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田見秀率大軍迴城。
按照慣例,兵馬需駐紮在城外的營地。
田見秀隻帶了十幾名親兵,一路向著皇宮而去。
剛剛走到北大街,突然有人擋在身前。
護衛立刻上前,手按刀柄,問道:“何人攔路?”
“澤州侯迴京,也不打聲招唿,俺老李好前去迎接啊!”
田見秀聽到聲音,吩咐護衛讓開一條路,然後催馬上前,看到李牟站在路中央。
“李將軍,為何攔路啊?”
李牟抱拳行禮,說道:“俺家大帥知道澤州侯迴京,想請您吃個飯,敘敘舊!”
田見秀擺了擺手,說道:“我還要覲見陛下,吃飯的事,以後再說吧!”
說完之後,準備繼續前行,沒想到,李牟卻不肯退讓。
隻見他臉上堆著笑,繼續說道:“澤州侯,吃個飯而已,耽擱不了多久。您一路辛苦,不如先歇歇腳,午後再進宮也不遲啊!”
田見秀臉色一沉,心中有些不快。
他特地連夜趕迴來,就是想趕一大早進宮,顯得自己路上辛苦。
若是等到晌午後,豈不是白忙活了?
正要開口拒絕,李牟卻突然往前邁了一步,小聲說了句話。
田見秀聞言,突然神色大變,滿臉的不可思議。
李牟後退兩步,笑著道:“不知澤州侯肯賞臉嗎?”
田見秀眼眸低垂,冷冷道:“李牟,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跟我作對,你可想過後果?”
“豈敢,豈敢……”
李牟連連擺手,說道:“我家大帥托我轉告,這件事別人不知曉,隻不過請您吃頓飯而已,真的沒別的意思。”
田見秀臉色陰冷,剛剛李牟說了個地址。
而這個地址,正是自己在東郊的別院,裏麵藏著大量金銀。
這些錢都是多年吃掉的空餉,如果被李自成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劉宗敏以此為把柄,要挾自己,不知是何意?
思來想去,他還是說道:“既然汝州侯有請,那我就去見見!”
李牟趕忙閃身,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這邊請!”
田見秀一行來到汝州候府,邁步就往裏走。
侍衛想跟進去,李牟突然說道:“澤州侯,有些事,還是少些人知道的好,您說呢?”
田見秀點了點頭,對侍衛們說道:“你們在門外等著,沒有我的吩咐,不得進來。”
侍衛們聞言,麵麵相覷,但也不敢多問,隻得點頭應下。
田見秀跟著李牟走進府邸,穿過前院,來到前廳。
隻見劉宗敏正坐在桌前,桌上擺滿了酒菜,顯然已經等候多時。
李牟趕忙道:“大帥,澤州侯到了!”
劉宗敏立刻起身相迎,笑著說道:“一路辛苦了!快請坐!”
田見秀拱手抱拳,問道:“汝州侯客氣了,不知今日找我來,有何要事?”
劉宗敏擺擺手示意田見秀坐下,然後親自為他倒了一杯酒,說道:“咱們都是老兄弟了,今日請你來,一是敘敘舊,二是有件大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田見秀看著杯子,並沒有動,直接問道:“不知是何大事?”
劉宗敏先是歎了口氣,然後語氣沉重地說道:“眼下大順的形勢,你也看到了,陛下按兵不動,明軍步步緊逼,咱們的日子不好過啊!”
田見秀點了點頭,說道:“陛下自有陛下的打算,咱們做臣子的,隻能聽命行事。”
劉宗敏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你難道真的甘心坐以待斃嗎?”
田見秀眉頭一皺,低聲問道:“汝州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宗敏說道:“咱們都是老兄弟了,我也不瞞你。眼下大順的江山,恐怕撐不了多久了。咱們若是繼續跟著陛下,隻會與他一同覆滅。不如咱們聯手,自立為王,或許還能在這亂世中殺出一條生路。”
啪!
田見秀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的臉色非常難看,半晌才迴過神來,說道:“劉宗敏,我勸你不要亂講話!陛下待咱們不薄,豈能做那背信棄義之事?”
劉宗敏微微一笑,說道:“這叫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陛下優柔寡斷,錯失良機,大順的江山遲早要敗在他的手裏。如果不想給大順陪葬,隻能挺身而出,而今你我還有選擇嗎?”
田見秀冷冷地看著劉宗敏,說道:“劉宗敏,我念及舊情,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告辭!”
然而,李牟卻突然一步跨出,擋在田見秀麵前,手按刀柄。
田見秀見狀,臉色一沉,怒道:“什麼意思?你這是打算殺我了嗎?”
劉宗敏立刻嗬斥道:“李牟,退下!沒點規矩!”
李牟聞言,點了點頭,然後退到一邊。
劉宗敏站起身來,臉上堆著笑,說道:“我說老田啊,何必這麼急著走呢?咱們兄弟難得一聚,不如再聊幾句。”
田見秀冷冷地看著劉宗敏,說道:“我明確告訴你,你要做什麼,我不想聽,也不想摻和,告辭!”
“你東郊的宅子,也不打算要了嗎?”
田見秀聞言,心中一震,立刻停下腳步。
劉宗敏繼續說道:“沒想到,那麼一座不起眼的宅子,竟然藏著三百多萬兩的白銀,嘖嘖……”
田見秀再也忍不住,大聲道:“劉宗敏,你究竟要幹什麼?”
劉宗敏不慌不忙,緩緩說道:“你那些錢可都是從軍餉裏撈的,若是讓上麵那位知道了,你覺得會是什麼後果?”
田見秀臉色鐵青,拳頭緊握,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威脅我?”
劉宗敏繼續說道:“就算你想給大順陪葬,你手底下的人會願意嗎?你那些副將偏將,有幾個願意跟著你一條路走到黑?”
“你在東郊有宅子,你以為他們沒有嗎?你們辛辛苦苦攢的銀子,可都是用命換來的,你真的願意看到這些錢財給大順陪葬嗎?”
此時,田見秀已經完全陷入抉擇當中,不知如何是好。
劉宗敏趕忙趁熱打鐵:“我可不是要挾,而是為你著想。明軍的大炮可以轟開榆林的城牆,西安府的城牆擋得住嗎?眼睜睜看著李自成走向末路,不如咱們聯手,自立為王,或許還能在這亂世中殺出一條生路!”
田見秀依然沉默,許久之後,這才說道:“此事關係重大,需慎重考慮。”
劉宗敏點了點頭,說道:“你盡管考慮,我隻是勸你,時間不多了,究竟何去何從,需要盡快決定。”
田見秀心中波瀾起伏,如果繼續迴絕,就怕自己走不出汝州候府的大門。
正如劉宗敏所言,手底下那些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主,誰會跟銀子作對?誰會跟前程作對?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你想怎麼做?”
劉宗敏收起笑意,沉聲道:“不瞞你說,我手上的兵馬都可以用,就看你呢!”
田見秀認真思索許久,然後說道:“我手上的人也信得過。”
“你可要想好了,這種事,一個錯誤也不能犯!”
“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很好!”
劉宗敏點點頭,說道:“接下來就差城防了,李過那邊,你有法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