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議書遞交到內閣，票擬之後，呈送禦前。


    翌日早朝，百官覲見，行禮之後，王承恩走上前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承先祖之基業，憂國忘身，**匪懈。今有國事三樁，關乎社稷安危，民生福祉，特此頒下三道詔書，以示天下，鹹使聞知。”


    在百官詫異的眼神中，王承恩開始宣讀詔書。


    一是成立科學院，以實用科學為根基，官員級別對等翰林院。


    由工部左侍郎宋應星出任院首，其他官員從各部堂、翰林院、國子監及地方衙門調任。


    第二道詔書，在科舉中加入自然科學分類，考取相應分類的舉人功名，可以直接進入地方衙門，出任主簿、典吏等官職。


    考取進士功名，便可進入科學院，或者直接進入六部。


    傳統科舉考的是四書五經，科學分類包括算術、農學、醫學、水利、物理、化學等諸多實用性學科，參考教材有《九章算術》、《甘石星經》、《本草綱目》、《齊民要術》、《農政全書》、《天工開物》等，而且每個學科是分開的，算術就考算術，農學就考農學，每個學科都有對應的教材，以及將來可以就任的崗位。


    第三道詔書，全國範圍內大力興辦縣學和鄉鎮學堂，凡適齡孩童都可以進入學堂讀書，學費書本費全免，教書先生的薪俸由當地衙門支出。


    王承恩將詔書內容念完，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百官急得麵紅耳赤，奉天殿上比趕大集的還要熱鬧。


    禮部尚書錢謙益站出來，沉聲道：“啟奏陛下，臣錢謙益有奏！”


    眾人見狀，趕忙都閉上嘴，周圍又變得安靜下來。


    朱由檢微微一笑，說道：“卿家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錢謙益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科舉製度乃我朝立國之本，曆經數百年，為選拔賢才、穩定朝綱立下汗馬功勞。此製度乃祖宗定下的成法，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如今突然要在科舉中加入自然科學分類，實乃前所未有之大變，恐會引起朝野動蕩，動搖國本。臣鬥膽請問陛下，此舉是否經過深思熟慮？”


    朱由檢麵色平靜，目光深邃，似乎在等待著更多聲音的出現。


    錢謙益便繼續說道：“至於科學院之設立，臣以為，雖有其名，卻難副其實。那些所謂的實用科學，不過是工匠之術，奇技淫巧罷了，如何能與聖賢之道相提並論？又如何能登大雅之堂，與翰林院諸位學士並肩而立？臣懇請陛下三思，勿讓此等瑣碎之事，擾亂了朝廷的綱紀。”


    “臣附議！”


    “臣附議！”


    在錢謙益身後，立刻站出七八個人，表示附議。


    就在更多人準備站出來的時候，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然出現。


    “錢尚書之言，下官不敢茍同！”


    眾人尋聲望去，原來是詹事府詹事葛世振。


    錢謙益先是一愣，葛世振本就是文臣，按理說應該算是自己人。


    緊接著，又感覺哪裏不對……


    葛世振已經開始說道：“科舉製度固然重要，但時代在變，我大明亦需與時俱進，豈有墨守成規之理？放眼天下，西洋人的科技日新月異，若我朝仍固步自封，隻重四書五經，而忽視實用之學，恐將落後於他國，國勢日衰。”


    “至於科學院，實乃我朝創新之舉。科學之道，雖源於工匠之術，卻能舉一反三，推陳出新，對於國力發展、民生改善大有裨益，豈能因奇技淫巧四字而抹殺？”


    錢謙益終於反應過來，這家夥不是被刑部抓走了嗎？


    昨天剛抓走的，今天就來參加早朝，難道昨晚是就結案了？


    刑部的效率何時變得這麼快了？


    先不說這些，現在的重點是此人公然站皇帝那邊，讀書人的風骨何在？


    想到這裏，錢謙益冷哼一聲，黑著臉反駁道：“葛詹事此言差矣。我朝自古以來，以文治國，崇尚儒家之道，科舉製度更是選拔賢才，維係朝綱之基石。若貿然引入自然科學，恐將打破數百年來形成的穩定格局，引發朝野不安。再者，西洋科技雖有所長，但隻是徒有其表，我朝應以聖賢之道為本，豈能舍本逐末？”


    葛世振上前一步，說道：“錢尚書此言未免過於偏頗。試問，若我朝能掌握西洋之科技，豈不是能大大增強國力，抵禦外敵？再者，科學之道，並非奇技淫巧，而是探索自然、造福人類之學問。若我朝能在此領域有所建樹，必將惠及萬民，實乃利國利民之舉。”


    錢謙益搖頭道：“我大明乃天朝上國，豈是西方滿意可以比擬？學習西方科技，拋棄我朝數百年之傳統，無異於數典忘祖，自毀長城！”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學習西洋科技，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用以強國，有何不可？傳統雖好，卻非一成不變，而是需要與時俱進，不斷革新。若一味守舊，不思進取，那才真的是自毀長城。”


    兩人言辭犀利，火藥味十足，引得百官紛紛側目。


    “啟奏陛下，臣魏藻德有奏。”


    這時候，內閣首輔魏藻德緩緩站了出來。


    眾人紛紛側目，緊緊盯著魏藻德，看他站哪邊。


    朱由檢抬了抬手：“今日大家敞開了聊，不管說什麼，哪怕說錯了，朕也不怪罪！”


    魏藻德稍加沉吟，說道：“科舉製度乃國之根本，曆經數百年風雨，確為選拔賢才、穩固朝綱立下不朽之功。錢尚書所言，實乃肺腑之言，臣深表讚同。然而，時代在變遷，國家亦需順應潮流，葛詹事之見解，亦有其獨到之處。”


    “陛下欲改良科舉，其誌可嘉，然此事關乎國本，不宜操之過急，應徐徐圖之。臣鬥膽建議，不妨先將自然科學納入基礎教學之中，讓學童在啟蒙階段便能接觸這些實用之學。至於科舉考試，可在府試與鄉試中進行試點，將其作為選拔官員的一項參考，暫不納入會試範疇。”


    魏藻德說完後，立刻在朝堂上引起了新的討論。


    老狐貍就是老狐貍，說話做事，滴水不漏，還能兩邊都不得罪。


    如此一來，既能逐步培養朝廷所需的實用型人才，又不會對現有的科舉製度造成過大衝擊，可謂兩全其美。


    原本持反對意見的官員，覺得這是一個可以接受的折中方案。


    而支持改革的官員，雖然覺得進度緩慢，但也明白這是目前最可能實現的改革路徑。


    朱由檢看向錢謙益和葛世振，問道：“兩位卿家說說看，魏卿家的建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