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曰本關(guān)於桶狹間之戰(zhàn)記述很多,畢竟這是織田信長從鄉(xiāng)下土鱉向天下人轉(zhuǎn)變的關(guān)鍵一戰(zhàn),但過程就不好說了,有太多演義的味道,似乎是織田信長蹲在清州城裏,麵對今川義元來勢洶洶,深感絕望,然後抄起折扇跳了一曲《敦盛》,帶著死誌就衝出城去,很神奇的就找到了今川義元,今川義元還很神奇的正脫離大隊在休息,稀裏糊塗就被織田信長砍死了。
在那些故事中,織田信長似乎隻是運氣好才能成功,今川義元更像是個倒黴的醜角,被上天所厭棄,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給織田信長的勝利當注腳,還是個很失敗的注腳,顯得今川家軟趴趴的,簡直不堪一擊,毫無當世第一大名的半點風采。
但原野落難到這時代已經(jīng)很久,和織田信長打過很多交道,清楚他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傾奇者”,或者說特立獨行隻是他的表象,他很多被人理解為“胡鬧”、“一時興起”、“大傻瓜又在犯傻了”的舉動,其實都是他有意為之。
更何況,今川家圖謀尾張已經(jīng)超過半個世紀了,那古野城都是今川家築的,哪怕就是從小豆阪之戰(zhàn)算起,今川家和織田彈正忠家正麵交戰(zhàn)都有二十多年了,織田信長但凡有二兩腦子,或是大腦褶皺稍微多一點,也不可能輕視這名死敵。
所以,桶狹間之戰(zhàn)絕非一次巧合性的突襲,並非織田信長在進行絕命一搏,然後憑好運贏了,而是一次有準備有預謀的行動。
今川義元在準備上洛的同時,織田信長已經(jīng)在準備弄死他了。
那放到此時此刻來說,桶狹間之戰(zhàn)其實已經(jīng)開始了,而曆史上,猴子極有可能曾參與其中,立下了功勳,然後才能嶄露頭角,在戰(zhàn)後一躍成為中高級武士,能拿到“川並眾”的指揮權(quán),成為攻略美濃的急先鋒,乃至慢慢成長為天下人。
原野根據(jù)“二號猴子”的動向似乎看到了“史料”中不會記載的一角,恍然發(fā)現(xiàn)他正等著今川家和織田家開打呢,沒想到織田信長已經(jīng)先下手為強了,隻是他現(xiàn)在無法判斷織田信長派彌九郎去幹什麼了。
當然,判斷出來也沒什麼用,此時他也沒法動彈,不然今川義元西征之時,八成走到白川口一線就要拐個彎先來拔了他,他也就隻能吩咐“活命眾”將重心轉(zhuǎn)移,開始積極探查白川口一線的情況。
時間一時好像變慢了,原野謹慎的觀察著局勢變化,他必須趁織田、今川兩家交戰(zhàn)之後的那個短暫空窗期,盡量搶占地盤,不然僅憑新彎津這塊小地方,他能憋出這麼多軍隊已經(jīng)是極限了。
一旦錯過這個沒人管他的空窗期,他極有可能就這麼在知多半島上困死,再想增加一點實力都千難萬難。
至少在陸地上不好辦了,他大概要裁撤一部分野戰(zhàn)部隊,重新發(fā)展並訓練水軍,看看能不能去瀨戶內(nèi)海那裏搶一塊新地盤。
那耗費可就大了,畢竟造船業(yè)既要求技術(shù),也需求大量人力,這些年他在這方麵提升很小,水軍更多是在當運輸隊用,真坐船去瀨戶內(nèi)海和常年生活在那裏的水賊開戰(zhàn),他沒什麼把握。
等待很令他心焦,哪怕他知道這一戰(zhàn)肯定會發(fā)生依然等得心焦,而阿滿不停將各方消息傳遞到他手中,甚至出現(xiàn)了“猴子三號”、“猴子四號”等人——織田信長正不停隱秘的派出人手,其中就有些頗有能力的織田郎黨,同樣很像猴子的“繼任者”。
大概在曆史上,織田信長也不是在一根繩上吊死的,安排了大量看好的人手進行各種隱秘行動,猴子大概也是在殘酷競爭之後才脫穎而出。
總之,織田信長一通操作後,原野也有點分不清哪個是猴子的“繼任者”了,隻能等桶狹間之戰(zhàn)打完了,看看織田信長準備把寧寧嫁給誰——寧寧應該就是織田信長準備的最好的獎品,誰娶了寧寧,誰就是織田信長準備要扶持的草根武士。
同時,除了這些“猴子們”,阿滿指揮的“活命眾”也多次發(fā)現(xiàn)了“饗談眾”的蹤跡,這些織田信長的“忍者部隊”突然在白川口一線活躍起來,似乎在搞什麼陰謀詭計,但阿滿確定不了,新酒丸也是老江湖了,“饗談眾”更是山賊河盜改組而來,“活命眾”暫時還沒資格惹他們——兩者風格不同,“活命眾”像是單純的情報人員,“饗談眾”更像是能兼顧作戰(zhàn)任務的特戰(zhàn)小隊,真硬碰硬,“活命眾”會損失很大。
就在這種表麵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之中,新的一年很快到來了。
過年時段倒依舊平靜,原野也算過了個舒服年,但剛過完年才一個多月,阿滿就急匆匆就給他送來了最新消息:“山口教繼可能死了。”
“山口教繼?”原野愣了一下才迴憶起這是哪位,“鳴海城城主?”
這位也算個人才了,原本是織田彈正忠家的寄子豪族,在“尾張之虎”織田信秀死後,織田信長剛上位之後不久,便斬殺了織田彈正忠家派來的與力武士,倒向了今川家。
他的倒戈直接導致知多郡完全落入今川家之手,愛知郡也損失了超過三分之一,使織田彈正忠家的命脈熱田港開始受到鬆平家、今川家的直接威脅。
簡單的說,這人應該在織田信長最恨的人裏麵能排前五。
阿滿馬上點頭道:“就是他,目前收到的傳言是他被今川義元召至駿府城,然後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今川義元就勒令他切腹自殺了。同時死的還有他繼承人山口教吉,據(jù)說他是在潛逃時被圍攻而死。”
“那鳴海城呢?”
這是控製白川口防線的關(guān)鍵節(jié)點,也是知多半島根部的門戶,原野對山口教繼的死不怎麼關(guān)心,但很關(guān)心這座城的歸屬。
阿滿翻了翻小本子,答道:“現(xiàn)在消息還未完全確認,但應該被今川家接收了,新的守將是岡部元信(丹波守)。其餘山口家控製的支城也全部被今川家和鬆平家的人接管,山口家的人下落不明。”
頓了頓,她又補了一句,“我猜大概全噶了,後麵我會核實。”
原野對山口家的死活也不怎麼關(guān)心,隻是沉吟道:“地頭蛇死了啊……”
山口家的性質(zhì)和荒子前田家一樣,都是當?shù)氐耐涟酝酰f話比大名還好使,現(xiàn)在山口家突然被今川家?guī)值袅耍菑膶嶋H上來說,今川家對知多半島根部的統(tǒng)治力反而下降了,兔死狐悲之下,很難得到當?shù)厝酥С帧?br />
原野想了一會兒,向阿滿問道:“這是織田信長動的手腳嗎?”
阿滿搖了搖頭:“不清楚,我們在駿河一帶的力量很薄弱,反應也沒那麼快,現(xiàn)在無法確定駿府城那邊發(fā)生了什麼,但……應該和織田信長有點關(guān)係吧?可能是反間計?”
原野也覺得是這樣,織田信長派了“猴子們”滲透到了白川口一線,在“饗談眾”的配合下做出種種異動,私下勾連山口家的人,或是幹脆散布謠言,讓今川家起了疑心?認為山口家有重新返迴織田家的嫌疑,為確保上洛路上少些阻力,幹脆就把山口教繼父子騙去駿河誘殺了,奪了他們的地盤?
當然,也有可能今川義元隻是覺得要上洛了,路上關(guān)鍵節(jié)點上卻不是完全可靠的自己人,實在無法放心,先行下手就把山口家拔了,那也是有可能的。
這些內(nèi)情很難弄清了。對這件事,織田信長那邊保密工作做得極好,阿滿安排進去的一些郎黨家子根本弄不到這方麵消息,今川家的大本營又太遠,隻是來迴傳遞消息就有點要命了,更別提在今川義元身邊安排個間諜。
原野思考了一會兒,沒什麼頭緒,便把這小小疑惑扔到一邊不管了。現(xiàn)在想這些已經(jīng)不重要了,隻要確定事情起了變化就行。
目前看起來,桶狹間之戰(zhàn)就是今年了,是吃肉還是餓著,也看今年了!
原野下了決心,也沒多猶豫,轉(zhuǎn)頭就去各種開會,開始讓新彎津動起來,由生產(chǎn)狀態(tài)轉(zhuǎn)為戰(zhàn)爭狀態(tài),提升農(nóng)兵的訓練強度,組織農(nóng)兵接替彎津軍的防守位置,編組輔兵部隊,準備大量軍糧火藥馬匹車輛。
這些轉(zhuǎn)變是逐步的,免得新彎津產(chǎn)生太大動蕩,到最後才會開始進行嚴格管製,而他在新彎津準備參戰(zhàn),織田信長那邊也沒閑著。
隨著山口家莫名其妙就被今川義元幹掉了,織田信長也積極行動起來,派出了大批人手去……修巖砦,要把大高城圍起來——大高城就在熱田港附近,很像一柄對著熱田港的匕首,看起來織田信長是準備趁山口家突然滅亡的時機,把這根刺兒給拔了。
他也是真下了血本,派去的人手極多,一個多月就築起鷲津、丸根兩砦,還進駐了大量郎黨足輕,並以此為進攻發(fā)起點,開始嚐試破壞大高城周圍的防禦工事。
幾乎同一時間,今川義元也動了,任命井伊直盛為先鋒大將,率五千人沿大道西進,為上洛打開通道;
兩日後,今川義元命兒子今川氏真駐守駿府城,自己親率兩萬大軍乘轎出發(fā),一路搖搖晃晃正式開始上洛,一時天下震怖。
所有目光都聚集過來,畢竟新的天下人就要產(chǎn)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