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萬貫緊走了兩步趕上百裏山說道：“別那麼小氣，分點給我嘿嘿，以後或許還有妙用呢。”


    百裏山白了錢萬貫一眼說道：“有用也是我用，不給你用！”


    錢萬貫說道：“喂，我一路帶你來找你舅舅，你一點好處都不打算給我麼？”


    百裏山說道：“你想要好處？我給你，但是不包括這個。”


    錢萬貫眼珠一轉，說道：“這樣吧，你把這東西給我一份，我保證不向任何人透露盛文啟的想謀害朱祁鎮的事，迴頭我在跟我的店鋪打個招唿，你就是我的貴賓，像蔡昱林一樣，憑你的名字，就可以在我所有的鋪子裏得到，鋪子裏能夠提供的任何幫助。嘿嘿，好好想想哦。”


    不得不說錢萬貫提出的條件很有誘惑力。百裏山已經不是百裏第一莊的少莊主了，即使沉冤得雪，真相大白於天下，那麼真正的百裏第一莊的莊主，就應該是段明軒。


    雖然百裏山依然還是盛文啟的外甥，盛世業的外孫，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盛文啟明顯對朱祁鎮沒有好感，看來短時間內，盛文啟是不會迴到中原的。


    這意味著什麼？百裏山很清楚，自己不再是富家子弟，隻不過是個落魄的小子而已。百裏山的外表依然冷靜，依然跟錢萬貫有說有笑，但是這些表像不過是在欺騙自己，百裏山正在心裏舔舐內心的傷口。


    任何人，突然之間被顛覆了自己從小認知的身份，短時間內都是無法接受的。如果是個窮小子，突然變成富豪子弟，恐怕還能稍微好一點。相反，如果是富家子弟一夜落魄貧窮，真正能抗過來，從新開始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有句老話說非常的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然而對於百裏山來說，雖然這是個打擊，但是這卻不是唯一最致命的打擊。如果說盛文啟透露的消息，讓百裏山的在身份上跌落凡間，那麼從百裏山逃離百裏第一莊的那一天開始，百裏山早就已經在事實上跌落凡間了。


    所以即使知道了自己不是百裏昊天的親兒子這個消息足夠的震撼，足夠讓百裏山迷失自我，百裏山表麵上依然沒有表現出那麼複雜的情緒，因為百裏山早就是普羅大眾的一員了，不在是昔日的那個作威作福的少爺。


    這個時候的百裏山需要是被認可，而錢萬貫提供的恰恰就是被認可。如果盛文啟謀害朱祁鎮的消息就此封鎖在瓦剌，那麼盛文啟依然是當世名醫，自己藥莊外甥的這個身份在中原恐怕還有一點作用。如果錢萬貫能夠提供給自己蔡昱林一樣的待遇，那麼日後在中原行走依然會方便很多。


    百裏山心動了。


    百裏山雖然心動了，但是他依然假裝猶豫了好久，最後才說：“好吧，那我就給你一小包，不過你可別亂用啊！”


    錢萬貫興奮異常的說道：“給我吧！我自有分寸！”


    於是錢萬貫便得到了一小瓶的“發夢粉”。盛世業留的醫書裏麵記載，這種粉溶在水裏，人在用這種水洗頭或者洗澡，就會在最近的睡夢中夢見，睡前別人自己在耳邊反複提及的事情。


    當錢萬貫問起如何說服讓也先釋放朱祁鎮的時候，百裏山看到昏昏入睡的也先，想到了這種神奇的藥粉。錢萬貫大為驚奇，出於好奇，便主動請纓，將這藥粉倒入也先的桶中，然後在也先耳邊說道：“釋放朱祁鎮。”於是也先便真的夢到了朱祁鎮。


    朱祁鎮真的很值錢，就算也先不想殺，也不能這麼簡單就把他放了。第二天醒來以後，也先便打定主意，看看能不能在朱祁鎮的身上最後詐取一次財物，就放他走。


    正當也先猶豫何時去找朱祁鎮的時候，下人通報，說伯顏帖木兒將軍過來了。


    也先知道伯顏帖木兒這幾天在忙阿噶多爾濟的拜汗大典，今天突然造訪，莫非昨天的大雨，把那拜汗高臺壓塌了？


    也先料得不差，本來計劃今日舉辦拜汗大典徹底泡湯了，原因正是昨日雷雨交加，將剛搭建好的拜汗高臺壓塌了。


    阿噶多爾濟拜汗一事，也先從未放在心上過，既然高臺無法使用，便順期拖延即可。伯顏帖木兒得令後，正準備離開，也先將伯顏帖木兒叫住，問道：“伯顏帖木兒，你把楊善和趙榮叫過來，說本王請他二人吃個接風宴。”


    伯顏帖木兒一愣，問道：“大哥，請他二人何意？”


    也先歎了口氣，說道：“我最後在試試，看看能不能在弄點財物，實在不行就放了他吧。”


    伯顏帖木兒頓時一喜，說道：“好的，大哥稍等，我去把他二人喚來。”


    也先抬頭盯著伯顏帖木兒說道：“你別亂說話，如果你先泄露了我們的意圖，我們怎麼詐取財物？”


    伯顏帖木兒拱手道：“弟弟明白，弟弟絕不多言！”


    也先整理一下衣服，將平章昂克，知院阿哈剌忽，少師阿羅等幾個手下得力幹將都喚了進來，在大營中擺下接風宴，等著楊善和趙榮的到來。


    待得伯顏帖木兒將楊善和趙榮帶到也先麵前的時候，也先便以接待使者的禮節與楊善和趙榮說道：“二位遠道而來，此接風宴早就已經安排停當，隻是本王軍務緊急，有失遠迎，頗為怠慢，還望二位特使勿怪。”


    楊善和趙榮不是傻子，也先嘴上是在檢討認錯，不過是一種禮貌性的謙讓，楊善和趙榮豈會當真？楊善拱手見禮說道：“太師淮王說的那裏話來？太師淮王軍務繁忙，可以理解，本使隻是多等幾日而已，無妨。今日蒙太師淮王特意召見，乃是我等的榮幸。”


    也先哈哈大笑，說道：“楊右使謙虛了，是本王的不對，來，我自罰一杯。”說著一仰頭，將手中一碗酒飲盡。


    也先叫了這麼多幫手過來一起參加接風宴，可不是單純過來陪酒的，自然是有目的的。酒過三巡後，也先一個眼色遞過去，少師阿羅看得明白，便率先發難，起身問道：“敢問楊大人，土木之戰，你們的軍隊怎麼這麼不經打？”


    趙榮滿臉怒容就要起身發作，楊善一把按住趙榮，給趙榮遞了一個眼神。趙榮不在言語，氣轟轟的坐下，獨自飲酒。


    楊善知道，這一此的宴請，關係到太上皇朱祁鎮的去留，所以楊善站起身形，盯著以極其傲慢的態度說出此話的少師阿羅，沉吟了一小會兒，楊善決定開始吹牛。


    這個牛，是楊善這輩子吹過的最偉大的牛，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