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真人之意，是否暗示我已無生存之必要了？\"
張三豐凝視著他，微微頷首。
\"不錯。若非貧道施展逆天之術，你現在早已魂歸幽冥。\"
贏政怔愣片刻。
\"贏政感激張真人救命之恩，但我仍感困惑。\"
\"想我贏政一生，蕩平六合，一統六界，終結世間紛爭。\"
\"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立下曠古爍今之偉業。\"
\"難道蒼天不賞識我，反而要剝奪我的生命？\"
他不再自稱朕，這位威震天下的帝王，此刻言語間透出無盡的蒼涼。
張三豐的目光投向天際飄渺的雲海。
\"一統六界，你的功績確是巨大。\"
\"但你可曾想過，你能統一六界，卻無法收服六界生靈的心。\"
贏政的眼神閃過一抹銳利。
\"自周朝衰敗，天下四分五裂，已曆數百年。\"
\"各國各自為政，不再以周人為榮，隻知自己是六界之一。\"
\"各國間語言各異，文字不同，風俗相異，自然形成深深的隔閡。\"
\"朕早已洞察其中的弊端，故而下令統一文字，統一風俗，統一語言。\"
\"然而，移風易俗，改革文教，收服天下之心，這都需要時間。\"
\"朕堅信，數百年後，再無人自稱趙界人，楚界人，齊界人。\"
\"昔日六界的子民，都將自稱秦界人，毫無差別。\"
贏政的話語中，充滿堅定的信念。
張三豐的眼中，不禁流露出讚賞之色。
即便秦滅六界，一統周朝故土，是承六世餘烈之功。
離不開自商鞅變法以來，曆代秦人不懈的努力。
但贏政的功勳，同樣是不可磨滅的。
否則，為何唯獨在他手中，秦能一統天下？
實話實說，換做他人，恐怕難以做到。
或許，根本無法完成這個使命。
甚至，秦國曆代先祖，隻想讓秦國強大，免受欺淩。
頂多，就是渴望更多的領土，更多的生靈，僅此而已。
至於一統六界。
實事求是地說，七界紛爭多年，戰亂不斷，局勢始終未變。
在許多人看來，七界爭霸的局麵，將永遠持續。
唯有贏政，擁有如此雄心壯誌，一心想要兼並六界。
在此之前，即便有機會消滅一界，通常也會冊立新王，恢複其國運。
這是春秋戰國時期的普遍做法。
而贏政打破了這一常規。
他未行分封，不再扶植六界貴族建國，讓他們向自己納貢。
而是直接一統天下，派遣流官治理。
僅此一點，便是巨大的進步。
在此之前，即便有國力強大的國度，有統一的可能，他們所想的，也隻是如同周朝那樣，稱霸天下。
讓諸侯臣服，向自己納貢。
而非直接統一，直接治理。
那是他們的理念。
分封製依舊延續，而非直接管理。
贏政所做之事，無疑是空前的。
隻是，他有一點說錯了。
數百年後，人們不會自稱秦界人，而是自稱漢界人。
究其原因，隻有一個。
大秦帝國隕落，大漢一統天下。
民族融合與文化融合，在大漢的手中完成。
自此之後，炎黃子孫有了新的稱號——漢界人。
而之前的趙界人，楚界人，韓界人，齊界人，確實已被人們遺忘。
隻在迴顧曆史時，才會再次提及。
各國間的認同感，早已消失。
大家都認為自己是漢界人。
最重要的是文字的統一，為國家的統一奠定了最堅實的根基。
此後，盡管曆經多次分裂與合並，天下再無春秋戰國般的長期分裂。
說到底，後世之人已接納同文同種的事實。
統一，是人心所向，大勢所趨。
分裂的基礎，已不複存在。
即便一時分裂，最終也將迴歸統一。
贏政奠定了統一的基礎。
沒有他，或許就沒有統一的中央帝國。
並非不可能。
完全可能走向類似歐洲的局麵，諸國紛爭，群雄並立。
然而，對於贏政建立的大秦帝國而言，必須承受統一帶來的反噬。
七界爭霸的局麵，持續太久。
各國形成了自己的文字，語言，風俗。
人們隻承認自己是趙界人，齊界人，楚界人...
這種身份認同，是個巨大的問題。
在六界人看來，秦國的統治是武力征服。
秦界人是外來異族，而非國內的矛盾。
他們對秦界統一，沒有統一的自豪，隻有被統治，被滅國的恥辱。
無數六界人，渴望複國！
的確。
這種情況，若經曆數百年同化，會逐漸扭轉。
人們會漸漸接受大家都是秦界人的事實。
昔日楚界，趙界，韓界...將成為曆史博物館的記憶。
但如今，至少短期內，人心的轉變，民眾的認同，非一朝一夕之功。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這樣的仇恨，豈是輕易能消弭的？
\"六界人都在反抗你，你如何能讓天下安寧？\"
張三豐淡然開口。
秦始皇冷哼一聲。
\"朕有秦律，誰敢反抗，自有律法製裁。\"
\"朕相信，隻要數百年，他們必將被馴服。\"
\"如同老秦人一般，忠於我大秦皇室。\"
張三豐輕輕搖頭。
\"你言之有理，但這非一蹴而就，而天下的反抗，很快會如潮水般湧來。\"
\"那時，秦國將土崩瓦解，又談何用數百年馴服天下，教化人心？\"
秦始皇愣住。
\"不可能。朕的帝國，將萬世一係，永存不朽，絕不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