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怡人，院裏的梧桐枝上停留了三兩隻小雀。
過去，總有一個如烈火般溫柔的女子給它們喂上稻穀。
一來二去，小雀便也與山莊的人親近了。
“去去去，哪來的臭麻雀！”
零一手柃著三徒弟，一手驅趕著小雀，心裏隻覺得煩躁。
山莊裏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鳥了！
小雀被他驅趕也不惱，反正這個老家夥沒幾天就會離開，如以往一樣。
隻是小雀們不知道，外麵的世界已經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肆意橫行，人類的活動區(qū)域越來越小。
哪怕是零這種頂尖一流高手，也是寸步難行，不然以他的性子，又怎麼會在絕劍山莊住了近兩年。
走到臥房，零停住了腳步，有點尷尬，他不記得顧宇的房間是哪一間了。
他以前是每年迴來幾天，這徒弟也不遑多讓，四年沒迴來了。
好在他記得師珍芫的房間是哪一間，反正隻要有床就行了。
零沒猶豫，直接把三徒弟丟到了大師姐床上，順便從床底下掏出了一疊銀票塞進懷裏。
雖然現(xiàn)在是末世，但錢還是能用的。
每隔一段時間，百花錢莊會派人到各個隔絕地輸送物資。
有了這些銀票，在他們下次來的時候，零就能多喝上幾壺酒了。
順便再買個藤椅吧，之前那把被黑雷搶去了。
就當零在幻想，藤椅是買瑪瑙紫藤還是南蛇金藤的時，顧宇已經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四周儉樸幹淨，臥房內沒有多餘的裝飾，隻是床頭的櫃子上放了幾本鍛造相關的書。
書上落了層灰，應該是很久沒有翻動過了。
“這是大師姐的閨房吧，師傅你又偷拿她床底下的錢了。”
“什麼偷？我是師傅她是徒弟，她的錢孝敬我是應該的！”
聽到這不要臉的話，顧宇臉一僵，還是不知道說什麼。
零這家夥，是隻要一有機會進大師姐閨房，就必從床下偷錢。
真當大師姐不知道嗎？床下一直放著錢，就是專門給零留的。
顧宇：“山莊怎麼多了這麼多人，怎麼沒看到大師姐、二師兄和小師妹？”
“額，這些人……”
零偷偷摸摸的看了看周圍，然後湊到顧宇耳邊輕聲說：“你別覺得這些人煩，多虧了他們，山莊裏才沒有肆意出現(xiàn)。”
顧宇怎麼會覺得這些人煩，他才剛來沒多久，隻怕是零心裏覺得他們煩了還不敢吱聲。
不過，顧宇迴想起來先前被完虐的那場戰(zhàn)鬥，真是怪物。
“你大師姐帶著小師妹迴娘家了躲肆意了，額，算娘家嗎？我也不知道，那個紅王就是她娘家過來幫忙鎮(zhèn)場子的。
至於你二師兄夏天一……他已經死了，戴眼鏡的那個小丫頭當時來的時候，敲門磚就是你二師兄的屍體。”
戴眼鏡的小丫頭？哦，林幼蝶。
實際年齡應該是零的幾倍，一聲小丫頭愣是讓顧宇差點沒反應過來。
“二師兄死了啊。”
顧宇聽後，沒太多感覺，這江湖，這世道，死過人太正常了。
零小心翼翼的瞧了瞧顧宇，發(fā)現(xiàn)他並沒有悲傷的太難過後，鬆了口氣。
他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一點感覺沒有，還被徐廟指著鼻子罵是個沒良心沒感情的混賬師傅。
現(xiàn)在顧宇也不傷心難過，那不就說明他沒感覺是正常的嘛！
這是門派傳統(tǒng)！
一個人對你的死沒感覺，可能是這個人的問題，一群人對你的死沒感覺，那肯定是你自己的問題嘛！
顧宇：“大師姐她們還會迴來嗎？”
“我來的時候切斷了兩界間的通道，在肆意之亂結束，重新打開通道前，珍芫迴不來。”
紅王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在零疑惑的目光中拿出一遝銀票，塞進了床底下。
零：“這是做什麼？”
“補充銀票，珍芫特地囑咐我的，怕零掌門你吃霸王餐被打丟絕劍山莊的臉，讓我在你拿錢後補充銀票。”
紅王不明白零為什麼疑惑，她在做的不是一件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零被氣紅了臉，在顧宇和紅王的注視下伸手掏出了紅王剛剛放進去的銀票，然後大手一甩，走出了房門。
輪到紅王無語了。
她轉過頭來對顧宇說：“你們這位師傅，臉皮不是一般的厚啊。”
顧宇不知道說些什麼，就零這種行為，真沒的說。
“你是珍芫的小師弟，四舍五入和我也算師姐弟，不用像他們一樣尊稱我紅王，直接叫我程薑就好。”
說完，程薑將手輕輕放到顧宇額頭上，揭開他的劉海，有些關切：
“黑雷的招數不好接吧，你也別太氣餒，那家夥的本事已經不是天下第幾了，完全是能和天媲美的，你輸給他也正常。”
顧宇不語，想彈開程薑不老實的手，可身體被電麻了，完全動不了一點。
全身上下能用的隻有嘴。
“你，還有黑雷，我見過你們留的字。”
“？”
“此處留我名，此處傳萬載。”
“啊，這句啊。”
程薑臉有些紅，這是她當年剛剛打贏大爭之世，成為界主時留在天魔塔的話。
充滿了年少輕狂的妄與不知天高地厚的狂。
隻是現(xiàn)在再聽到這句話，屬實是直麵黑曆史。
“天魔塔啊，哈哈，也不知道達裏諾爾那家夥……哦不對，他已經死了。”
程薑迫切的想要轉移話題，結果越說越亂，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其實我留的那句話已經夠含蓄了，你可能沒看到雨珊的那句話，她才狂呢。”
“我沒說你狂。”
“哦哦，那就好。”
程薑鬆了口氣，現(xiàn)在山莊裏還有兩個她打不過的呢，這句話要是讓他們聽去，不得被笑死。
“這話可千萬別和你大師姐說哦，就當是我們兩個的小秘密！”
程薑特意囑咐了一句後便離開了，臨走前，又提醒顧宇注意休息，在體內靜電徹底消失前不要亂動，免得落下病根。
顧宇盯著房頂，沒有迴應。
狂……
本以為天下無敵，沒想到天外有天啊。
顧宇感受著體內直到現(xiàn)在還未消散，也未被龍吟之氣治好的靜電，感受著自己全麻、無法動彈的身體，默然不語。
黑雷很強，顧宇在交手前就知道。
最早在天魔塔看到的他留的“毀滅”二字。
後來姒艾裏木提過，黑雷選擇用武力證外道。
但直到交手後，顧宇才真正明白，姒艾裏木為什麼破大防。
那麼強的人都沒能贏外道，就憑那時候的他？
隻是下次，絕不會再輸得這麼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