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本就是那種很普通的筆記本,封麵印著一個公主著裝的卡通人物。
許麟緩緩翻開。
在筆記本的第一頁,蓋有一個紅色的獎?wù)拢讵務(wù)孪曼I是一排筆鋒柔和的文字‘祝苗雪宜小朋友獲得考試成績第一名’。
在這一頁的最下角,
還有著一行稚嫩的文字,可以看出寫字的筆並不好,字跡已經(jīng)褪色斑駁。
許麟廢了一些眼力,才勉強(qiáng)看清——“林夕姐姐,我考試得了第一名,我想把這個榮譽送給你,祝姐姐天天開心……謝謝姐姐的幫助,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這些字跡雖然稚嫩,但是可以看出寫字的主人在盡力寫好,一個個字仿佛是拿著尺子量得一般方正工整。
“林夕……夢。”
許麟略略一想,就明白了是和‘言午’一樣的化名。
“看來這個本子是李馨夢資助的孩子送給她的……”
不需要多想,他就明白了這個本子的來曆。
又看了看獎?wù)孪曼I的年月日。
許麟有些詫異,“那個時候李馨夢也才八九歲吧?”
一個小孩子去資助另一個小孩子……
他咧咧嘴想笑,但是卻笑不出來。
翻開第二頁。
滿是褶皺的紙頁上麵是一麵書寫工整的字,可以明顯看出一種專門的‘硬筆字體’、書寫筆墨也是很高級的筆墨。
不過字裏行間想到什麼說什麼的話風(fēng),卻是暴露出書寫者的年紀(jì)並不大——
“爸爸正在做慈善。我問爸爸慈善是什麼?爸爸說慈善就是用自己的愛心去幫助一些需要幫助的人。”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然後我就跟爸爸說我也要做慈善,爸爸說挺有意義的,於是就答應(yīng)了我……爸爸給我找了一個名叫‘苗雪宜’的小朋友,爸爸說她居住在內(nèi)地的大山裏麵,需要我們的幫助。苗雪宜,這個名字真好聽,一定是一個很可愛的小朋友吧……”
“我準(zhǔn)備把我的壓歲錢全部給她,但是爸爸說不要給錢,讓我買一些東西就行了,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還是去買了好多的東西,文具盒、玩具……”
許麟迴想了一下。
好像在十幾年前,錦港確實有一波‘援助內(nèi)地’的慈善熱。
有錢的捐助教學(xué)樓,沒錢的也捐贈一些書本衣服之類的。
李父等大佬捐助內(nèi)地,或許還有某些功利性的目的。
但是李馨夢小小年紀(jì),自然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想要捐助了。
他的嘴角不自覺露出一笑。
繼續(xù)往下看著。
“一開始我隻是覺得做慈善挺有意思的,直到收到了被我?guī)椭摹缪┮恕∨笥训母兄x信,我才知道了爸爸口中的意義是什麼……”
“我很喜歡閱讀那些感謝信,一共是三封感謝信,我全部都收著呢……我?guī)チ藢W(xué)校,班裏的同學(xué)都很羨慕我……”
“看來苗雪宜小朋友很好學(xué)呢,居然得了一個獎狀……她把獎品送給了我,說是要和我分享這份榮譽,也就是我現(xiàn)在寫字的這個本子,我很喜歡這份榮譽……”
“我決定要做更多超級有意義的事情,就用這個本子記下來吧,等我一條一條去實現(xiàn)……我把這個本子命名為‘心願筆記本’!
第一頁就寫到這裏結(jié)束了。
許麟沉默了一會兒,才翻看起了後麵的內(nèi)容。
後麵就是一條條‘心願’——
第一條,自然是“做慈善:幫助一個需要幫助的小朋友”
後麵用綠色的記號筆寫到:√(已實現(xiàn))
第二條,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這條被劃掉了,並且用記號筆寫到:後來不想了。
第三條……
第四條……
有不少的打了個√,表示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
但是也有更多的沒有√,表示還未實現(xiàn)。
“當(dāng)空軍的大表哥來我家玩,他說從萬米高空跳下來可刺激了,我也覺得高空跳傘很有意思,想玩玩!”
“同學(xué)的哥哥加入了海軍陸戰(zhàn)隊,她說輪船航行在遙遠(yuǎn)的太平洋上,有時候會遇到鯨魚,濺起來的浪花能有幾十米高……好想去看看。”
“……”
許麟在其中看到了,
“今年春節(jié)檔和爸爸媽媽去看了《激情時刻》,這是我們第一次全家人去電影院看電影,真的超級好看……聽說這部片子成了今年的票房冠軍,如果我以後也能拍出這樣一部電影就好了!”
後麵記號筆的字跡很新鮮,可以看出才寫下沒有多久:√(已實現(xiàn))
大部分‘心願’都已經(jīng)是實現(xiàn)了。
而那些沒有實現(xiàn)的‘心願’要麼是很瘋狂刺激的,要麼是靠錢實現(xiàn)不了的。
比如拍出來的電影拿下大獎,又比如說去衝浪、去飆車、去跳傘……
心願隻有短短十來頁。
還不到本子的一半。
而且看那些字跡以及語氣,都是在孩提少年時期寫的。
不過也對!
十八歲以前不就是做夢的年紀(jì)嗎?
過了十八歲,就算是想要有個夢想心願也很難了吧。
許麟苦笑一聲。
就比如說自己。
現(xiàn)在所追求的心願,不也還是前世那個失敗了的巨星夢?
其實說句實話,
李馨夢的這些心願並不算難以實現(xiàn)——當(dāng)然前提是對於普通人來說。
生長在她那個家庭,一舉一動都被約束著,又哪裏能有機(jī)會去實現(xiàn)那個心願呢?
除非她能夠徹底地離開那個家庭。
就像前麵說的,飛出鳥籠的鳥雀才能自由飛翔一樣……當(dāng)然前提是不被摔死。
看著天花板,
許麟久久無言。
默然良久,
才歎息一聲。
果然!
心願這個東西就是個可笑的悖論——能夠被實現(xiàn)的事情,又能夠叫做心願嗎?
每個人都有一個自己的心願,注定了是無法被完全實現(xiàn)的啊!
搖搖頭,
關(guān)下燈。
許麟側(cè)躺著睡下——背上挨了一棍子,還貼著李馨夢給買的藥膏呢,根本就疼得沾不了床。
……
一夜無話。
翌日。
許麟早早地起來了。
背上就好像壓了個沉重的龜殼,好似陣風(fēng)一般陣陣作痛。
還好,
這種傷勢可以交給時間愈合——隻要硬抗下來,總歸會好的。
因此許麟風(fēng)雨無阻地來到了公司。
剛一到公司,
就被守在辦公室的木棉給叫去了,“大小姐找你……”
許麟迴想起了昨晚林刀妃那個冷厲的眼神。
訕訕一笑,有些不自在地跟著木棉朝頂層走去。
……
本以為會遭到林刀妃責(zé)罵。
但是並沒有。
她隻是看著窗外,聽不出什麼情緒道:“以後離昨晚那個女孩子遠(yuǎn)一些……”
說完,她又隨意地解釋了一句,“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跟著她會讓你遭受不屬於你的危險!
我誤會什麼了?
許麟搖搖頭表示不解,見大小姐並沒有很生氣的樣子,便笑道:“我明白的……昨晚,真的多謝大小姐相救了!
林刀妃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隻是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
就在許麟以為談話結(jié)束,準(zhǔn)備告辭的時候。
她又說道,聲音幾乎是微不可聞,“昨晚……為什麼要犯傻?”
要不是許麟時刻注意著她,都沒有聽到這句話。
聞言,他並沒有多想,摸了摸腦袋訕訕道:“當(dāng)時我也沒想太多,一見那王八蛋掏出了家夥,我就衝了上去……”
林刀妃微微側(cè)目,道:“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許麟趕緊擺擺手,訕笑道:“沒有沒有,大小姐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是,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嘛,畢竟那家夥手上有槍,萬一呢……”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林刀妃有些忍俊不禁,點點頭讚同道:“你說的沒錯,拿槍的有時候不一定可怕,而拿刀的或許才更加需要注意。”
見大小姐笑了,
許麟才徹底放鬆下來。
向前走了幾步。
路過辦公桌的時候,順手拿了一個蘋果——他早上還沒吃早飯呢……
“大小姐你昨晚真的是太帥了!”
許麟一邊看著窗外明媚春色,一邊好奇道:“那就是功夫嗎?”
正準(zhǔn)備將蘋果喂進(jìn)嘴裏。
林刀妃卻是拿過了蘋果,對於許麟差異的眼神也不作解釋。
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支金色小刀。
脆脆的削起蘋果來。
在她的刀工之下,果皮好似花瓣一般灑落在地。
許麟見狀,欲言又止。
她低著頭專注地削著蘋果,一邊隨口說道:“算是吧,和我阿公學(xué)的!
——在錦港,一般將爺爺叫做阿公。
“哦哦,這樣吧……”
許麟好奇道:“那麼像大小姐你這麼厲害的人多嗎?”
昨晚林刀妃那一手。
絕對要比所謂的特種兵還厲害!
就好像是他以前所看的都市小說中的……兵王?
好吧也不對!
——畢竟某些兵王都開始修仙了……
“我很厲害嗎?或許吧……”
林刀妃搖搖頭道:“我感覺隻是和我交手的人太差勁了而已!
她自己也有些不確定,“這個世界這麼大,比我厲害的人應(yīng)該有很多吧?”
“明白了……”
許麟點了點頭,又道:“對了,大小姐,問你個問題……”
林刀妃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怎麼……你又要對我無禮了?”
“咳咳咳……”
許麟被口水嗆了一口,訕笑道:“我怎麼會對大小姐你無禮呢……我是說,你的刀洗過嗎?”
林刀妃的眉毛一蹙,將蘋果丟給他,淡淡道:“放心吧,幹淨(jìng)的……如果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靠!
我直男癌又犯了……
許麟接住蘋果,在心裏暗罵自己問的什麼狗屁問題。
將蘋果放入口中。
哢嚓一聲脆響咬下。
“那我就先去工作了……”
“哦對了,依舊就讓木棉跟在你身邊做事吧?”
許麟一時不解,“做什麼事?”
“保護(hù)你!
“她很厲害?”
“一般吧……”
“行吧!
許麟便點了點頭。
……
許麟走出了辦公室。
林刀妃看著窗外景致,小金刀在纖纖手指間靈動的跳躍著。
迴想起許麟剛才那一席話,“我當(dāng)時也沒想太多……”
“笨!”
她輕輕地吐出一個字來。
就像阿公在她小時候常常罵她笨一樣——遇事要三思而後行、做事得求穩(wěn)再求勝……
可是她的嘴角最不自覺地?fù)P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就好像遠(yuǎn)處視線所能到達(dá)的盡頭,那海浪蕩漾起的粼粼波光一般。
她的心情突然就變得挺不錯。
或許是今日春光明媚,或許是春風(fēng)吹得和煦……
誰知道呢!
……
門外。
木棉道:“木葉,你說大小姐會不會教訓(xùn)許麟一頓?昨晚我看大小姐是真的很生氣。”
木葉翻了個白眼,道:“昨晚迴去,不是和我們倆練過招了嗎?”
木棉不明白其中有什麼聯(lián)係,皺眉道:“所以?”
木棉你真蠢!
你還不明白嗎?
大小姐一生許麟的氣,壓根就不會和許麟置氣,而是找我們發(fā)泄!
木葉懶得和她解釋了,聳聳肩道:“怎麼,你很想看到許麟被大小姐教訓(xùn)?”
木棉點了點頭,咬牙道:“大小姐居然派我去保護(hù)他,我現(xiàn)在看他很不爽!”
“額……作為朋友,我勸你一句話。”
“什麼?”
“不好去招惹許麟?”
“為什麼?”
“因為會被他吹枕頭風(fēng)?”
木棉還想再問。
許麟便開門走了出來,和木葉打了個招唿,笑嗬嗬道:“什麼枕頭風(fēng)?”
木葉訕笑一聲,趕緊道:“木棉,你就好好保護(hù)許麟吧,我先進(jìn)去了!
木棉臉色一黑。
“請多指教,請多指教……”
許麟笑嘻嘻道。
木棉冷冷道:“我隻是負(fù)責(zé)保護(hù)你的安全,可別想我做什麼惡心的事情……”
說完就朝著前方走去。
那黝黑的短發(fā)在耳邊晃蕩著。
什麼……惡心的事情。
許麟臉色一滯,追上前去。
“木棉,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沒有!”
“那就好……”
“那可不是誤會,而是事實!”
“……木棉,你很厲害嗎?”
“還行……怎麼,你想練練?”
“咳咳,怎麼練?”
木棉停下了腳步,目光炯炯地看著許麟,“肘!去你辦公室!”
許麟眨巴著眼睛:總感覺,想做某些‘惡心的事情’的,是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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