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夢晴被引至偏廳稍候，心中七上八下，不時地整理著衣襟，生怕自己哪裏不妥。偏廳內布置雅致，幾案上擺放著一瓶剛換上的新鮮插花，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卻絲毫不能緩解她內心的緊張。


    小丫頭春喜端上一盞清茶，笑意盈盈道：“柳姑娘，您稍候片刻，我家夫人這就來！”


    “不——”柳夢晴連忙擺手，“我不是來見夫人的——”


    春喜蹙眉：“嗯？那柳姑娘可是來拜會將軍的？將軍在南郊城外訓兵，還未歸來！”


    柳夢晴有些無奈，隻好如實說道：“我是來見顧明堯顧公子的——”


    春喜忙答道：“公子他帶著問羽出去了，還未歸來！”


    柳夢晴聽到這話，心中更是一陣慌亂，她本是想直接見顧明堯，未曾想他竟不在府中。


    正當她不知所措之際，春喜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機靈地提議道：“柳姑娘若是有急事，不妨告知奴婢，奴婢可代為轉達給公子，或是等公子歸來時第一時間通知您。”


    柳夢晴咬了咬嘴唇，猶豫片刻後，終是決定將自己的來意簡單告知春喜：“我……我隻是想告訴顧公子一些話，很重要的話。既然他不在，我便在這裏等他吧。”


    “是柳姑娘來了？”曲氏倒也是個感恩戴德的人，她聽丫鬟稟報柳夢晴來了，忙來見客。


    “夢晴見過夫人，夫人妝安——”柳夢晴起身行禮，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春喜這個丫頭是個心思單純的，脫口而出：“夫人，柳姑娘是來見公子的！”


    曲氏一愣，但隨即恢複了常色：“柳姑娘真乃醫者仁心，我兒明堯的身子已經大好了。這樣，姑娘既然來了，便用過晚飯再迴順義侯府。也好給明堯把把脈！”


    柳夢晴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這或許是個能多留一會兒，等待顧明堯歸來的好機會。於是，她微微欠身行禮：“那便叨擾夫人了。”


    曲氏笑容和煦，親自引著柳夢晴到了她居住的院子。麵對柳夢晴，曲氏言談舉止間盡顯溫婉大氣，不斷詢問柳夢晴近日如何，生活可還習慣，讓柳夢晴緊張的心情漸漸放鬆下來。然而，她的心中始終牽掛著即將對顧明堯說出口的那番話，心中很是煎熬。


    “夫人，無量法師來了！”小丫頭春喜再次來稟報。


    “快，快些請法師去前廳。”曲氏有些激動地站起身來，“柳姑娘也隨著我一同去吧，正好叫法師給您也看上一看！”


    柳夢晴本想拒絕，但見曲氏一臉熱切，又不好拂了她的好意，隻好點頭應允。一行人來到前廳，無量法師已坐在那裏，閉目養神，手中轉動著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法師安好！”曲氏對著法師十分客氣，“本來邀法師來府上，卻未曾想可巧趕上我府上有喜事。”


    “顧夫人！”無量法師站起身來，手中撚動佛珠，微微施了一禮。


    “法師不必如此！”曲氏引著柳夢晴與無量法師見過禮後，便命人上了茶。


    “不知夫人所說的喜事是？”無量法師目光平和，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曲氏臉上洋溢著喜悅：“法師有所不知，皇上已下旨賜婚於犬子與左相之女沈南，這可真真是天作之合啊！宮裏已經提前遞出消息來了，想來聖旨黃昏之前便到了。”


    無量法師聞言，微微頷首：“恭喜顧夫人，願二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一旁的柳夢晴聽聞此言，如遭雷擊，整個人呆立當場，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她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


    曲氏並未注意到柳夢晴的異常，繼續與無量法師寒暄。而柳夢晴的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耳邊迴響著曲氏的話語，心中五味雜陳。她剛剛萌芽的戀愛，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


    “柳姑娘，你怎麼了？臉色這般難看？”曲氏終於察覺到了柳夢晴的異樣，關切地問道。


    柳夢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無礙，隻是有些不適，許是近日太過勞累。”


    “既如此，柳姑娘便先迴房休息片刻吧。”曲氏吩咐丫鬟帶柳夢晴去客房。


    柳夢晴行屍走肉般地跟著丫鬟來到客房，一關上房門，她終於再也忍不住，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滑落。她跌坐在床上，雙手掩麵，失聲痛哭。


    正廳裏，無量法師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曲氏立即問道：“法師可是有所指示？但說無妨！”


    無量法師輕歎一聲，目光中透露出幾分猶豫，但最終還是緩緩開口：“顧夫人，貧僧觀顧府之氣運，本是昌隆之象，然近日卻有一絲微瀾。此微瀾雖不至於顛覆大局，卻也可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波折。”


    曲氏聞言，心中不由一緊：“法師此言何意？可有化解之法？”


    無量法師沉吟片刻，道：“顧夫人宅心仁厚，廣結善緣，此乃顧府之福。但世間萬物，皆講究因緣際會，強求不得。貧僧觀那柳姑娘，眉宇間藏著一絲愁緒，似乎與顧府有著不解之緣。隻是，這段緣分似乎並非世俗所認可的正緣。”


    曲氏聞言，心中更加忐忑：“法師的意思是，柳姑娘與我兒之間……”


    無量法師輕輕搖頭：“貧僧不便妄言。但顧夫人須知，婚姻大事，關乎家族興衰，更需順應天命。左相之女沈南，與顧公子乃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此乃上天注定。至於柳姑娘，或許她與顧府的緣分，另有其意。”


    曲氏聽後，心中雖微微釋然，但仍難免憂慮：“法師，我夫婦二人與兒明堯對柳姑娘頗為敬重。畢竟，是她妙手迴春，才將我兒從鬼門關拉了迴來。”


    無量法師安慰道：“顧夫人知恩圖報，定有福報。再說世間萬物，各有其緣。顧公子乃是將門之後，心性堅韌，自會明白其中道理。況且，緣分二字，最是奇妙，有時放下，亦是另一種得到。”


    曲氏點頭，心中雖仍有所顧慮，但也知天命難違，隻能默默接受。她決定待顧明堯歸來後，親自與他談及此事，親口問問他的意思。同時希望他能夠理智對待，畢竟皇命難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