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隆王看到兩人交流，卻聽不懂，心急如焚。


    “吳丞相，你們在說什麼？他是不是還在罵我？”


    吳登盛躬身說道：“請陛下放心，臣和欽使討論些問題。”


    緊接著，他又轉過身來，問道：“原來欽使為了此事而來，不瞞你說，滿清使臣確實來過，他們的用意你應該清楚，就不需要我再贅述了。”


    王政敏說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要繞彎子了，你們如何迴複的？”


    “當然是……沒有迴複，你們打仗是你們的事，我們憑什麼摻和？還說什麼把雲南賞賜我們，雲南又不是他家的，用的找他賞？”


    “算你們識相！”


    王政敏緊接著話鋒一轉，又說道：“那些洋人是怎麼迴事？”


    吳登盛繼續用蹩腳的漢語迴答道：“這些人自稱是什麼東印度公司，一個來自尼德蘭，一個來自英格蘭。我也搞不清楚他們有什麼區別，反正都是一群強盜。”


    王政敏不解道：“既然你知道他們是強盜，為何還要容忍他們占領你們的土地？”


    吳登盛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沒辦法啊，他們有大炮，我們打不過啊！再說了，他們答應給我們提供一些先進的火繩槍和佛朗機炮，對於我們和暹羅之間的戰爭，還是很有幫助的！”


    王政敏對此不置可否，繼續問道：“既然你們拿到了這麼多好東西，為何還打不過暹羅？”


    吳登盛的臉色更加難看，低聲說道：“還是不是被洋鬼子給騙了！後來我們才知道，他們不但賣給我們火器，還賣給暹羅，兩頭吃！我們和暹羅打得兩敗俱傷，他們卻坐收漁翁之利。”


    “你們這是引狼入室！洋人貪得無厭，今日占你們的港口，明日就會占你們的王城！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


    “看的出來又如何？暹羅步步緊逼，我們若不借助洋人的力量，恐怕早就亡國了。”


    “你們的行為分明就是飲鴆止渴！洋人比暹羅更危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不懂嗎？”


    吳登盛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你說的對，但我們又能怎麼辦呢？洋人的火器確實厲害，我們根本無法抗衡。”


    王政敏正色道：“你們可以求助大明！我朝皇帝陛下仁德寬厚，絕不會坐視藩屬國受難。隻要你們願意重新歸附大明，我朝定會出兵相助，幫你們驅逐洋人，平定內亂！”


    吳登盛擺了擺手：“我說欽使大人，你這番話莫不是在自欺欺人吧？貴國內憂外患，自顧不暇，如何還能出兵助我緬甸？”


    “那是你還不知道，我朝已經平定內亂，如今兵強馬壯，正是一展宏圖的時候，否則，你覺得我為何敢在這裏罵你們的國王？”


    “哼，我就知道！”


    吳登盛輕哼一聲，繼續說道：“你們漢人太壞了，想找個出兵的理由是吧？我讀過你們的史書，你們漢朝的使臣出訪藩國的時候，都是這麼幹的，我可不上當！”


    王政敏撇了撇嘴：“我看你還是挺上道的，那就合作吧！”


    “合作？怎麼合作？”


    “我大明可以出麵幫你們結束暹羅的戰爭，還能幫你們把洋人趕走，如何？”


    吳登盛看了看身後的兩名洋人，那兩人紛紛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因為他們完全聽不懂。


    “你想要什麼？”


    “我要你們國王上書，要求恢複藩屬國地位，以後繼續臣服我大明！”


    “就這些？”


    “對，就這些！”


    吳登盛神色狐疑，心中暗暗權衡。


    兩人交談用的是漢話，大殿之上，除了地上的邦尼，其他人完全聽不懂。


    塔隆王再次問道：“吳丞相，你們兩個嘀嘀咕咕，究竟在說什麼？”


    吳登盛連忙轉過身來，恭敬地對迴道：“陛下稍安勿躁，臣正在與欽使大人商議一些重要的事情，請陛下再給臣一點時間。”


    塔隆王皺了皺眉頭，顯然對吳登盛的迴答並不滿意，但他也知道此時不好發作，隻得揮了揮手，示意吳登盛繼續。


    吳登盛看向王政敏，繼續說道：“欽使大人，您可知道，我朝國王為何不願意繼續臣服大明？”


    沒想到，王政敏冷笑一聲，說道：“我管你們願不願意！今天我來，你們願意也得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就這麼簡單！”


    吳登盛被王政敏的強硬態度弄得一愣，隨即苦笑道：“欽使大人，您這般不講道理，還怎麼談？”


    王政敏不耐煩地說道：“我才沒空跟你們講道理！能談就談，談不了拉倒！你們自己掂量掂量，是繼續被洋人欺負，還是歸附我大明，得到庇護！”


    吳登盛聞言，隻得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其實，這裏麵的問題，主要還是在於正統之爭。現任國王來自東籲，當初莽應龍滅掉阿瓦王朝，成為新的緬甸王。因為得位不正，便沒有繼續向大明朝貢，而是不斷對外征伐，用戰爭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王政敏聽完後，皺眉道：“既然東籲王朝以武力取代阿瓦王朝，更應該得到大明的認可才對啊！你們若是早早歸附，何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吳登盛說道：“當初東籲王朝崛起時，正值大明內憂外患，自顧不暇。我們國王看到大明無力顧及南洋，便斷了朝貢的心思。再加上後來兩任國王看到大明國力日漸衰弱，更不想與大明朝貢，反而與洋人走得越來越近。”


    說到這裏，隻見他突然話鋒一轉，繼續說道：“我想請教欽使大人，恢複對大明朝貢，驅逐洋人，對我有什麼好處？”


    王政敏聽到這話，心中反而踏實下來。


    他最怕的就是吳登盛不提條件，既然對方主動提出條件，說明這件事還有得談。


    既然大家都是聰明人，幹脆直接問道：“你想要什麼？”


    吳登盛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深意，緩緩說道：“我已經是緬甸的宰相，位極人臣，你說我想要什麼？”


    王政敏神色變了變，謹慎地問道：“你想當國王？”


    吳登盛坦然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別緊張，這座大殿上，除了你我，沒人聽得懂漢話。”


    王政敏皺了皺眉，目光掃向地上的邦尼，說道：“這還有一個呢！”


    吳登盛順著王政敏的目光看過去，語氣瞬間變的冰冷：“他若敢透露半個字，我會讓他全家死得很慘！”


    邦尼聽到這句話，嚇得渾身一顫，連忙用漢話說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沒聽見，沒聽見……”


    塔隆王似乎察覺到什麼，大聲問道：“邦尼，你為什麼不翻譯了？”


    邦尼臉色蒼白，努力定了定神，說道：“迴國王陛下，吳大人和天朝欽使正在商議合作的事，其中一些細節還未敲定，還請稍等……”


    塔隆王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吳登盛說道：“你繼續！”


    “是！”


    吳登盛答應一聲，隨後又看向王政敏，說道：“欽使大人，現在我們可以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