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月後,衡山來了一個野人。
如同茅草一般披肩的長發,滿臉血汙。
已是深秋的天氣,那野人渾身上下卻隻有一條短褲遮住關鍵部位,身上其他裸露出來的地方滿是傷痕。
且那些傷痕極為不規則,有些像是被鈍器擊打,有些是被割傷,還有些像是被動物的利爪抓傷的。
野人的動作很敏捷,幾個跳躍躲過了巡邏的弟子,來到一處小院。
院中正坐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翻弄著自己晾曬的草藥。
忽然,一陣涼風吹過。
少女渾身一激靈,然後下意識的上身一歪,躲開了野人的偷襲,接著便是一掌,拍在野人的後心處。
【噗通】
野人趴在地上。
少女看著一動不動的野人,心中卻感覺有些熟悉。
突然,她神情一怔,似是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急忙向前扶起野人。
“老方!”那少女看著野人的麵孔,上麵依稀殘存著熟悉的樣子。
這野人正是出門練功兩月半的方柏。
將手指顫顫巍巍的搭到方柏的脈搏上,良久才試探出一點微弱的脈搏。
“怎麼會這樣!”曲非煙聲音顫抖,不敢相信。
她輕輕觸摸著方柏身上的傷疤,她完全想不到,隻是兩個半月的時間,方柏便變成了這樣。
當初離開時,方柏隻是說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練武啊。
曲非煙嚐試著將自己的內力傳輸到方柏的體內,但仿佛泥牛入海一般,絲毫沒有迴應。
此時的方柏已然遊走於死亡的邊緣。
他強撐著自己殘破的身體迴到衡山,要的便是這一刻。
先前他一直在深山中自殘,不斷培養心中的【魔】。
但是這個過程也徹底消耗完了自己體內慢慢產生的那一點真氣。
那時,他意識到,自己就要成功了。
卻還有一個難題需要解決。
便是當自己的內力徹底耗盡,自己的生命將要走到盡頭之時,他需要一個【活】的契機。
《道心種魔大法》中說得明白,養魔的過程是使【爐鼎】受盡折磨,這種折磨不光是身體上的,還要精神上的。
方柏自己不僅是【種魔者】,同時還是【爐鼎】。
他無法對自己進行情欲的折磨,但卻可以通過折磨自己的肉體進而璀璨精神,達到類似的成果。
無疑,他成功了。
他帶著殘破的身體迴到衡山,偷襲曲非煙,然後被【打死】。
曲非煙一定會救他,不論是藥還是內力,隻要有兩者其一,方柏便能借助這個引子【重生】。
此時,方柏的精神仿佛跌入了無盡的深淵,他隻覺得自己一直在下墜,永不停息。
那種明明感覺得到自己在墜入無盡的深淵卻毫無辦法的感覺,足以將一個人逼得崩潰。
方柏本就受足了璀璨的精神與身體更是堅持不住。
生命之火仿佛風中的殘燭,隨時有可能熄滅。
恰逢曲非煙將自己的內力輸送到方柏的體內,雖然數量不多,但那是《大道歌》的內力。
這種內力就像是方柏種魔的土地,引起了方柏丹田處魔種的感應。
方柏隻感覺自己的眼前有一道黑色夾雜著灰色的光球,一縮一漲,如同心髒跳動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光團炸裂,其中蘊含的氣息瞬間充滿方柏的經脈。
這些經脈如同幹涸了許久的土地一般,貪婪地吸收著這些【氣】。
他們流遍方柏的奇經八脈,最終在方柏的丹田處匯集,盤旋,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旋渦。
外界,四周的風如同被吸引一般,紛紛刮向方柏。
曲非煙原本抱著方柏,在為他輸送內力,但方柏的體內突然傳出一股斥力將曲非煙的手彈開,隨後便是四麵八方的風都朝方柏吹來。
曲非煙從未見過如此的景象。
在普通人的眼中,是四麵八方的風刮來,但若是東方不敗在此,他一定會看到,夾雜在風中的那點點靈氣。
那是自然界中本就存在的。
隻有在武者打通全身的經脈穴道,開始構建自身的小周天時才能吸收少許。
但東方不敗也會驚訝,因為方柏此時就像一個旋渦,將此處院中的靈氣都吸入體內,且速度似乎越來越快。
方柏者覺得自己的身體冰冰涼涼的,自己的精神也仿佛浸泡在清澈的湖水中,湖水滋養了他的精神。
“額。”方柏悠悠轉醒。
入眼的便是滿臉擔心的曲非煙的臉龐。
曲非煙一直在他身邊注意著他的情況,此時也第一時間發現,驚喜道:“你醒了!”
“嗯。”
方柏輕輕應了一聲,抬起自己的手摸了摸曲非煙的臉龐。
咦?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方柏看著自己抬起的胳膊,上麵縱橫交織的傷疤已經消失。
身上的傷也不疼了。
“這是?”
就在方柏好奇自己的變化時,他的精神突然被一股極大的力氣拉走,與四周的環境融合在一起。
他的五感仿佛被封閉,卻又像被無限打開。
他能聽到周圍的風,地上的草,洞中翻滾的蚯蚓。
能感受到天上的雲,空中的鳥,以及身邊的人見他死而複生的驚喜。
他仿佛徹底融入了這方小天地,風雲可以被他揮手趕走,蟲鳥可以被他隨手招來。
但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
四周的風慢慢歸於平靜,方柏的意識迴歸自身。
那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體內流淌的內力。
不,或許稱為真氣更妥當一些。
“先天?”方柏呢喃道。
曲非煙聽到了方柏的話,心中由衷的為方柏高興。
“唔!”
曲非煙激動地抱緊了方柏,通過方柏先前一身的傷,他已經猜到方柏之前經曆了什麼。
但好在,苦盡甘來,方柏順利突破到先天境界。
方柏被她這麼一抱,身體頓時一僵。
片刻後,才緊緊抱住曲非煙那顫抖的身體,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方柏知道,曲非煙一向都很聰明。
就算放出自己走時沒有讓她產生什麼懷疑,但迴來時的模樣,還是讓她猜出了什麼。
況且還有最後的那一下偷襲,借助曲非煙的手親手將自己【打死】。
方柏瞬間感覺有些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