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寧靜的氛圍被徹底打破。
“嗚嗚嗚,怨我啊?”白如雪嚎了起來,“你們自己沒本事搞定蔡鵬飛,全賴到我頭上了。”
“什麼叫你賴你頭上?”崔宇峰被白如雪氣得直翻白眼,和女人講道理真是一項艱難的任務。
“坐,你先坐下。”崔宇峰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怒火。
要把事情理順,眼下還得先緩解白如雪的抗拒情緒,崔宇峰放緩了語氣:“我沒有和老莫說什麼,你放心。我隻讓老莫把你的銀行流水給我看了。”
嗯?真是這樣麼?白如雪瞅了瞅崔宇峰,不像騙人。白如雪緩緩坐下,看來事態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麼嚴重。
白如雪揉了揉眼珠子,坐下,斜了崔宇峰一眼:“你太陰險了,這種事情都幹得出來。”
還來,還在怨恨別人!崔宇峰心平氣和地道:“好吧,算我陰險。但是,你得和我講講,沒有你爸的支援,你的錢從哪裏來的?”
白如雪眨巴著眼珠子望著天上的星星。
“是不是和蔡鵬飛有關?”崔宇峰緊問一句,“你不上班,沒工作,哪裏來的收入?”
靜了兩秒,白如雪念詩:“夕陽西下水東流,一事無成兩鬢秋……”
嗐!這邋遢鬼……
崔宇峰耐著性子道:“你好好說話行嗎?”
“life requires hard work, otherwise nothing can be achieved!”白如雪蹦出一串英文。末了,白如雪搖頭晃腦翻譯給崔宇峰聽,“這是一句西方諺語,意思是人生如果不放手一搏,便會一事無成。”
崔宇峰靜靜地看著白如雪表演。
曉得了崔宇峰沒有在老莫麵前挑明,白如雪膽氣粗了許多,神情慢慢恢複常態:“崔宇峰,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是那種幹體力活的苦哈哈,我有我自己掙錢的門路和方法。普通人窮盡一生隻能混個溫飽,而我不需要這麼辛苦。”
“你的腦袋瓜就是琢磨著種菜養小雞挖竹筍掙小錢。所以,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呢?難道一個人不該有自己的秘密麼?”
崔宇峰可不會被白如雪耍花槍迷糊了腦子,直接說:“別玩了好吧,你就告訴我和蔡鵬飛有沒有關係就完了。”
白如雪依舊仰望星空,嘴角蠕動兩下:“沒有。”
崔宇峰哪裏肯信?崔宇峰說:“白如雪,這個事情不是鬧著玩的,你得想想,蔡鵬飛為什麼苦苦糾纏不放?你又不是他販毒集團的骨幹份子,他憑什麼不放過你?我們要斷掉蔡鵬飛的根兒,就必須把他所有的情況都搞清楚。”
白如雪說:“反正我的錢不是蔡鵬飛給的。”
“那是誰?”
白如雪不耐煩了:“你老是問這個幹什麼?我煩了啊。一個男人家家的,老是打聽女人的錢,我可不高興了。”
崔宇峰臉紅到了脖子,依舊強硬地道:“白如雪,我沒你那麼愛錢。”
“對,我告你,我就是愛錢,我沒你那麼高尚!我從小就知道錢的好處,從小就知道怎麼掙錢快。你不會,所以我和你講這些有什麼用呢?”
崔宇峰受過審訊訓練,白如雪這種色厲內荏他完全感覺得出來。是了,白如雪還有一張銀行卡,她是有問題的,而且問題不小,一定和蔡鵬飛有著某種關係。
但是,白如雪眼下這個態度,自己該怎麼辦?告老莫麼?……崔宇峰心裏一動。
白如雪瞅了瞅崔宇峰,好像漫不經心地道:“你甚至可以去老莫那裏告密,你看我在警察麵前會不會說。”
媽的,這邋遢鬼聰明得很,很會察言觀色。
“你告訴老莫會有什麼後果呢?我給你分析分析。”白如雪持續向崔宇峰反擊,“他會把我拎迴去,關起來,陳莉那個母老虎會對我嚴刑拷打……”
崔宇峰雙手掩麵:“別胡說八道了……”
“好吧,就算不會嚴刑拷打,但是我會失去人身自由,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然而,他們還是會一無所獲。”
你這話都說成這樣了,還說這錢和蔡鵬飛沒有關係,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崔宇峰長歎一聲。白如雪脾氣壞得很,嘴巴還硬,這麼逼下去沒準兒翻臉了也沒個結果,不能用強,隻能以退為進。
至於要不要向老莫告密,這個事兒還得再琢磨琢磨,白如雪剛才演繹的後續倒是沒哄人,她真會那麼幹的。
崔宇峰一言不發站了起來。
“喂,你去哪裏?不聊了麼?”
崔宇峰沒有理睬白如雪,給她來個裝死。
崔宇峰默默地走向臥室,他腦子有點亂,這個事情得好好捋一捋。
“喂,才9點就睡覺啦?”白如雪在院子裏吼著。
……
山村的夜晚靜悄悄的,偶爾傳來兩聲犬吠。
崔宇峰的臥室沒有城裏的睡眠燈,電燈一關,整個屋子烏漆麻黑的。崔宇峰躺在床上,眼珠子烏溜溜地看著房頂上的木梁,他睡不著。
白如雪躺在身邊,身子弓成一隻蝦米,屁股拱起來對著崔宇峰,好像晚上的爭吵也影響到她的心情。她不開心。
崔宇峰轉過身子,也弓成一隻蝦米,兩人背對背,默默地想著各自的心事。
男女之間心裏有了隔閡,在床上會有極其微妙的表現。在心理學叫“心理距離效應”,即兩人會不由自主地在肢體接觸中有了距離感。
現在的崔宇峰和白如雪就是如此,兩隻蝦米在床上弓著身子,背和背之間有了條小小的縫隙,被窩裏傳來兩人緩慢的唿吸聲。
白如雪身子像蟲子似的,朝著崔宇峰那邊蠕動兩下,貼住崔宇峰的後背,崔宇峰像一截木頭一樣巋然不動,沒有一絲迴應。
過了好一會兒,白如雪忍不住轉過身子,用前胸輕輕貼住崔宇峰結實的後背摩挲兩下,崔宇峰依舊沒點反應……
好嘛!小黑在生氣,不理人啦!——會不會是真的睡了?
白如雪輕輕揭開被子,屏住唿吸,把頭往崔宇峰那邊湊過去看。
兩人對視。崔宇峰翻著眼皮子,眼珠子在黑夜顯得格外的大。
崔宇峰甕聲甕氣地從胸膛裏發出一聲共鳴:“幹嘛?”
“呸!老娘以為你死了呢!”白如雪嚇一跳,狠狠地罵了一句。
崔宇峰胸膛裏嗡嗡著:“你要繼續這麼捂著,說不定哪天還真會死人。”
“我捂著什麼了?”
“你自己清楚,還用我說?”崔宇峰終於轉過身子,“你難道過這種日子很快活很放鬆?你願意一輩子提心吊膽擔心受怕?”
崔宇峰望著黑黝黝的屋頂,一聲長歎。“唉!糊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