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西落,池月漸東;
“奮武六豪”在鏢局大院內,圍著一張小桌暢飲。
局開門敞,酒酣暑消。
酒,已入腹中,所有的惆悵皆已拋卻。
劍,已在手中,該來的廝殺必會到來。
欲談無共,默坐天和。
門口出現一道身影,隻有一個人,一個熟人。
廣開。
安隨又一次失算,他開始嚴重懷疑自己的判斷能力。
在六豪詫異的眼神之中,廣開徑自坐到桌邊,隨便拿過個酒碗,自己斟上一大碗,抬手倒入腹中,抹抹嘴道:
“爽快,為何不走?”
安隨也往口中倒入一碗酒後,迴道:
“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
廣開不屑道:
“甚愛必大費。”
安隨冷笑道:
“嗬嗬,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摧眉折腰非我等所為,寧為玉碎。”
廣開點頭沉聲道:
“我信,能否給我個真相?”
安隨思索片刻,他實在說不出謊言,喟歎道:
“唉,廣清與廣風起爭執,拔刀相向,糜逾突然出手,製住廣風,廣清的刀無意間將廣風斬殺。”
月侵竹簟,風度衣篝。
“嘭”
廣開一掌將桌子拍碎,冷聲道:
“給我個麵子,快走,我將帶兵前來,房子,我會燒掉,請勿怪。”
影翻高樹,牆低宇闊。
廣開起身離開鏢局,安隨六人相視點點頭後,消失在朦朧的月夜之中。
六豪剛出城,城內一道火光衝天而起,安隨勒馬迴首間,已有些明了,廣開在做給宋風看。
安隨感慨道:
“人情反複,世事浮雲,兄弟們,我等遠離這場爭鬥,先去單任城再說。”
“好,走吧,駕!”
殘月憐夜,六豪流離;
悠光凝路,蓬行地遠。
六豪縱馬跑出約十裏之地,蒼茫的夜色之中,隱隱約約,有三道人影攔路,六豪勒住馬頭,安隨喝問道:
“何人擋道?”
“安大俠,爾等,這是前往何處吶?”
原來是“逍遙三友”,來者不善啊,六豪下馬,站好位置,準備隨時布陣,安隨冷聲道:
“三友此乃何意?”
麾萬繼續問道:
“安大俠玩得好手段,不知將家眷藏於何處?”
“少廢話,爾等意欲何為?”
“何為?自然是將爾等拿下,送與廣大帥。”
“嗬嗬,確實夠無恥,讓我等來領教三友的掌法吧,布陣。”
六豪劍出陣起,三友緩緩抽出長劍,麾萬狂笑道:
“哈哈哈哈,世人隻知我等''逐情成俗掌'',卻無人知曉,我等還有''逐情成俗劍'',今日定破此''六合兵甲劍陣''。”
“黃塵紛驛騷,日寒不焰逃”
劍陣成,殺意現,迅速將三友圈入劍陣之中,劍光疾閃間,三友各自出手。
“溪山魚鳥即笑”
“風月林泉供傲”
“放曠談笑意趣”
劍陣之中湧出一陣嬉樂之聲,殺意在穿花蝶見,點水蜓飛間,慢慢消融。
三友確實厲害,一人對二豪,劍掌同出,跟著轉動,劍陣的威勢頓減,安隨有些慌張,變陣。
“乾坤不鳴條,疾勢奔天濤”
六豪的人不再是旋轉,而是變成對飛,移來換去,二對一,一前一後夾擊,以靈活應之。
“春日醉中心滌”
“蓮花葉上棲祿”
“無紛無擾閑樂”
亂花迷眼,淺草沒蹄,綠楊輕煙,紅杏鬧枝,六豪的心意陷墜,雖然隻是眨眼間的短暫,卻已足夠,敗。
霎那間三友背靠背,支成三角形,三劍指天,劃出一個光圈,將空中掠過的顧驃、羅戰、卞陽,劃出道道傷痕,劍陣破。
安隨厲喝一聲,再變陣。
“危立大江皋,險崖殺氣驕”
六豪變成排陣,六支劍突然刺向三友,三友被這一怪招逼退,三豪的受傷,出劍變慢,也僅僅隻是將三友逼退。
安隨的眼神凜冽,耳邊傳來兄弟的咬牙喘氣之聲,必須讓他們三個包紮,否則血流過多,仍會死。
“我們三個擋著,你們療傷。”
三友冷笑看著眼前的獵物,垂死掙紮而已,正欲出劍,三友的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
馬速奇快,一麵大旗轉眼已至眼前。
“雷獅軍”
奚樸震喝道:
“前方何人?”
麾萬開懷浪笑道:
“哈哈,自己人自己人呀,,我三人是''逍遙三友'',前方是廣大帥欲捉拿之逃犯安隨,將軍請出手。”
寒漠嘴角一揚道:
“好,很好,殺!”
安隨垂劍閉眼,命休矣。
三友收劍,裨侯揮手歡笑道:
“將軍留個活口問問話,啊?”
在裨侯的驚唿聲中,三友淹沒於槍陣之下,馬蹄過後,三友躺在地麵,身上布滿了窟窿。
安隨聽到裨侯的驚叫後,睜開眼睛,頓時目瞪口呆,三友已死得透透的。
奚樸將長槍一斜,衛隊變成個偃月形,寒漠下馬,寤寐手拎棍棒跟著左右,寒漠詢問道:
“傷勢如何?”
顧驃等人已將傷口包紮,抱拳致謝道:
“多謝將軍救命之恩,傷口無礙。”
寒漠點點頭道:
“那就好,你就是安隨?”
安隨已傻呆,這幾天的變化總是一一陣一陣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他木訥迴道:
“是,我是。”
“這是怎麼迴事?”
“啊?你是?”
寒漠恍然大悟,安隨還不知道自己是哪邊的呢,寒漠掏出鏢局令道:
“可認識此物?”
“啊?”
六豪頓時跪拜道:
“屬下拜見總鏢頭!”
還真挺好使的,寒漠看看手中的玉牌道:
“呃,起來說話,我不是總鏢頭,我隻是幫秋大爺給你們傳個話,快滾去總鏢局,家眷不用擔心,會幫你們照顧好的,至於其他的,聽秋大爺安排就行,現在你說說怎麼迴事。”
安隨將廣開找到鏢局,然後出城後遇上三友之事,全告訴寒漠,寒漠摸摸鼻子道:
“原來是這樣殺的,或許廣清已被宋風控製,看來隻需坐山觀虎鬥即可,甚好,安大俠幹得漂亮。”
安隨慌忙叩首,愁苦道:
“屬下不敢,這些都不是我所安排,本來的計劃並非如此,隻是一變再變,弄成現在這樣,屬下也很是無奈。”
“無所謂,反正現在是好事,你別老喊屬下,我可不是你鏢局之人,我叫龍舉,這令牌你幫我帶給秋大爺。”
寒漠說話間將鏢局令遞給安隨,安隨和五豪急忙後退一步,神色變得緊張,安隨更是雙手亂舞道:
“不可不可,屬下不敢,他日,他日少帥問秋總鏢頭便知。”
“你知道我?”
“當然知曉,少帥之名,江湖中誰人不知,謝少帥救命大恩。”
安隨等六人又要拜謝,寒漠喝斥道:
“打住,我討厭這一套,既然如此,你們快去京城吧,石恨是我的人,你們盡管放心,保證無憂,快去吧。”
目送六豪離開後,寒漠轉臉問寤寐道:
“怎樣?”
“師叔祖,是三個窮鬼,總共才幾百兩銀子。”
寒漠詫異道:
“幾百兩銀子?不對,可能藏在家裏沒帶在身上。”
“師叔祖,現在怎麼搞?”
寒漠歎道:
“迴去吧,省得影響廣開與宋風的拚殺,宋風麼,三友已死,兒子又死兩個,應該很快就能滅掉吧,廣開,別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