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南河下遊，河工忙的熱火朝天。


    終於到了午飯時間，結果隻有兩個硬邦邦的雜麵餅子。


    說是雜麵，其實就是少量的麥麩和糠皮，饞了少量豆粉，勉強果腹而已。


    眾人啃著幹硬的餅子，有一搭無一搭地閑聊。


    湄南河畔，烈日炙烤著河工的脊背。


    一名滿臉皺紋的老河工巴頌掰開幹硬的雜麵餅，啐了一口，低聲說道：“你們聽說了嗎？象林郡出了個不得了的人物，叫阿東。”


    旁邊幾個年輕的河工湊過來，其中一人問道：“阿東？我認識啊，不就是個織工嗎？他有什麼了不起的？”


    老河工巴頌瞇起渾濁的眼睛，壓低聲音：“可不止是個織工！有人說，他是毗濕奴轉世，專門來救咱們這些受苦的人。”


    “毗濕奴？”


    有人驚唿，隨即被同伴捂住嘴，警惕地看了看遠處的監工。


    “噓！小聲點！”


    巴頌瞪了他一眼，繼續道：“聽說他是毗濕奴轉世，刀槍不入，百毒不侵，注定要幹一番大事業。”


    “真的假的？”


    “這還有假？我跟你說，有人親眼看見的！阿東帶著織工去六坤港討說法，被漢人拿住，可是，那些漢人無論用什麼辦法，用刀砍，用火燒，甚至用火槍打，阿東毫發無損，後來漢人得知他是毗濕奴轉世，嚇得趕緊把他和那些織工全都放了。”


    眾人聞言，不禁嘖嘖稱奇。


    這時候，巴頌繼續說道：“你們聽沒聽說過獨眼毗濕奴？”


    “獨眼毗濕奴？這又是什麼？”


    “毗濕奴乃三相神之一，本為護國大神，平日裏雙眼緊閉。可是，如果國主昏庸暴虐，毗濕奴便會睜開一隻眼，意味著這個國主不配接受神的護佑，因此，曾經有個傳說，若獨眼毗濕奴出現，必將有新的國主出現！”


    眾人紛紛沉默，不多時，一個瘦骨嶙峋的中年河工激動地說道：\"巴頌老爹說得對！上個月我妹妹被貴族老爺的馬車撞死，他們連看都不看一眼，扔下幾個銅板就走了！\"


    \"我家的稻田被貴族強占去修花園……\"


    另一個河工咬牙切齒地說：\"我爹去理論，被活活打死在田埂上！\"


    人群中的怨氣越來越重，年輕力壯的阿汶猛地站起來，手裏的雜麵餅被他捏得粉碎：\"去年大旱，官府糧倉裏的米都發黴了，我娘卻活活餓死！他們寧可把糧食喂狗也不給我們！\"


    巴頌老爹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你們知道嗎？漢人商船運來的貨物，都被貴族們囤積起來高價倒賣，他們自己享受著榮華富貴，我們的日子可要過不下去了！\"


    這時候，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快看，這是什麼？”


    眾人紛紛圍上去，原來有人挖到一尊石像，看樣子還不小。


    暹羅崇尚佛教，看到石像，所有人都很重視，小心翼翼挖出來。


    石像被緩緩抬出泥坑，眾人這才看清，這是一尊造型古樸的石佛，但奇怪的是，石佛的一隻眼睛處空空如也，隻留下一個深邃的空洞，怪異之極。


    巴頌顫巍巍地走上前，渾濁的雙眼突然迸發出異樣的光彩。


    緊接著，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顫抖著指向石像那隻空洞的眼眶，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石人一隻眼……這是獨眼毗濕奴！\"


    周圍的河工們麵麵相覷，有人小聲嘀咕：\"巴頌老爹，您說的是真的？\"


    巴頌聞言，沒有立即迴答，而是跪倒在石像前，虔誠地叩拜。


    當他重新抬起頭時，眼中竟噙著淚水：\"三十年前，我在清邁的寺廟裏聽高僧講過預言，當湄南河底的石佛睜眼時，就是賤民翻身的日子！\"


    \"賤骨頭們！誰準你們偷懶的？！\"


    監工頭子查隆帶著幾個打手氣勢洶洶地闖過來，鞭子在空中甩得啪啪作響。


    河工們慌忙散開，露出中央的石像。


    查隆瞇起三角眼，突然狂笑起來：\"哈哈哈！你們這群蠢貨，挖個破石頭就當神拜？我讓你們拜！我讓你們拜！\"


    說著話，掄起鞭子就朝石像抽去。


    \"住手！\"


    巴頌老爹撲上去抱住查隆的腿，大喊道：\"這是獨眼毗濕奴顯聖啊！\"


    查隆暴怒，鞭子狠狠抽在老人佝僂的背上：\"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活膩了！\"


    啪地一聲脆響，巴頌後背頓時出現一道紅印，緊接著，鮮血頓時浸透破舊的衣衫。


    一旁的阿汶看不下去了，雙眼通紅，抄起挖泥的鐵鍬：\"他們連巴頌老爹都打！\"


    \"反了你們！\"


    查隆的跟班剛要拔刀，突然被飛來的石塊砸中額頭。


    河工們像決堤的洪水般湧上來，鐵鍬、鋤頭雨點般落下。


    查隆被掀翻在地，驚恐地看見石像那隻空洞的眼眶正對著自己，仿佛在嘲笑自己。


    他又氣又怒，搶過一把刀來，砍翻一名河工，大喊道：“造反了，造反了，給我殺了他們！”


    局麵變得更加混亂，其他的監工和護衛聽到動靜，紛紛聚過來。


    河工們義憤填膺，紛紛舉著手裏的工具和棍棒反抗，可是，在正規士兵麵前，還是被打的節節敗退。


    就在此時，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喊殺聲。


    眾河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開始以為有軍隊來鎮壓。


    可是，隨著喊殺聲傳出，卻看到監工和士兵正在狼狽逃竄。


    砰！


    火槍聲傳出，硝煙彌漫。


    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手裏拿著一支火槍，甚至都不需要點火，砰地一聲，查隆腦袋開花，倒在地上。


    剛剛還耀武揚威的監工頭子，就這麼死了！


    其他人根本沒見過這樣的火器，有些不怕死的衝上去，被打的渾身是洞，血濺當場，其他人則被嚇得紛紛逃竄。


    巴頌老爹大喊道：“是阿東，他來救我們了！”


    河工們剛剛還在談論阿東的事跡，現在就看到真人，而且手中拿著不知名的神器，真的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現場的監工被打的措手不及，他們本來就是監管河工，事先根本沒有充足的防備。


    戰鬥很快結束，阿東帶來兩千多名義軍，輕而易舉幹掉所有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