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莉小小聲說：“兩位領(lǐng)導(dǎo)，其實我這兒有個小主意，你們兩位要不要聽聽？”
老唐說：“你們刑偵的案子說給我聽恐怕不太好吧，保密條令都忘了？”
老唐笑嘻嘻地說：“說你胖還喘上了，真把自己當(dāng)外人了。這集思廣益的事情什麼條令不條令？說！”
陳莉清清嗓子：“從梅山發(fā)生的這次惡性事件來看，蔡鵬飛一直在打探白如雪的消息，他就想滅口。這說明白如雪這個人肯定還掌握了販毒集團的一些秘密。也就是說白如雪其實是個最好的誘餌，我們可以放出風(fēng)聲……”
陳莉話還沒說完，兩個老鳥立馬知道了她的意思。
老唐說：“我當(dāng)是什麼好主意呢。”
陳莉說：“莫隊，你要寒顫我，你可別忘了這一招還是我當(dāng)初跟您學(xué)的呢。”
老唐笑笑：“這是個招兒，我們辦普通的案子可以這樣操作。但是白如雪這個案子不一樣，當(dāng)事人是有生命危險的，我們必須經(jīng)過白如雪同意，這是她的權(quán)益。”
老莫說：“你把她關(guān)看守所試試？就白如雪那性格，她不倒過來搗亂倒好了。我早先就考慮過這個法子的，時機不成熟我沒說出來。”
陳莉大為歎服，雙手一抱拳：“莫隊，薑還是老的辣，佩服佩服。我隻是沒想到您那麼陰險，噢不，那麼慎密細(xì)致。”
老莫搖頭哼了哼：“你們現(xiàn)在把我這老家夥撇一邊去了……”想起崔宇峰說過的話，老莫猶豫了一下說，“那個，白如雪可以探視嗎？”
“探視？”老唐說，“她父母要來？”
“不是……”老莫齜著牙斟酌了兩下，還是說了出來，“咳，是白如雪的男朋友，嗯，算戀人吧。”
“哈！什麼？”陳莉忍不住樂了，“白如雪去了梅山這幾個月就和人好上了？咯咯咯。”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老莫瞪了陳莉一眼，“年輕人談個戀愛很稀奇麼？你以為女孩子都像你這種母老虎沒人要啊？”
“哈哈。我說白如雪怎麼才幾個月不見就白白胖胖脫胎換骨，原來是愛情的滋潤呀……”陳莉忍不住搖頭晃腦發(fā)一通感慨。末了，陳莉眉毛一豎，“老莫，我怎麼會沒人要？怎麼又母老虎了？我一個純天然美女跟著你這老狐貍混成黃臉婆，我沒日沒夜折騰連談個朋友都顧不上，你還好意思打擊我，你的良心……”
“行了行了，扯這些幹什麼？”老唐敲了敲桌子，“我迴答老莫的問題，白如雪不能有外人探視。除非直係親屬我們可以安排見一次麵。男朋友肯定不行。”
老莫不高興：“我這張老臉都不給麵子？”
“你看看你，又感情用事。”老唐說，“你和我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不能再犯錯了。上麵正在整風(fēng)呢。大領(lǐng)導(dǎo)一上任就搞些什麼‘強化紀(jì)律意識、嚴(yán)格內(nèi)部管理、改進工作作風(fēng)……’我說不行，至少現(xiàn)在不行。”
陳莉倒是對老莫說的這件事很感興趣：“莫隊，白如雪的男朋友是幹啥的？他，那個，怎麼和白如雪好上的？嘻嘻。長得帥吧？白如雪家世好，眼光高著呢。我們警隊裏幾個小帥哥她瞅都不瞅一眼，老是惡心人。”
老莫不想和陳莉掰扯，隨口敷衍道：“就是個農(nóng)村青年。”
“明白了！嘻嘻！”陳莉一拍小手，“大媒人就是你老莫。你把白如雪往山裏一扔，白如雪寂寞孤獨冷，就她那小脾氣，沒準(zhǔn)兒逮著個老實巴交的農(nóng)村青年拿來消遣解悶兒……”
“別發(fā)揮你小警察的想象力了。”老莫斜了陳莉一眼，“這個小夥兒和白如雪同時中槍的。他掛念著白如雪來看她，這不很正常？”
“咹？那就是英雄救美啦？是吧莫隊？”陳莉饒有興致地想繼續(xù)這個話題，“那個農(nóng)村青年怎麼救的白如雪？您講講唄。”
這麼點兒破事揪著不放，女生就是喜歡八卦，女警也不例外啊。老唐輕咳兩聲：“得得得，扯到天上去了。
“老莫，這事兒不能辦。”老唐肯定地說，“至少是眼下不能辦，你體諒一下。你是老人應(yīng)該知道規(guī)矩，我們一個單位的同事之間都不能相互打聽案情約見嫌疑人，何況這農(nóng)村小夥兒一個外人……”
老莫站起來：“我看出來了，什麼叫世態(tài)炎涼，什麼叫人走茶涼。行呢，唐老鴨算你狠，你要有事找我理你我就是豬！”
老莫氣憤憤地走了出去。
老唐無奈地?fù)u搖頭。
陳莉說：“領(lǐng)導(dǎo)，莫隊又叫你唐老鴨了，你說過不允許工作場所叫你綽號的。”
“你也閉嘴吧母老虎，讓我清淨(jìng)清淨(jìng)。”老唐鼻子哼 哼，悠悠地道，“豬？他老莫當(dāng)豬的次數(shù)還少嗎？”
……
梅山林場場部的菜園子邊上。
崔宇峰站在一座小小的墓塚麵前，眼圈紅紅的。——那裏躺著蛋蛋。
黃四海龍眼樹下探了探頭。牛所說：“別過去，他難受。讓他靜靜。”黃四海歎口氣：“是挺可惜的，一條好狗啊。”
……
崔宇峰背了一個雙肩包，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迷彩服，在場部大門口和黃四海告別。
崔宇峰開口道：“黃站……”
黃四海立馬應(yīng)道：“哎，小崔，你有什麼話盡管說。”
崔宇峰想了想，其實也沒什麼好交代的，辦了停薪保職，這地方也不屬於自己了……婆婆媽媽的反倒惹人嫌棄。
黃四海乖覺地道：“小崔，你放心，林局和我講了，我得好好幫你看看這場部，你的菜園子、雞圈，我都會打理得好好的。林局說了，你還會迴來的。”
崔宇峰眼睛瞥向那三蹦子。
黃四海扭頭一看，立馬道：“這三蹦子是林場的資產(chǎn)，我一定好好把這個車保養(yǎng)得好好的，你迴來還能開，還能開！”
崔宇峰哪裏還在乎一臺幾千塊的三蹦子，隻不過看到那臺三蹦子他想起了白如雪……
崔宇峰籲了口氣：“黃站，沒啥交代的。我走了。”
……
牛所開著212送崔宇峰去長途汽車站。
牛所一邊開車一邊絮絮叨叨：“你這脾氣呀，擰起來比我還擰。老莫都說了你去了見不著她，你偏偏還要去。我都不曉得你去趟省城能幹嘛。”
“見不著就迴來，別強著。要麼去全國各地轉(zhuǎn)轉(zhuǎn)旅個遊，你這天天陰著個臉，我看著都難受，去散散心也好。反正林裁縫給你辦停薪保職，不上班也有工資……”
崔宇峰一直沒說話，靜靜地坐在副駕駛室，後視鏡裏，熟悉山路漸漸遠(yuǎn)去，蔥蘢翠綠的梅山越來越小。
天色陰沉，一道陽光執(zhí)著地從雲(yún)縫裏射了出來，直射向迷蒙的天際。
天的那邊是什麼呢？那是崔宇峰從未體驗過的花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