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茍新的祖祖輩輩直到他,生活的範圍就隻有王家莊園南側(cè)這小小的一片區(qū)域,至於莊園之外的郡城,茍新是從未見過哪怕一眼的,別說縣城了,就連王家主宅所在的那片區(qū)域,都是他們禁止踏足的地方。
按理來說,窮不過三代,似茍新這樣的農(nóng)奴是不可能將自己的血脈傳承下來的,不過王家為了保證自家的農(nóng)奴數(shù)量,往往會強行安排農(nóng)奴中的年輕男女進行配對,以保證農(nóng)奴的繁衍,這便是茍新能討到媳婦的原因,若非如此,是沒人願意嫁給一個飯都吃不飽,且自身是奴隸的男人的。
“劉三,那郡守真有這般好心?”
茍新瞪大著眼睛,不可思議的問道。
“那官差都說了,還能有假?”
劉三笑道:“你就放心吧!郡守那等大人物肯定不會騙俺們的,以後俺們便不再是農(nóng)奴了,不想種地的話,可以去郡城裏謀生,如果想繼續(xù)種地的話也成,隻需繼續(xù)留在這裏便好!官府會把王家的地交給俺們耕種。”
聞言,茍新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忍不住追問道:“那官府會像王家一樣給俺們提供飯食嗎?”
“這個……”
劉三吞吞吐吐起來,倒不是他想隱瞞,而是這件事官差還沒說過。
“差爺!”
這時,人群之中,也有人大聲問出了和茍新一樣的問題:“俺們?nèi)羰橇粼谶@裏幫官府種地,官府會給俺們提供夥食嗎?”
聞言,那中年人官差笑了笑,搖頭道:“不會!”
聽到迴答的農(nóng)奴們頓時臉色一暗,他們很多人已經(jīng)習慣了每天種地的日子,也願意留在這裏繼續(xù)種地,可若是官府不提供吃食,那他們?nèi)绾瘟舻南聛恚?br />
“不過……”
中年官差話鋒一轉(zhuǎn),道:“官府雖不會提供夥食,但也不會像王家一樣把你們種出的糧食全部收走!
郡守已經(jīng)說了,凡是幫官府種地的,隻需上交田地產(chǎn)出的五成即可,剩下的糧食,則全部歸你們自己所有!”
“什麼?”
此言一出,農(nóng)奴們齊刷刷的瞪大眼睛,滿臉難以置信的神色。
上交五成糧食,這對於其他自耕農(nóng)來說絕對是一件無法接受的事情,畢竟辛辛苦苦種出的莊稼平白少去一半,任何人都接受不了。
可對於他們這些農(nóng)奴來說,這已經(jīng)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待遇了,要知道,以往他們替王家耕地可是要上交十成糧食的,而所獲得的也不過就是每天兩頓糠飯而已……
說來也好笑,這些農(nóng)奴替王家種植的大多都是麥子和水稻,可他們之中的絕大部分人都沒有吃過白米飯和饅頭……
農(nóng)奴生活之艱辛,可見一斑了。
因此,當聽到官差說往後他們隻需上交五成糧食的時候,不少農(nóng)奴心中激動了起來。
“差爺,俺們以後真的隻需要上交五成糧食嗎?”
“差爺,你不會是在尋俺們開心吧?”
“俺咋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
此刻,所有的農(nóng)奴都死死的盯著官差的臉,希望官差能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而迎著眾人目光的中年官差也沒有讓他們失望,緩緩點頭道:“留在王家種地的,每人可以租種10畝地,這10畝地屬於官府,不屬於你們,不過隻要你們願意耕種,就可以擁有這10畝地的使用權,隻需上交這10畝地的五成收獲,地便會一直交給你們耕種!”
“太好了!”
“哈哈哈!俺們以後可以吃上自己種的糧食了!”
“官府萬歲!”
“……”
剎那間,所有農(nóng)奴都歡唿雀躍了起來,飽受王家壓迫的他們期待這一天太久太久了,雖說這地仍然是屬於官府的,但地裏產(chǎn)出的糧食卻有他們的一份子,隻需繳納五成糧食作為租金之後,剩下的產(chǎn)出便歸於他們……
不少農(nóng)奴舔了舔嘴角,似乎已經(jīng)看到自己吃上大米飯的模樣。
“吳老三,你以後幹活可不興偷懶了,不然你租的農(nóng)田怕是長不出幾個莊稼。”
“俺肯定不會偷懶!俺的兒子也不會!”
“太好了!以後俺們便有自己的地了!”
“官府萬歲!”
“……”
一眾農(nóng)奴們歡唿雀躍,奔走相告,每個人臉上都滿是笑意,就連一些小孩子,在見到大人如此高興後,也是情不自禁的歡唿起來。
茍新看著那些瘦弱但活潑的孩子,心中既喜悅又難過。
喜悅是因為,以後他再也不是農(nóng)奴了,他有了自己的土地,土地產(chǎn)出的一部分糧食也會屬於他。
而難過則是因為……
他曾經(jīng)也有一個孩子,孩子名叫茍堅強。
之所以取名茍堅強,便是因為茍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自己的祖祖輩輩一般堅強的活下去。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的孩子堅強的過頭……或者說倔強的過頭了。
為了成為王家人,茍堅強毅然決然的拋棄了自己祖祖輩輩所使用的姓氏,改名王泰山。
沒錯。
茍新正是王泰山的父親,隻是自王泰山成為王家的部曲之後,茍新便與王泰山再也沒有半點幹係了。
茍新不願意認那個數(shù)典忘祖的兒子,王泰山也看不起身為農(nóng)奴的父親,從此之後,父子兩人形同陌路,如今的茍新,已經(jīng)數(shù)年未曾見過王泰山了,甚至……
王泰山的樣貌,也在他的腦海之中記憶之中逐漸褪色,變得越來越模糊。
“當家的。”
茍新的媳婦注意到了他臉上的異樣,低聲問道:“是不是想起了堅強?”
茍新點了點頭,沒有否認,要說他對自己的兒子沒有半點感情那是假的,畢竟那是他和媳婦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隻是……
自從茍堅強改名王泰山之後,兩人之間便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了。
“沒事的。”
茍新的媳婦安慰他道:“那孩子不認俺們也無所謂,俺們現(xiàn)在有自己的地了,種出的糧食也能自己留下來五成,完全可以再生一個的。”
在夏國這種封建國度裏,女人傳宗接代的想法絲毫不遜色於男人,因此,即便茍新的媳婦已經(jīng)接近40歲的高齡,仍然想著再生一個孩子,延續(xù)茍家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