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涼亭之內(nèi),大家長與劉雲(yún)起之間形成了隱形的對峙。
蕭燮緊張萬分,躲在大家長身後,不敢稍露麵容。
兩人身上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氣勢,實在令他膽寒。
劉雲(yún)起雙眼緊盯著大家長,拳頭緊握得幾乎要滴血,然而時至今日,若此刻發(fā)生衝突,他必將是那個犧牲品。
與劉雲(yún)起內(nèi)心的紛亂思緒截然不同,大家長始終保持著沉穩(wěn)的姿態(tài),目光依然淡然無波。
然而,這種平靜並未持續(xù)太久,他的神色逐漸發(fā)生了變化。
“來了。”他輕聲說道,同時抬起頭,目光越過劉雲(yún)起,投向雨幕之中。
空氣中似乎出現(xiàn)了微妙的扭曲,雨滴的軌跡也變得雜亂無章。
“什麼來了?”蕭燮遲鈍地問道,他也向涼亭外望去,卻仿佛置身於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雨,停了。
但雨聲依舊在耳畔迴響。
蕭燮走到?jīng)鐾み吘墸瑒傆焓衷囂剑唤z濕潤便掠過他的臉頰。
這是雨,卻是看不見的雨。
“這是幻境!”劉雲(yún)起揮劍斬向涼亭一角的石柱。
劍氣唿嘯,但一出涼亭便消失無蹤,就連那石柱也看似完好無損。
“入夜了。”大家長的聲音低沉而悠長。
劉雲(yún)起聞言,猛地抬頭,隻見一輪明月懸於頭頂不遠處,仿佛觸手可及。
他緩緩閉上雙眼。
聽風辨位,障目殺人,這可並非唐門和暗河等勢力的專利。
然而,就在他閉眼的一剎那,也是他生命終結(jié)的瞬間。
蕭燮眼睜睜地看著劉雲(yún)起的頭顱滾落,滾出涼亭後便消失無蹤,隻留下一條醒目的血痕。
那具無頭屍體站在那裏,微風一吹,便頹然倒地,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塵土。
昔日名震江湖的蒼龍牙,也脫手而落,在一旁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大家長將劍收迴鞘中,劍柄上的龍眼也隨之緩緩閉合。
蕭燮驚恐地連滾帶爬地遠離大家長,卻隻能在這涼亭的方寸之地內(nèi)打轉(zhuǎn),不敢越雷池一步。
“你……你為何要殺他?”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他無法理解,為何在這個關(guān)鍵的時刻,大家長會選擇除掉劉雲(yún)起。
“為何?”大家長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捕捉的深沉。
“我隻是履行了我的職責。”
蕭燮全身顫抖,眼前的冷酷無情是他從未經(jīng)曆過的,更未料到大家長會如此決絕。
他急切地尋找著逃脫的契機,但耳畔持續(xù)的雨聲卻不斷提醒著他——
他正身處幻境之中!
或許,涼亭之外正埋伏著重重殺機,等待他的將是生命的終結(jié)。
望著那位懵懂無知、淪為政治棋子的皇子,大家長的眼中難得流露出一絲憐憫。
“青王殿下,真遺憾,有人願出更高價,且其地位比你更顯赫。不過,鑒於你已支付的報酬,我可保你安全返迴天啟。”
大家長輕輕一抬手,指尖輕觸桌麵,一股無形的真氣隨之蕩漾,四周的黑暗仿佛被自下而上地吞噬,逐漸消散。
涼亭之外,陽光依舊明媚;涼亭之內(nèi),卻多出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大家髒,裏這活幹得,不講道義啊。”
蘇喆手持佛杖,口中咀嚼著檳榔,緩緩走向已披上蓑衣、正欲離開涼亭的大家長,隨後將口中的渣滓隨意吐出。
大家長淡然一笑:“我們是殺手,道義二字與我們無緣。”
“哦,仄樣啊,那不如把他給撒了吧,反贈我們也搜了錢。”
蘇喆的目光轉(zhuǎn)向躲在大家長身後的蕭燮,臉上掛著笑容。
此時,蘇喆佛杖上的金環(huán)仍在不斷滴落鮮血,很快被雨水衝刷、擴散,直至消失無蹤。
蕭燮忍不住顫抖,或許是因為風雨的侵襲,也或許是被蘇喆那令人膽寒的氣勢所震懾。
“嘖,曾似個不經(jīng)逗的小家夥,膽子則麼小還敢來仄裏,圖撒子?就算死了都麼人資道。”
蘇喆嗤笑一聲,“和謝三一樣,似個撒子。”
提及謝三,大家長終於開口:“謝三已經(jīng)死了?”
“死了。”蘇喆在懷中摸索一番,卻未能尋得所求之物,不禁歎了口氣,“唉,次完嘍。”
對於他的後半句話,大家長選擇了忽略,繼續(xù)追問道:“是你動的手?”
蘇喆搖了搖頭,接下來的言語,讓大家長頭皮一陣發(fā)麻。
“她,來了。”
聞言,大家長陷入了沉思。
直至蘇暮雨與蘇昌河率領(lǐng)一眾蘇家劍手從林間現(xiàn)身,大家長才幽幽開口:“蘇喆,你跟隨我多久了?”
“……數(shù)不清了。”蘇喆迴應(yīng)道。
大家長輕笑一聲:“帶他們離開吧,無論去哪,就是別迴暗河。”
蘇喆沉默不語。
蘇暮雨與蘇昌河站在他身後,對視一眼,滿心困惑地皺起了眉頭。
直到大家長唿喚蘇暮雨的名字,他才快步向前。
“大家長。”
“暮雨,你雖身為無名者,卻是我選中的繼承人,從今往後,你便是暗河的新任大家長。”
大家長此言一出,震驚四座,即便是蘇昌河也未能例外。
他從未料到,大家長竟會不顧三家家主的意見,直接將家主之位傳給蘇暮雨,即便蘇暮雨已經(jīng)承受住巨大的壓力,成為了“傀”。
然而,“傀”與“大家長”,畢竟有著天壤之別。
‘老爺子這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麼藥?’蘇昌河瞇起眼睛,靜待大家長的下文。
大家長緩緩舉起眠龍劍,不容分說地將其遞給了蘇暮雨。
“暮雨,當你背著昌河從暗河的煉爐中走出那一刻,我便相信你能為暗河帶來嶄新的氣象。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
“所以,未來的暗河,就交給你了。”
大家長語重心長,重重地拍了拍蘇暮雨的肩膀,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蘇暮雨雙手接過眠龍劍,劍身的寒意透過劍鞘傳入他的掌心,他的心中卻是一片熾熱。
他深知,這不僅僅是一把劍的傳遞,更是暗河未來的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