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等人就在山上過了一夜。
早上醒來發現,此處倒也算是個觀望的好地方。居高臨下,隔得並不算遠,能將驛站的情形看個大概。
嘚嘚嘚……
馬蹄聲由遠及近,還有陣陣沙霧從地麵濺起。
有一隊人朝著驛站過來了。
為首的高頭大馬上,是一個衣著分外華麗的人,頭戴玉冠,腰纏玉帶,係在身後的披風更是隨風飄蕩。
“咦……老子是不是眼花了?那是男人嗎?真豔啊。秦昱穿得已經夠騷氣了,眼前的這位分明就是一隻花孔雀啊!”
秦憶隨口一說,可江懷和嶽清池細品之下,覺得十分貼切。
花孔雀,不錯!
用來形容眼前的北秦太子,實在是剛剛好。
可笑過之後,幾人不由地又擔心起來。
這北秦太子若是一時興起,找楚令文她們的麻煩,可如何是好。
雖說秦昱願意護著,可他這個世子,在太子麵前確實有些不夠看了。
聽到太子迴來了,秦昱發愁地揉揉眉心。
他還以為這位殿下會在豐州城中等著他們,怎麼會原路返迴呢?
這一路上,他已經絞盡腦汁地為這位殿下多找些事做了。
可眼下,他也無計可施啊!
迴到驛站的秦曜很是神清氣爽。
昨夜豐州牧使出渾身解數巴結他這個太子,隻恨不得親自下場去伺候了。
倒不是說那人還有些風骨,而是長得不夠周正的人是沒資格到他眼前晃的。
隔著屏風與那人閑話幾句,已算他這個太子紆尊降貴了。
一覺醒來,不知怎的,秦曜想到了還關在驛站中的那兩個小白臉兒。
隻在福樂樓外驚鴻一瞥,他就上了心了。追到了樓中,不想,竟看到了另一個淺笑嫣然的小公子。
尤其這二人還十分潑辣,一言不合就開打。
也幸好他的人足夠厲害,能這兩人製住。
晾了這二人許久,又給他們吃了千機衛的秘藥,秦曜十分想看看如今的他們該是怎樣的狼狽?
一想起這個,他就興奮不已。
“殿下,您迴來了?臣弟正準備命人收拾一番啟程,好去豐州城與您會合。”
見秦昱在自己麵前十分恭順,秦曜好脾氣地擺擺手。
“豐州有什麼好去的,咱們一會兒繞過豐州,直接迴華京。出來許久,父皇和王叔一定十分惦記咱們。”
見秦曜一本正經地說話,秦昱心裏忍不住打起了鼓兒。
這位太子殿下目前看著心情不錯,可實在喜怒無常,整個人如六月的天似的,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昱弟,怎麼了?可是本宮說的不妥?”
“沒有,沒有,隻是想到離開華京日久,有些感慨罷了。”
“難為昱弟替為兄看守這裏,昱弟且去歇著吧。本宮去會會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小子。”
來了,來了。
果然,該來的總是免不了的。
秦昱定了定神,沒有聽秦曜的話去休息,而是跟在秦曜身後。
這份刻意的“恭順”,令秦曜的心氣兒更順了。
昭王世子又如何,在他這個太子麵前,又算得了什麼?
隻要有他在,秦昱,永遠隻能靠後站。
千機衛的人在前,推開了柴房的門。
柴房裏,那盞昏暗的燈火早已燃燒殆盡。
門被推開後,才有幾絲光亮照了進來。
有人進來了,靠著柴堆睡了一夜的楚令文與萬靈兒悠悠轉醒。
二人的眼睛睜開又閉上,複又睜開,這才看清了來人是誰。
黑色的繡著金龍紋的靴子,金色的衣袍直接垂到腳麵上,順著衣袍再往上看,四爪金龍栩栩如生。
腰間的玉帶一看就價值連城。
楚令文與萬靈兒已經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她們再往上看去,待看到一張對男性來說有些偏陰柔的麵龐時,不由地愣了一下。
那日在福樂樓,隻顧著打鬥,可以說連人長什麼樣都未仔細看。
如今看來,這北秦太子,長得倒還算過得去,隻是這人,實在不地道!
見楚令文她們雖然憔悴,卻半點羞澀都沒有地看著自己,秦曜突然邪魅地笑了一下。
他從一進門時就定定地看著這二人,從頭到尾細細打量,若說還看不出是女扮男裝,那他這個太子也太沒有眼力勁兒了。
“哪家的大姑娘,扮成了混小子,還跑去了花樓。”
平心而論,秦曜的聲音並不難聽。
可落在楚令文與萬靈兒的耳中,隻覺得像是一條毒蛇在耳邊吐著信子,讓人心中十分忐忑不安。
“昱弟,你看,這兩個小子,其實是兩個大姑娘。真是晦氣,那日隻顧著抓人,竟沒有看清楚嗎?”
秦曜的話落,千機衛的人立刻烏泱泱地跪了一地。
“殿下好眼力,臣弟都沒有看出竟是兩個姑娘。既然是姑娘,不若就放了她們吧,您看兩位姑娘實在可憐。”
“昱弟說笑了,你可比本宮在外行走的時候多,論眼力,本宮自愧不如。這兩位姑娘應該是豪邁的江湖兒女吧。父皇與王叔不是一直念叨東宮裏沒有女子嗎?依本宮看,就讓她們進東宮吧。昱弟,以為如何?”
聽到秦曜的話,秦昱很無語。
他以為如何,他以為應該放人。
“殿下,鄉野女子上不得臺麵,東宮若是缺人的話,華京城中多的是名門閨秀,願意進東宮的大把人在。”
“哦,如此說來,昱弟是不以為然了。本宮覺得這兩位姑娘甚好,很合本宮的心意。來人,帶她們去梳洗幹淨。”
千機衛的人立刻上前來,直接就將二人帶了出去。
秦昱背在身後的手緊握著,他想阻止,卻不知該如何出手。
秦曜迴過頭來,又看著秦昱微微一笑。
“昱弟,這一路上,辛苦了。本宮自小被父皇帶在身側,處理一些事情信手拈來。你知道的,能入本宮眼的實在太少。不巧,這二位本宮很看得上。昱弟,你不會跟本宮對著幹吧?”
秦曜話裏話外都是赤裸裸的威脅之意。
自小到大,哪一次不是自己讓著他的,明明是金尊玉貴的太子,可總是一副“護食兒”的模樣。
這樣的太子,愈發讓秦昱不滿了。
見秦昱無言,秦曜也不理會他許多,轉頭就出了柴房。
被帶下去的楚令文與萬靈兒,很快就恢複了本來麵貌。
一時間,就算見慣了各式各樣美人的千機衛眾人,也忍不住嘖嘖起來。
“果真是國色天香,還是太子殿下好眼力。”
“這等美人,放在宮裏都是豔冠群芳的,還一次有兩個。”
秦曜一邊飲茶,一邊用手指輕輕地敲擊著麵前的幾案。
“咚咚咚”的清脆聲響,愈發令秦昱煩悶不堪,隻想衝上前去掀了那張幾案。
很快,千機衛的人就押著楚令文與萬靈兒到了秦曜跟前。
“抬起頭來,讓本宮好好瞧瞧。”
二人隻當作什麼都沒有聽到,就是不抬頭。
立在她們身後的人一把抓起頭發,逼迫她們仰起頭顱,毫無半點憐香惜玉之情。
“放手,有本事放開姑奶奶,跟你單打獨鬥,生死由天。”
萬靈兒氣得大叫起來。
楚令文隻恨恨地瞪著秦曜,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淩厲。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孰不知,美人含嗔帶怒,最是動人。”
隻看二人的眼睛,秦曜就知道長得不錯。
可沒想到,會如此驚豔!
偌大的江湖,果然是臥虎藏龍之地。
秦曜心道,他的東宮,是該添些人了。
“啪”的一聲,楚令文身後的人被秦昱一巴掌打了過去,那人立刻鬆開了手。
緊跟著又是一聲清脆的響聲,萬靈兒身後的人也不敢再囂張了。
兩個耳光,尤不解氣。
秦昱毫不留情地又一人踹了一腳。
那兩個人立刻跪下請罪,請世子息怒。
“昱弟打得好,你們也太不知道憐香惜玉了。怎麼能如此粗魯地對待二位姑娘,下去,一人二十個板子。”
聽到秦曜的責罰,那二人哪敢有半點異議,立刻磕頭謝恩,好像出去領板子是天大的恩惠似的。
“昱弟,可消氣了?本宮可是責罰他們了。”
見秦昱臉色不好看,秦曜麵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砰”的一聲響,秦昱手中的茶盞碎裂一地。
奶奶的,他實在不想再忍受秦曜個王八蛋了。
“太子殿下,您到底想做什麼?”
“昱弟,這句話該本宮問你吧?你到底想做什麼?這二位,昱弟可別說不認識。”
事已至此,秦昱十分爽快地點頭應承。
“這二位姑娘,臣弟的確認識,算是朋友。”
“如此甚好。既是昱弟的朋友,就不算身份不明之人,想來父皇與王叔也會同意的。”
秦曜完全無視秦昱難看的臉色,依舊自說自話。
“同意什麼?你算什麼東西?你說同意就同意啊,姑奶奶我不同意。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
萬靈兒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起來。
這幾日受的罪,也讓楚令文不爽到了極致,罵人的話張口即來,半點不含糊。
“你個炸毛的花孔雀跋扈個什麼勁兒,一個男人穿得跟個野雞似的,走在山裏,都得被大尾巴狼叼過去,一口吞了你。”
與楚令文相處日久,還是頭一次見她如此。
萬靈兒顧不上氣惱了,隻“咯咯”地笑了起來。
秦昱也被她們如此彪悍的一麵鎮住了。
這可是太子啊,被人指著鼻子罵,破天荒的頭一迴。
“太子,不好了,有幾個蒙麵人硬闖,像是打家劫舍的匪徒。”
又是“砰”的一聲響!
這次輪到秦曜惱羞成怒了。
被這二人指著鼻子罵還不夠,竟然有不開眼的匪徒打劫到他頭上,真是活久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