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凝視著玄慈,眼神深邃。 許久,他才幽幽開口:\"玄大師,當年之事,於你我......都是一個迷惘啊。\" 玄慈怔了怔,不解其意:\"葉施主此言何意?莫非......還有什麼隱情?\" 葉辰搖頭苦笑,喃喃道:\"隱情倒談不上。隻是......我這一生,實在......看得太透,也......太累了。\" 他緩緩踱步,來到院中的梨花樹下。 伸手拂過枝頭,花瓣紛紛揚揚,落了滿身。 \"你可知道......人心為何物?光明磊落,還是險惡暗藏?善惡到頭,終有一報......可這因果,又有幾人能看得透?正邪難辨,是非顛倒......說到底,誰又能篤定,自己就一定是對的?\" 葉辰的話語,宛如一股清泉。
字字珠璣,發人深省。 玄慈聞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葉施主,你這番話......倒是點醒了貧僧。\" 他撫須沉思,喃喃低語:\"我一心向佛,篤信因果......卻不曾想過,這善惡因果本身,也未必......是非分明。貪嗔癡念,人人皆有......誰又能說,自己就是真如本性?畢竟......人非草木,孰能無過?就算是佛......也曾凡塵作祟啊。\" 葉辰點頭稱是:\"玄大師能有此覺悟,當真......難能可貴。我葉某此生......縱橫江湖,閱盡人心......到頭來,卻隻想明白一個道理。\" \"哦?\"玄慈好奇追問:\"不知葉施主......所悟何道?\" 葉辰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微笑:\"善惡本一體,因果皆虛妄。是非如浮雲,風卷殘花香。凡塵俗世事,不過......南柯一夢,鏡花水月罷了。\"
\"善哉善哉......\"玄慈恍然大悟,連連叩首。 \"葉施主此言......大徹大悟,貧僧......今日才算......真正明白,什麼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嗬嗬,佛門典故,貧道......確實不太懂得。\"葉辰笑吟吟地擺手:\"隻是......這一番話,貧道......也是想了許久,才說得出口。今日能與玄大師......促膝長談,不亦樂乎?\" \"正是。\"玄慈頷首道:\"貧僧與葉施主......雖說......立場有異,但......本心......卻是一樣。都......隻為蒼生,尋求一個......善惡分明的人世罷了。\"
\"可惜啊......\"葉辰喟然長歎,語氣蕭索:\"這人世間的恩怨情仇,又豈是......你我二人,能參透的?當年那七兇星......到頭來,也不過是天下英雄......爭名逐利的籌碼罷了。我輩修行人......又何必......摻和其中,自討煩惱?\" \"葉施主之言極是。\"玄慈連連點頭。 他望向天邊,隻見夕陽如血,雲蒸霞蔚。 映得整個天空,都氤氳出一種悲愴的氣息。 \"昆侖一案......雖已......塵埃落定。但恩公雪靈......終究......難以瞑目啊。貧僧無能,辜負了他們的......囑托......\" 說到傷心處,玄慈再也抑製不住,淚如雨下。 \"大師不必自責。\"葉辰寬慰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昆侖覆滅,實乃......時也命也。非我之力......所能迴天。\" 玄慈哽咽良久,才勉強點頭:\"葉施主......教誨的是。隻是......往事曆曆在目,貧僧......一時......難以忘懷啊。\" 葉辰歎息一聲,緩步上前。 一把攙住玄慈的臂膀,語重心長道:\"玄大師,你我......皆已不惑之年。這滄海桑田,幾多風雨?何苦......還要......耿耿於懷?從今往後......你且隨我雲遊四海,也好......散散心,忘卻那些......煩惱。\"
玄慈猶豫再三,終於點了點頭:\"也罷。貧僧一生......都在......追尋什麼?佛祖在上,我......又有什麼......放不下的?葉施主,就讓貧僧......隨你而去吧。\" 葉辰大喜,忙道:\"玄大師肯賞光,那再好不過。來來來,咱們這就啟程。這天下之大，山川之美......定然讓大師......心曠神怡,忘卻......那些俗世煩惱。\" 言罷,他大步流星,邁出荒寺。 玄慈心中一鬆,緊隨其後。 兩個身影,漸行漸遠。 消失在夕陽如血的天際。 ...... 此後數十載,江湖上......偶爾會出現一老一少兩個背影。 一個身披灰袍,一個青衫飄飄。 他們雲遊四海,行俠仗義。 到哪裏,都留下一段佳話。 人們隻知他們......是來自中原武林的高人。 卻不知,這正是......昔日叱吒風雲的葉辰和玄慈! 有人說,他們參透了世間真理,看破紅塵。
有人說,他們嚐遍人世冷暖,藏拙隱智。 更有人說......他們是武林新一代的引路人。 總之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而那兩人,卻從未迴應過。 仿佛......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直到百年後。 中原武林傳出噩耗。 葉辰和玄慈,雙雙仙逝。 他們的墓地,就在那座荒寺的梨花樹下。 從此,再無人見過那兩個......意氣風發的背影。 而關於他們的傳說,也漸漸湮沒在曆史的長河中。 偶爾,會有好事的後生晚輩......追尋他們的腳步,探尋真相。 可惜啊可惜。 半生風雨,說與誰聽? 滿腹經綸,東付東流。 如煙往事,終究......隨風而逝了。 山河破碎,天下大亂的時代。
正邪難分,善惡難明的武林。 在這悲愴的亂世中,究竟......有沒有什麼......是亙古不變,亙古長存的? 也許,唯有那一份......雖千萬人吾往矣的俠義精神吧。 即便化為塵埃,也終究會在曆史的長河中......熠熠生輝。 後人,照亮前路。 這,便是武俠的意義。 也是葉辰,玄慈......畢生的追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