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若希的腳都不敢從剎車上挪開,說話間踩了好幾次,前麵的車龜速往前一點點的挪。
她可煩躁走這條路了,平時都是把車給擺在院子裏,寧願從後門繞著走,哪像前門這樣堵得跟龜孫子似的。
剎車踩得重,顏姒綁在安全帶裏,仍然被帶著往前栽了好幾下,點個剎車都能覺出某人帶情緒了。
她哪能說剛剛才給江硯黎治了傷。
而且他知道每一道後門往哪開,鬧離婚那陣,他時常來堵她,撲空兩次後就學聰明了,甚至連她喜歡走那道後門都一清二楚。
本就前後腳的離開,顏姒不去撞那個幾率,不想再跟他碰麵,寧可來前門堵著都行。
“我想吃林家火鍋了,從這兒過去近一些。”
“從後門繞也就幾條街,走前門得堵半天,你早說呀,往哪繞不是繞,總能到的。”
顏姒知道大小姐一遇到堵車就會帶情緒,乖覺的順毛捋,“待會兒隨便點,想吃什麼點什麼,姐姐伺候你。”
“占誰便宜呢?”
也就是現在騰不開手,不然非得上手捏幾下。
顏姒立馬改口:“我伺候姐姐。”
“這還差不多。”
顏姒數了數前麵的車,就快了。
“你平時都早跑,今天怎麼耽誤那麼久?”
“別提了,快下班前送來個小孩兒,傷得不重,就是嬌氣,太嬌氣了,稍微碰一下都喊疼,眼淚鼻涕差點沾姑奶奶手上,怎麼哄都沒用,她媽還特跋扈,拿我們當丫鬟使喚,吵吵嚷嚷的鬧得我頭疼。”
顏姒往座椅裏縮,腿曲起,“然後呢,你讓別的醫生替了?”
“沒有,哪找得著人啊,一看那陣仗,誰敢來,都躲得遠遠的,我悄悄的嚇那小孩兒了,軟的不行就試下硬的,老娘在兒科這麼多年,什麼神獸沒見過,還能沒有招來治她麼!”
顏姒瞧著她咬牙切齒的模樣,挺好笑的。
“本來就屁大點傷,處理好就行,腿又沒事,都能直立行走,她媽非得讓她住院,住就住唄,人家要的單人病房,反正最近住院的小孩兒少,空房多的是,人傻錢多非要送錢,誰還攔著不成。”
顏姒氣勢弱弱的敲打,“撿一撿你作為醫生的職業素養吧。”
“我分人的,那小孩兒好像是個小童星,送過來的時候,身上還穿著古裝,我應該是看過她演的電視劇,有點眼熟呢,就是養了一身驕縱的病。”
小童星?
“怎麼了?”
“沒事。”
顏姒立馬就想到了周琦。
霖城的確有個影視城,這兒撞見明星的幾率也高,應該不是一個劇組。
哪有那麼不嚴謹的,演員接連受傷。
這件事,說過也就過去了,純當堵車的時候隨便起的一個話題。
之後兩天,再在醫院裏見到江硯黎,顏姒都不意外了。
他是來換藥的。
每次來的時候,沒往顏姒麵前晃,他生那麼一張臉,多的是小護士願意給他換藥。
換了就走,李婷也去湊過熱鬧,迴來跟顏姒說,瞧著有些眼熟。
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顏姒嘴角牽了牽,心想也就兩年,婷姐真就不記得曾經總來刷存在感的男人了麼,要麼就是他年紀大了後,那張臉的魅力開始退了,連婷姐這種顏控對他都快過眼拋了。
“中午吃什麼?”
顏姒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
“剁椒飯吃不吃?咱們去二食堂吧,今天有糖醋排骨,晚些去,二食堂出餐慢。”
“好,我出去買奶茶,你想喝什麼?”
“幹嘛自己出去買,點外賣嘛,免配送費。”
顏姒抻了個懶腰,“坐一上午了,身上軟得疼,我出去走走,活動活動。”
李婷從她辦公桌上起來,“那你去吧,我跟小周等你。”
“嗯。”
顏姒把白大褂脫了,放衣架上,沒帶包,就把手機揣兜裏便出去了。
醫院的電梯難等,不管哪個時間段。
她沒打算坐電梯,走樓梯下去的。
才下兩層樓,顏姒聞到了股煙味。
她下意識擰眉,下樓梯的腳步沒變,一節節臺階壓著下去的,果然看見樓梯間拐角的緩步臺那,站了個人。
顏姒站定了,在幾節臺階上,手抄著兜,沒動。
方棱格的窗戶,午間的陽光從每個格子裏透進來,一縷縷的鋪在臺階上,男人一身黑色的休閑裝,幾縷光線從他肩膀斜側著打下來,手裏夾著的香煙浸在光影裏,煙頭燃著的白煙細小的一縷,被光線給吞了些許,看著不甚明顯。
他抬頭看來,四目相對,手抖了一下。
“姒姒?”
顏姒就站在上麵那層臺階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江硯黎心虛得緊,夾煙的手垂下了,“我剛換了藥,沒開車來,陳易去附近辦事了,他待會兒過來接我。”
顏姒麵色仍然半點波瀾都沒有,眉眼間更是不帶情緒,冷靜卻不冷淡,隻是那眼神從高處往下落,清淩淩的,比以往更甚。
她有聽清楚他的話,但一句迴應都沒有,揣著兜下樓梯來,從他麵前走過。
江硯黎腳尖下意識的往她那兒偏,步子都挪出去了,恁是沒跟。
顏姒下了一層,轉彎,再下一層。
要再接著往下走的時候,腳卻挪不動了。
緩了緩後,她轉身往樓上去。
醫院的臺階高,她一步步的,比下樓的時候走得還快些,眼兒稍微垂一垂都能看見自己的膝蓋。
越到上麵,走得越急些,最後那幾節臺階,幾乎要變成跑。
她沒看江硯黎的臉,奪過他手上的煙扔地上。
指尖不小心蹭過,江硯黎本能的抬起手,追了一下,顏姒的手落下太快,他瞬間清醒。
“你是一天都離不了是嗎?”
江硯黎愣了下。
她肯跟他說話了?
一時間心裏的那股竊喜,沸騰一般咕嚕嚕的冒著泡往上頂。
他克製得辛苦,唿吸有意壓著,和她說話簡直清風細雨,“沒,能離。”
嘴快,話是從嗓子眼裏頂出來的。
“離”字一冒出來,他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顏姒皺眉了。
她臉上一丁點細微的變化,都能夠讓他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