我也很好奇啊!”唐假摸著下巴道。
唐真轉過身,走向屋外。
“你不留法術了嗎?”唐假趕忙耷拉著一隻胳膊跟上,嘴裏碎碎念著,“我已經總結出經驗了,我需要防備的根本不是你去找什麼‘真’!因為你能想到的‘真’我一定能猜到,我要防著的!是這九洲天道!”
唐真輕輕關上房門,“我說過此事!
“不!不一樣!”唐假搖頭,“你當時用‘天道’兩個字騙了我!什麼書井之論,天道為真,其實書井之論裏,井的說法根本就是齊淵曲解,所以天道不是井,你不是蟾,我亦不是頑童!”
他指了指唐真,“從一開始,書就是正解!你就是魏老三!”
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就是白玉蟾!”
然後笑了笑,把唯一能動的右手指向了天空,“所謂的天道就是那個愛寫豔文的狗屁書生。
唐真不答,但心中細思這話,略有明悟。
說完書生兩個字時,唐假笑的格外開心,他湊到唐真身前,低聲道:“這九洲的天道酷愛給每個人的名字留下一個解法,你知道為什麼她叫王玉屏嗎?你知道為什麼蕭不同姓蕭嗎?”
唐真並不聽,隻是大步離開,唐假則站在後麵高聲念誦道。
“仙到玉屏留古調,客從海外訪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