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之光,輕籠京城。
春日的午後,甚暖。
天空呈現出一片淺藍之色,無垠的高空之上,太陽將其霸占,頂著一張豔紅的巨大輪盤,審視著身軀之下,這一塊大地的每個角落,太陽的臉龐過於熱情,以至於人間的凡人們,皆不敢抬眼與其對視,隻能靜靜享受這日光的賞賜。
日光無比充沛,卻又並非灼熱,更不炙人,太陽隻是憂心這人間之人的心,怕他們經曆過一場冬寒之後,尚未能恢複,於是他在拚著命的想暖化人心。
綠植們皆能夠體會春日之用心良苦,春風繞枝,暖陽之下,十數日前尚是光禿、且隻有少許含苞的某些枝幹,短短的數日之內,便被綠意蔥蔥的樹葉所綴滿,左搖右晃間,抒發著它們對春姑娘的謝意,徜徉於春日的熱情之中。
暖熱之光,輕柔之風,讓天真無邪的孩童們,於嬉鬧間盡情開懷言笑,陶醉於春日的眷戀之中,少年時光的爛漫,青春時節的韶華,躍然於人間的大街小巷,處處散發著的,是生命孕育的氣息。
時光在希望中流淌,歲月不曾對任何人有過剝奪,能侵蝕記憶的,唯有人心,歲月並不無情,無情的、仍然隻是人心。
日光傾泄,溫暖遍地,人間的所有生靈皆在朦朧之中複蘇,過去的歲月慢慢模糊於心間,曾經的容顏也在漸漸改變模樣,唯一不變的,便是這覺醒的生機,在最為蓬勃的生命時段,以矯健的姿態,無所畏懼的前行。
“晴空雲上亭”
寒漠在紅茶館與悲歎同、王葦等人用過午餐之後,來到這裏,紅茶館在京城的最西邊,臨近古丘道,酒樓則是在最東邊,位於大名道隔壁,兩處地方相距甚遠,悲歎同與元季的交流幾乎都是靠飛鳥傳書,極快。
寒漠與六閻羅來得也快,七人皆是靠身法穿行,可當他們剛入酒樓,元季等人尚來不及打招唿,重樓帶著名辰、錄雲趕至,氣喘籲籲間,重樓三人捂著胸口,伸手示意,稍等,我們先喘上一會兒。
寒漠有些詫異,因為與重樓三人同行的,還有一位陌生人,二十多歲,外貌英武不凡,眼神之中帶著些迷惘,他倒是沒喘,不過雙手有些不知所措的,直搓捏著衣袍。
六閻羅見到陌生人,並未顧忌重樓與名辰、錄雲的感受,立刻閃身擺出個“六道輪迴陣”,將寒漠護在中間,六雙眼睛不時在重樓四人身上肆掠。
寒漠瞟過一眼四人,給元季遞過去一個眼神,帶路,找個安靜的房間,元季與大閻羅交換個眼神,意思後麵的人交給你們,隨即元季引領著寒漠等人往備好的房間而去。
“少爺,他就是年愛萬卷。”
房間門口,年愛萬卷在等候,他經元季的推薦,獲悲歎同的考核過關之後,現在是“良辰年”二月中的一員,稱號二九,年愛萬炬是二九一。
年愛萬卷在元季向寒漠介紹過後,立刻跪拜道:
“卑職年愛萬卷,拜見少爺。”
“免禮,快請起。”
寒漠伸出雙手,將年愛萬卷托起,並輕拍他的臂膀道:
“懷仁城南門之戰,甚是壯烈,雙方皆是英豪,然勇氣當永存,仇恨卻不應留,望日後再創輝煌!”
“謹聽少爺教誨,萬卷終身不忘。”
年愛萬卷正欲再跪拜之際,寒漠將他拉住,笑嗬嗬道:
“嗬嗬,你倒是出口成章,不必如此拘束,在家中需要放鬆,若你總是這樣,以後我尚不敢再來,元季你介紹他去與六閻羅熟悉一下。”
這時跟在寒漠等人身後的重樓終於緩過氣來,趕忙間叫喊道:
“龍哥龍哥,這位是踰黨,踰帥的二公子。”
“踰黨?”
寒漠知道他父子二人跟在皇帝老爹身邊,怎會跑來找自己?寒漠示意六閻羅讓開道,進屋聊。
“卑職踰黨,拜見少主,此乃陛下讓卑職帶給少主的信。”
寒漠坐在椅子上,踰黨恭敬的跪拜於前,雙手托著一封信箋,寒漠靜靜的看過他幾眼,並未讓踰黨起身,而是抓過信箋,打開。
{我兒:此子甚有謀略,武藝也可,是位人才。}
短短的寥寥數字,意思很明顯,這是老爹要給踰空父子,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寒漠順手將信丟入空間內,淡淡道:
“免禮,請起。”
“謝少主!”
踰黨起身後,低眉垂眼立於寒漠身前,像在等候審判似的,仿佛剛才宋皇的信是讓寒漠殺他,寒漠看出踰黨的心思,淺笑一聲道:
“踰黨,為何你與踰帥長得不甚相像?我竟未認出來。”
“迴少主,我隨我娘,故然如此。”
“難怪,你等我片刻。”
寒漠點點頭,踰儕是見過的,和踰空甚像,寒漠轉臉看向元季道:
“我要寫封信。”
“我去拿。”
年愛萬卷不等元季答話,立刻轉身去拿筆墨紙硯,沒幾個唿吸,年愛萬卷將東西備齊,連信封都擺好在桌上。
寒漠坐下來,重樓上前磨墨,六閻羅反身一圍,將其餘人的目光全擋住,一個都不給看。
寒漠寫完信,吹幹,隨手裝入信封內,起身來到踰黨身前,淡淡的問道:
“踰黨,我有封信,需要在明日清晨時分,送至開濟軍大帥、水隨天手中,不知你能否幫我這個忙?”
踰黨叩首道:
“踰黨立誓,必將信箋於明日清晨時分送至水大帥手中。”
“好,給你信。”
“少主,卑職這就前往,容卑職告退。”
“去吧。”
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寒漠看著踰黨遠去的背影,無比欣賞的連連點頭,皇帝老爹真有眼光,這時重樓不合時宜的嘀咕不解道:
“龍哥,一夜加一下午,他能抵達水大帥處?”
“嗬嗬,你要問他呀,我又沒逼他前去。”
寒漠輕笑一聲,重新坐下,接著反問道:
“樓哥,你們如何知道我在這裏?”
“我們哪裏知道,是半路正好看到六閻羅的背影,一路瘋狂追趕,我連喊你的空都沒呢,累死我了。”
重樓一陣感歎結束,名辰、錄雲連聲道:
“踰黨好像沒事。”
“確實,他比我倆都強得多。”
“如此說來,他明晨趕至老水處,定然無妨。”
寒漠解答完重樓的疑惑,轉向元季問道:
“元季,酒可有釀好?”
元季哭喪個臉迴道:
“少爺,釀是已釀好,可苦於沒個響亮的名字,之前的名字又不能再用,我與''四大幽魂''正為此事頭疼呢。”
寒漠瞪過元季一眼,笑罵道:
“嗬嗬,你是專門在等著我吧,小心思,為何不直說?”
元季頓時腆著個臉,躬身至寒漠身邊,討好道:
“嘿嘿,卑職不好意思開口嘛,我知道少爺會心疼我,少爺,快寫吧,正好筆墨是現成的,嘿嘿!”
“嗬嗬,行,還是兩種麼?”
“是,酒還是老樣子。”
元季迴完話,寒漠開始提筆,屋內頓時一片寂靜,唯剩下重樓又在磨墨的聲音,眾人都盯著寒漠麵前的紙,不敢打擾寒漠的思緒。
“我來想想,如今大宋安寧,得輕鬆一些。”
寒漠自言自語一番,沉思片刻之後,刷刷在紙上寫下數行字。
“愁意飄”
東城暗香銷魂,任君歡娛一笑。
“清影瀟”
綺戶朱閣無眠,恰似天上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