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後。
融方畢恭畢敬的迎接著師門長輩們到停屍房。
別看他麵對那些記名弟子時一副孤高冷傲的模樣,但在宗門內,作為沒有天賦的弟子,還是隻能靠跪舔前輩們來獲得資源。
欺下而媚上,這就是融方的生存之道。
不過這條規則,在麵對春問海時,卻徹底反過來了。
按照常理,春問海被特招入藥王穀,也算的上是融方的“上級”了,但是看著那鄉野小子被不少的人青睞,融方就忍不住嫉妒。
其他的同門也就算了,他們家中要麼富甲一方,從小便聘請武師藥師熬練筋骨,打磨氣血;要麼就是武者世家,基礎厚實。
可春問海一個泥腿子,又憑什麼騎在我頭上,還讓陳方師伯指派我做你的引路師兄,給你端茶送水噓寒問暖?
你一沒天賦,二無才情,唯一的優勢便是在葬靈山裏頭碰著了機緣,這就要騎在我頭上了?
融方不服,他在藥王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憑什麼所有髒活累活都他來幹,現在就連新人都要他來伺候?
所以,他很討厭春問海,也很討厭那個自稱是春問海介紹來的小子。
想到待會審核時,那個小子被判為最差,無法入門的情形,融方就不由得快意一笑。
“怎麼?笑這麼開心?”本次外出的帶隊首席陳方問道。
融方收起笑意,真誠道,“那些來應試的人中,有位不錯的苗子,想到又有新的優秀的人加入藥王穀,弟子高興。”
“這樣嗎?”陳方點點頭,也不表態,走入了停屍間內。
剛一進去,融方便高唿一聲,“考核時間到,諸位請停!”
有人麵有不甘,有人信心滿滿。
融方特意瞥了眼那個給自己抵銀兩的年輕人,隻見他麵帶微笑,顯然十分自信,融方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這小子說自己是自蓮花縣來的,所求隻為能夠進入藥王穀求學,還給融方漏了一手,醫藥功夫確實不錯,所以他才在陳方麵前提“有位不錯的苗子”,為的便是能給陳方留個舉賢薦才的好印象。
看著陳方一個個檢查過去,尤其是到那年輕人身邊時,還點了點頭,融方心中不由得一喜。
那接下來,就是看看陳方師伯怎麼罵人的了。
融方微微一笑,陳方師伯平時最討厭手藝不精之輩,那具屍體殘缺至極,就憑那個鄉鎮藥夫,隻要動手,就會破綻百出。
果不其然,眼見陳方停在李止戈旁邊,皺起了眉頭,融方心中泛起了激動。
“嘭!”
一道拍桌聲響起,驚的在場人都是一抖。
“哈哈,你小子要被臭罵了!”融方心中大喜。
“這,這手法...真是太精妙了!”陳方大聲道。
“畢竟是鄉野村夫,學藝不精也是——誒?”融方一怔,才反應過來陳方說的是‘太精妙’。
隻見陳方麵色激動,指著這具屍體道,“這手法,這精巧,這構思,簡直堪稱完美!”
融方不敢置信,“這,師伯,您要不,再看看?”
陳方一口迴絕,“不用看了!這手藝,比起我來都毫不相讓!”
他一把攬住李止戈,“小夥子,你,一定要來藥王穀!”
其餘的考官也紛紛圍著那具屍體,嘖嘖稱奇,表達著自己的讚歎。
在場眾人,隻有融方和那位縣裏來的‘後門哥’依舊滿臉淩亂。
這發展,和他們預料的不對啊!
“止戈,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麼年輕,究竟是怎麼做到,把修複創傷這門技藝,鍛煉的這般完美的?”陳方平複了心情,好奇問道。
李止戈看了眼融方和‘後門哥’,想了想道,“也沒別的,主要是我一心走正道,從不走些歪門邪路罷了。”
雖然這話很籠統,還有些不對題,但是架不住李止戈展現的實力強,實力強,說的任何一句話就都有道理。
陳方以及藥王穀其他人都若有所思,就連其他應試者也是如此。
除了融方和‘後門哥’,這兩人的表情像是吃了屎。
——
待到將記名弟子的身份記錄在冊後,這場考核也算是結束了。
本來按照慣例,新入弟子一般是由融方帶的,但是出於多方原因,李止戈最後被陳方劃給了陳墨染帶。
陳墨染,便是那位被融方尊稱為大師姐的高挑女子。
“大師姐...”李止戈開口喊道,隻是喊得還有些別扭。
陳墨染微微點頭,“第一次以師兄弟相稱,是這樣的。”
“我第一次也有些不適應,多叫幾次便好了。”
“小師弟你今日入門,加上技藝純熟,故而不必和尋常弟子一般,去進行培訓,隻需和我一同走一趟醫館,了解各區功能與諸位同門便可。”
陳墨染一襲青衣微動,不等李止戈迴話,便踏步朝前走去,顯然這就開始了‘認門’。
李止戈看著那高挑身影朝前走去,也不由得一愣。
“這位大師姐還真是...生人勿近啊。”
撓了撓頭,李止戈跟了上去。
傍晚。
“醫館目前的狀況便是這些了,今日的工作便到這。作為記名弟子,出工不受限製,你明日有空即可來醫館內幫忙。”
說到這,陳墨染頓了頓,隨後再度開口道,“雖然不知為何,明明陳方師叔已經準許你以正式弟子身份入門,但你依舊選擇記名弟子。”
“但若隻是為了不受管教,選擇更輕鬆的方式,那便是浪費了你這一身的醫藥天賦,你明白嗎?”
最後這一句話令李止戈一怔,隨後看向陳墨染的眼神也微微變了。
這算是關心嗎?
“放心吧師姐,我明天會來的。”李止戈笑著道。
他選擇記名弟子的理由,確實是為了自由方便,但是既然已經加入了醫館,那有時間就一定會來。
陳墨染看著他一會兒,然後才點了點頭,“如此。”
兩人在醫館大廳分別,李止戈朝著大門走去。
剛一邁出醫館大門,不遠處就有一道腥風撲來。
幾個渾身是血的人扛著一名受傷嚴重的同伴朝著醫館衝來。
其中一個,便是春問海。
李止戈麵色一變,和醫館其他弟子一同迎了上去。
七忙八亂的將受傷之人送去救治後,李止戈看著春問海,“發生什麼了?”
春問海咬著牙,麵色憤怒道,“媽的,在葬靈山裏碰到了瘋老頭,一見麵就說我殺了他的紫斑豹,要我給他的豹子償命。”
“我和師父師兄們怎麼說,這老頭都不信,拚了命似得和我們搏殺。”
紫斑豹?
李止戈麵色忽的古怪了起來。
夜晚。
因為春問海的事,李止戈又耽擱了一會兒才迴道觀,稀裏糊塗的收拾了下自己後,便躺在了床上,淺淺睡去。
可還未睡一會兒,屋外卻傳來了敲門聲。
李止戈皺著眉起了床,“來了來了,誰啊?”
“大夫,我得病了。”一道女人的聲音響起。
“得病去醫館吧,我現在不看病了。”李止戈迷迷糊糊道。
白天在醫館被藥王穀的醫師震撼了一手後,李止戈就決定,不再在鎮子上行醫了,這才對病人負責。
“大夫,我得病了。”那聲音卻好似沒聽見一般,又說了一遍。
“都說了,得病去醫館。”被打擾睡覺,李止戈有些不耐煩。
“大夫,我得病了。”女聲第三次響起,同樣的話,同樣的聲調,絲毫未差。
“大夫,我得病了。”
“大夫,我得病了。”
“大夫,我得病了。”
隨著女聲不斷地重複,李止戈的睡意也消了。
他瞇了瞇眼睛,眼神中浮現出危險的光芒。
大晚上不睡覺跑出來嚇人的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