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體會到,江懷此刻的震驚!
他一直在苦苦思索翩若淩風掌和追風十三劍的第九式,這第九式已為難了他太久,太久。
久到,他都做好準備,要跟自己長期“抗戰”了。
可沒想到,會在今日,會在與柳震的比試中,第九式,就這樣不在話下了。
甚至,甚至說不定還能突破第十式。
這是怎樣的造化啊!
江懷簡直要喜極而泣了。
可他內心的激動,投射在現實中,就成了看起來毫無章法的淩亂的打法和劍勢。
所有人都覺得,這江少主快要撐不住了。
江懷自然無暇關注擂臺下的人如何想,可眼前柳震眼中的誌得意滿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意識到剛才的自己狀態不佳,江懷有些懊惱。
一劍揮出,趁著柳震格擋的間隙,江懷朝秦憶望去。
秦憶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緊抿的薄唇,冷峻的神色,這一切都在告訴江懷秦憶的憂心。
而楚令文,就站在秦憶身側。
本就白皙的麵容此刻更是一臉刷白。
隻匆匆地掃了一眼,秦憶和楚令文的樣子令江懷十分動容。
隻要一想到,這個世上,有兩個人如此在乎他,這種柔情,瞬間就充斥在心頭。
江懷覺得鼻頭有些酸澀,但眼下,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他要打起精神來,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不用擔心。
江懷,是不會讓人失望的。
“你們看,你們快看,江少主,江少主的精氣神兒又恢複了。”
“可不是,江少主的劍還是那麼快。”
“剛才的比試,莫不是咱們眼花了,這江少主,哪像是快要敗了的樣子。”
擂臺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語,聽得秦憶的心又跟著提了起來。
江懷,你個混蛋,打架而已,你就好好打,別這麼嚇人,好不好!
正在跟江懷激烈打鬥的柳震有些傻眼了。
這個姓江的後生,怎麼如此奇怪,眼看著已經潰不成軍了,沒想到立刻又重整旗鼓了。
這種本事,確實令人驚歎。
柳震畢竟見慣了風雨,雖然心中很疑惑,可手上的功夫絲毫不減。
二人如此來迴,又鬥了好幾百招。
打著打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柳震心頭。
眼前江懷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他確信這樣的劍招是頭一次見,可他就是覺得熟悉。
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令柳震十分不爽,可正處於戰局中的他卻無可奈何。
突然之間,柳震看到了江懷嘴角滲出的鮮紅血液。
這是怎麼了?
難道是勉力支撐,受了嚴重的內傷?
比試還要繼續下去嗎?
正在柳震猶疑之際,隻見江懷飛快地用衣袖擦拭了血跡。
瞬間,半絲痕跡也無。
這是還要繼續打的意思了。
那就奉陪到底!
此時,江懷握著秋水劍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正散發著灼熱的溫度,那溫度,似是要將一切灼化。
丹田裏原本似溪水緩緩流淌的內息,不知從何時開始,竟“決堤”了。
突然湧出的一大股灼熱燒得他有些頭暈目眩。
江懷踉蹌了好幾步。
這是怎麼了?
他本還在為窺見第十式的曙光而驚喜不已,轉眼間,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出了大問題。
不行,再這樣下去,一定會敗得很難看,不行,絕不能敗。
速戰速決!
江懷狠狠地搖了搖頭,定了定神,他深深地看了秋水劍上的流雲紋一眼。
父親,懷兒此刻熱得快要冒煙了。
父親,懷兒快被身體裏的火焰吞噬了。
父親,保佑懷兒吧。
沒有人比江懷更知道,接下來要使出什麼樣的劍招,能最快地達到目的。
父親的追風劍法,還有人比他更熟悉嗎。
還有什麼劍法比追風劍法更能亂柳震心神的。
已經打到了這個時候,需要“出其不意”了。
果不其然,在江懷使出屬於江海的追風劍法時,他看到柳震的眸子在一瞬間“瞳孔地震”,顯然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高手比武,形勢逆轉隻在瞬息之間。
柳震難以置信的這一剎那,就是江懷絕地反擊的大好時辰。
一招風馳電掣,秋水劍利刃出鞘。
“叮”的一聲巨響,柳震隻感覺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襲來。
“啪”的一聲,等他再迴過神來的時候,他手中的長劍,掉在了地上。
這一切,隻在一瞬之間發生。
此時此刻,周遭一切都靜悄悄的,所有人屏住了唿吸,呆呆地望著擂臺上的二人。
“追風劍法,是追風十三劍,侍劍山莊江莊主的追風十三劍。”
終於有人認了出來,在人群中大喊起來。
一時之間,淨一道長、楚牧等還算熟悉江海的人都愣住了。
江懷,江懷怎麼會使用侍劍山莊的追風劍法呢?
難道,難道……
是了,靈隱宮實力出眾,又一直很神秘,卻在侍劍山莊覆滅之後,突然冒了出來。
侍劍山莊的事莫非與靈隱宮脫不開幹係?
擂臺下眾人議論紛紛,這一幕,江懷在使出追風劍法的時候就料到了。
在柳震長劍落地的那一刻,他體內的灼熱氣息也通過那股大力散了下去。
此時此刻,他感覺到丹田內空蕩蕩的,整個人也輕飄飄的。
這個時候,柳震輕輕一腳,就能將他狠狠地踹下臺去。
江懷想悄悄地運起渾身內力,可他卻驚恐地發現,他找不到自己的內力了。
他的體內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了。
秋水劍,這已經變短的秋水劍,突然變得沉甸甸的,這到底是怎麼迴事?
他的武功呢,他的力量呢?
都到哪裏去了?
臺下人的議論柳震聽得分明。
他已從長劍掉地的窘迫中迴過神來。
如今,該煩悶的是眼前不可一世的江少主才是。
江海的追風劍法,怎麼學來的,這一番交代就夠他受的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楚兄,你說得對,江湖後繼有人,我們這些老頭子,隻有高興的份兒。哈哈哈……今日比試,實在痛快啊。”
一陣光風霽月的朗笑,居然讓臺下人對柳震的好感“蹭蹭蹭”地直線上升。
不少人誇讚,“柳掌門氣度超然”。
柳震意味深長地看了江懷一眼,而後緩緩地走下擂臺。
一直等在臺下的柳旭上前來:“父親,江少主使出的是追風劍法嗎?他怎麼會江莊主的劍法呢?侍劍山莊,侍劍山莊的事……”
“旭兒,不可胡言。今日比試,父親的劍掉地了,那父親便是輸了。走吧。”
柳震製止了柳旭的猜測,可柳旭未出口的話,所有人都知道是什麼。
擂臺上,江懷看著秦憶笑了起來。
秦憶會意,立即跳上臺來,還亮出了翻雲刀。
這是要做什麼?
在眾人摸不著頭腦之際,秦憶揮舞著翻雲刀,起伏、跳躍、出刀、進攻……
一把翻雲刀被他舞出了千般花樣。
“是飛霜劍法,天門派的飛霜劍法。”
“變了,這會兒用的是元貞派的淩雲劍。”
“你們看,又換了,這是擒虎刀法。”
“又換了一種,混元霹靂刀法。”
“靈隱宮竟如此下作,偷學別派武功嗎?”
有人忍不住大聲罵了出來。
秦憶也適時地收起了翻雲刀。
他冷哼一聲,朗聲道:“剛才我們少主所用的追風劍法,與我剛才展示的其他門派武功一樣,隻是形似。
我們見過的武功招數,雖然不懂精髓,但是依葫蘆畫瓢有什麼難的?你們若是不信的話,隨便上臺來,比劃幾下,看老子能不能模仿出來。”
自然有人不信這個邪,於是乎,有好事之人真的上臺來,使出了獨門武功。
秦憶果然模仿了出來,隻看樣子,與原版真的沒什麼差別。
一次是僥幸,那再來一次呢。
接二連三的,秦憶證明了他所言非虛。
一時間,臺下人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靈隱宮的少主和堂主,果真這麼厲害嗎?
秦憶得意地望了江懷一眼:不給你小子丟人吧,過目不忘的本領,當年老頭子可是狠狠地訓練了咱們二人。不就是對著別人的招數比劃幾下嗎?有什麼難的。
“秦憶,我們走吧。”
江懷一步一步地走下了擂臺,縱然腳步看起來飄飄飄的,沒什麼力道,可從今往後,誰還敢輕視這位年輕的少主。
下了臺的江懷,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離去了。
多停留一會兒,他都擔心自己會撐不住倒地。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隻剩下了兩個字,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