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興兵伐商


    一百三十一、平亂


    姬旦一時搞不清他是否已經從醉夢中蘇醒過來。他側耳傾聽，月光之下，蟋蟀的鳴叫依然如故，但姬旦已經漸漸無法記起任何細節了。他深感到自己的夢師之力，已經被一次酗酒給徹底消解了，不知道是喜是憂：應該是自己徹底告別這種危險能力的時候了，大周國和天下等著一個永遠清醒且強大的周公姬旦去設計。


    這時候，忽然有人在內室外高聲叫：“主公，朝歌信使安觜求見！”


    這突然的叫聲把發愣之中的姬旦一驚，他慌忙起問：“我酒醉多久了！”


    那家人迴答說：“主公已經靜坐有半夜！安觜日夜兼程，剛剛趕到鎬京府外！”


    姬旦知道自己是醒來了，慌忙解開寢衣，整理好衣帶，出門迎接信使安觜。毫無疑問，他是安危派迴來，有重要口信要迴報姬旦。


    安觜是一個羌戎之人，消瘦如猴，長得也尖嘴猴腮，乃居於八劍客之末。身在小河國時，他本想率一幹羌人部眾，穿越荒漠搶劫富而露財的外邦人安危，卻不料被安危和安昴聯手降服。諸族人都視羌人為異類，因為他們崇奉羊神，所以很多俘虜了羌人的民族，比方商族人，幹脆就把他們當成羊給殺了祭祀給祖先。甲骨之中，常有殺羌幾百以敬某某的刻辭。安觜本想自己多半一死了之，卻不料，安危卻能以兄弟待之。


    安觜帶迴來的是一雙消息，一個好一個壞。好消息是果然不出姬旦所料，朝歌起了內亂，一場空前規模的大內亂。七個重要勳貴，甚至也包括太子武庚，在內鬥卷入了這次內亂。聽到這個消息，姬旦高興的要跳起來，東南征夷，朝歌內亂，正是出兵殷商的天賜良機。


    然而，安觜帶迴來的壞消息立刻澆滅了姬旦炙熱的興奮：叛亂被平息了！


    更令人意外的是，平息叛亂的，居然是一群奴隸。原來，在七貴族興兵之前，就有流言說“七貴出、祭群奴”，謠言越穿越廣，朝歌城所有的奴隸中引起了深深的恐慌。


    殷商人凡事喜歡殺人以祭祀。在奴隸之中流傳七家貴族若能成事，許諾上天，將在大春祭以殺千人以謝上天，以精壯犧牲為佳。這個流言廣泛散播以後，奴隸們心態變得異常恐懼。雖然帝辛這人以兇殘聞名，但那是他針對貴族的，似乎對整奴隸們還說得過去。特別是禁祭令一下，很多人心中還默默稱頌帝辛。


    貴族們果然起事了，商王的親兵們簡直無法可擋。可是就在七貴的人馬席卷朝歌，準備集結後逼向鹿臺宮之時，他們遇到了四麵八方湧來的奴隸們。他們用木棍與七貴軍對抗，拿起他們遺落的刀劍，把他們遲滯在朝歌之中足足十天之久。


    湧出來的奴隸們戰鬥力並不強，但人多勢眾，為帝辛贏得了寶貴的時間。他可以從容在鹿臺宮裏抽調出蘇妲己的有蘇國軍、女婿伊頌的親兵、寵臣費仲尤渾的親兵，慢慢打反擊，反攻朝歌城。十天後，另一名寵臣飛廉北征歸來，帶迴來了三萬精兵和大量的奴隸、牛羊。飛廉的歸來，讓七貴的叛軍徹底喪失了抗爭的最後希望。他們不得不放下武器，向帝辛投降。


    因為太子武庚居然也卷入了叛亂，帝辛十分震驚，也十分猶豫。他赦免了七貴之中的絕大部分人，下令通緝串聯謀事的商容。他賞賜了奴隸們，與此同時也下令處死了幾個奴隸中的首領，理由是他們趁亂劫財。


    新亂之後，帝辛倒也從容，在短時間之內，就恢複了朝歌的秩序。八劍客在朝歌幾出幾入，發現一切安定如昨。安危連忙差遣安觜返迴鎬京複命。


    姬旦很認真地聽安觜講完了整件事，心中思緒萬千。七貴起事不成，到底是福是禍，實在一言難盡，有一點可以判斷：那就是其實朝歌已經虛弱不堪了，倘若當時有一支周師遊弋在朝歌附近，或許真能險中求勝，取得意外收獲。他不禁想起酒宴中十五弟姬高說要帶兵偷襲朝歌的豪言壯語，反而覺得冒個險，未嚐不是一個好辦法。


    “其餘七人現在在哪裏？”姬旦問安觜。


    安觜說：“安子正在全力搜捕少年幸，現在已經查清楚他的下落了，等待時機，隨時可以拿下！”


    姬旦眼睛一亮，似乎比還聽到朝歌的消息要激動，說：“很好，他在哪裏？還在那個貪婪的太祝那裏？”


    安觜貼近一點，低聲說：“他現在並不在伊頌的手上，而是在崇侯虎手上！”


    “崇侯虎，崇侯虎，崇侯虎！”姬旦念了三遍這個冤家的名字，“那麼，崇侯虎又在哪裏呢？”


    “他在亂戰之中，與七貴族結盟，把自己的族人折損了大半，現在惶惶然在朝歌東北的山野之中避亂。伊頌的兒子帶著百乘兵馬，圍住了山林，到處在搜捕他。”


    姬旦忍不住想笑，說：“曾經狼狽為奸，今日反目成仇，真是可笑之極。喪家之人，不如乞丐，這崇侯虎的手裏，現在就隻剩一個姬幸了！”


    安觜說：“安子考慮到不宜暴露大家的身份，以免引起殷人的警覺，所以並沒有去強奪少年幸，隻是遠遠地跟蹤著崇侯虎。”


    姬旦點點頭說：“對，此事不宜對任何人講！你也不必返迴去，有七人在朝歌，我想足夠了，你的任用，我自有安排！稍稍休息好了，明日你跟我一起到王兄那裏，你再把朝歌情況與他細說——不過，不得提到姬幸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