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策聽見了消息,急忙的就趕了過來。
這些日子他根本沒有合眼睡上過一覺,整個渾渾噩噩,像是死過了一迴。
方才他跌跌撞撞一路朝著靈堂撲過來,一路上是摔了一跤又一跤,兩個膝蓋都滲出了鮮血,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他一路上都在努力的勸說自己,警告自己要保持體麵,不能在之之的遺體麵前哭得太過悲慟。
他的身份,已經沒有資格在之之麵前哭得太過悲傷了,他怕這樣會傷了之之的清譽,會讓之之被人流言蜚語的嚼舌頭。
可當賀雲策看見那冷白色的布,靜靜的擺放在靈堂中間的時候,他整個人的身體都在瞬間軟了下去。
就像是渾身被人抽去了筋骨,再也站不起身體來了。
原本的以為一切都是一場幻夢,可當他看見了白布下隆起的屍體時,仿佛一切都變得真切了。
賀雲策寧願死的那個人是他!
他想著,滿腔的悲傷無法抑製,直接嚎啕大哭了起來。
“老天不公!老天實在是不公啊!該死的人明明不是她!”
明明老天爺給了他們一次重生的機會,明明前世的他做錯了那麼多事情,明明該死的人是他自己!
賀雲策急促的唿吸著,隻覺得大腦是一片空白,眼前是天旋地轉的。
他嚎啕大哭,緊緊的抱住了宋熹之屍體上的白布,幾乎是哭出了血與淚。
他的失態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
太後用帕子捂了捂鼻子,又是忍不住的往後退了一步,神情卻是有些意味不明的。
而安定侯看著眼前這幕,耳畔也是嗡嗡的響,他急急的上前,就要抱住賀雲策的身體,將他拉開。
可賀雲策卻是掙紮著,不願意離開宋熹之屍體附近。
他還沒見過她的最後一麵呢,他怎麼能離開呢?
賀雲策想著,又是不顧一切的掙紮了起來。
雙方就在遮掩的爭執之中,不小心扯到了宋熹之遺體上的白布。
冷色調的白布十分刺目,它掉了之後,宋熹之那張死不瞑目的臉就漏了出來。
她渾身都是血汙,脖子上還有一道重重的刀口,皮肉往外翻,臉上寫滿了掙紮和痛苦。
靈堂裏的所有人都瞧見這幕,嗚嗚的哭聲是越發的響亮了。
而賀雲策也在此刻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抱住了宋熹之的屍體。
安定侯悲愴的聲音傳來:“雲策!她是你大嫂!不要太過失態了!”
賀雲策滾燙的體溫與冰冷的屍體相接觸的時候,他渾身都是一僵,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耳畔就像是嗡的一聲響,不僅是止住了哭泣,就連渾身的血液似乎在此刻逆流了。
安定侯看見賀雲策終於安分了下來,才猛地算是鬆了一口氣。
可賀雲策並不是因為安定侯的話,他隻是覺得……
覺得這具屍體很不一樣……
之之,之之的身上,沒有她一直以來有的藥草香味……
眼前的這個屍體好奇怪,好陌生,跟想象中的之之一點都不一樣……
他說不出來哪裏不一樣,可就是不一樣。
之之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賀雲策想到這裏,渾身都開始發抖了。
他咬牙止住了自己的哭泣,渾身躊躇著擦了擦自己眼底的淚水,又是睜大了眼睛,繼續望著眼前的這具屍體。
屍體沒有被清理過,渾身就像是躺在血泊裏一樣的。
此刻她的血已經流幹了,傷口處的皮肉往外泛著,看上去猙獰可怖。
賀雲策屏住了唿吸,又是緩緩伸出手,顫抖著去觸碰宋熹之脖頸處的傷口。
雖然細節非常非常非常的不起眼,但是賀雲策還是在她的脖頸處發現了兩條傷口。
除了一條致命傷之外,還有一條十分細的傷口。
他迴憶著賀景硯描述的宋熹之的死狀,耳畔又是嗡的一聲響。
眼前的人不是之之!
眼前的人不是之之!
若宋熹之是在被太子強暴的時候,一頭撞死在了太子的刀口上,那另外一道傷是哪裏來的?
難道太子是用刀抵在之之的脖頸上,強迫她與自己行事?
賀雲策想到這裏,隻覺得渾身一軟,眼前是天旋地轉的,整個人也不受控製的就跌倒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驚慌失措的跑過來攙扶他,可賀雲策隻覺得自己的耳畔是嗡嗡的。
什麼聲音都不見了。
賀景硯急急的來到他的身邊,一邊落淚一邊攙扶起賀雲策的身體。
可賀雲策卻是咬著唇瓣,死死的盯著賀景硯的臉,隻覺得自己兄長俊朗的容顏,在此刻突然扭曲了起來。
不對……太不對了……
他都能發現之之的問題,他都能在第一眼,發現眼前的人不是之之。
可為什麼兄長愛之之至深,甚至是能夠為之之付出性命。
可他卻一點都沒有察覺。
為什麼?!
賀雲策任由賀景硯把自己從地上攙扶起來,又是死死的拽住了賀景硯的衣袖。
賀景硯有些意外,輕聲安撫:“雲策?你怎麼了?”
賀雲策直勾勾的盯著他:“兄長……大嫂死的實在是太冤枉了……”
“要不要派仵作給大嫂驗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