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登基前一天,太子妃午後坐在窗邊,不知為何就在睡夢中故去。
一幹東宮的人都慌了神,都想到太子愛重太子妃,這要是讓太子知道了,恐怕就亂套了。
無奈下,紀嬤嬤先通知了太傅蕭世安。
蕭世安本以為傳話的人把話傳錯了,等到了東宮,才發現是真的。
他看著安靜睡去的小女兒,一時間情緒翻湧,全都堵在胸口。
早知道這樣……早知道這樣……他就……死諫也不讓女兒進五皇子府……
“太傅,現在該如何?明日殿下登基,這事……”紀嬤嬤為難道,這麼大的事她可做不了主。
“瞞著他……瞞著……”蕭世安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他的女兒隻能這般委屈了……
紀嬤嬤鬆了口氣,太傅這話讓她定心,“那太子妃的身後事,老奴就按照規矩去辦。”
蕭世安沒有再說話,隻是點點頭。
紀嬤嬤看太傅神情悲痛,便識相地離開,留下太傅單獨一個人。
蕭世安坐在床邊,握著小女兒冰冷的手。他佝僂起身子,肩膀顫抖起來。
水波蕩出一陣陣漣漪,畫麵陡然一暗,再亮起時,是一座大殿。
大殿裏有一座神龕,神龕上擺滿了牌位。
林玦穿著隆重的禮服祭拜這些牌位,隨後畫麵消失。
水波蕩開,這次是在金鑾殿,林玦接受朝臣參拜。
“臣等參見吾皇,吾皇聖躬萬福。”
“眾卿平身。”
隨即,小喜拿出即位詔書念了起來。
蕭世安人是立在群臣中,可精神瞧著並不好,好像在出神。
身旁的同僚見了,用胳膊撞了他一下。
蕭世安驚醒了,衝同僚點點頭。
詔書念完了,林玦接過象征皇權的玉璽,之後便是宴請群臣。
但林玦心裏掛念在東宮的淩漣,幾天沒見她,她會不會就不記得他了?
那解藥的效果實在太差,新藥還沒做出來。
他現在成了新皇,可以冊封皇後了,照理冊封該在明年,可他不想等。
“眾卿,朕打算冊封皇後。”
林玦的話一出,宴會喧鬧的聲音即刻消失。
群臣相互看了看,有個老臣硬著頭皮說:“皇上,這恐怕不妥。按規矩,冊封皇後得明年。”
“朕知道,但朕認為國不可一日無君,同樣一日不可無國母。”林玦冷然地望著那個老臣。
群臣沉默了,先皇後位空懸許久,也沒著急。很快有人就明白了,太子妃是皇後命格,象征她命格的白玉鳳凰實實在在地供在東宮。
“皇上,此事還需再議。”蕭世安開口了。
他的話一出,群臣傻眼了,哪有像他這般推脫的?再不濟,也不能自己說啊。
林玦皺眉,“太傅是何意?”
蕭世安嘴裏泛苦,壓著怒意說:“皇上近日忙著登基,幾日未迴東宮,是以有些事情還未知曉。臣懇請皇上稍待幾日便可。”
“什麼意思?!”林玦聽出他話裏有話。
但蕭世安不再開口,隻是保持著躬身行禮的姿勢。
怪異的感覺湧上來,一股寒涼自腳底升起,林玦心跳得厲害,不祥的預感兜頭罩下。
“是不是她?”林玦快速地問。
大殿裏安靜無聲,蕭世安依舊沒有吭聲。
林玦厲聲質問:“太傅,她怎麼了?!”
蕭世安抖著嘴唇,眼眶發紅,垂首不語。
“蕭世安!”林玦蹭一下站起來。
“皇上!”群臣驚了,紛紛起身,跪了一地。
“小喜,迴東宮。”
林玦轉身就走。
“皇上,不可啊!”禮部尚書大喊起來,“宴會……這宴會……大典未成啊!”
“即位詔書已下,玉璽已授,何人敢說朕不是天子?!”林玦迴身,神情冷峻。
禮部尚書一看,喏喏不敢言語。
林玦的視線掃過群臣,最後停留在蕭世安的身上,恰巧蕭世安抬頭看來。
見蕭世安哀痛的眼神,那預感越來越強烈,林玦不再猶豫,急匆匆離開大殿,也不等車駕,讓人牽了一匹馬來,跨上馬就奔馳而去。
小喜急得隻能找另一匹馬,追上去。
鏡麵上的波紋合攏到一處,組成了奇特的花紋,仔細看那是東宮窗欞上的雕花。
“怎麼迴事!為什麼會這樣?!”
暴怒的質問聲不斷迴蕩。
林玦陰沉著臉,滿目猩紅,怒意充斥在他眉宇間。
紀嬤嬤立即跪下,“皇上恕罪!是老奴沒能照顧好太子妃。”
周圍的侍從跟著一同跪下。
“皇後!她是朕的皇後!”他啞聲道,聲音發顫。
他站在床邊,偏著頭,不敢看她沉睡的容顏。
“是,老奴有罪,沒能照顧好皇後娘娘。請皇上降罪。”紀嬤嬤跪著請罪。
他倒退一步,跌坐在床邊,緊緊攥著她的手,“紀嬤嬤,這是假的!是假的吧?!”
紀嬤嬤張了張嘴,最後哭著說:“皇上,請節哀。”
節哀!
多熟悉的字眼。
皇祖母死的時候,節哀。
父皇死的時候,節哀。
他知道該節哀,他們是長輩,都會走在他之前,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節哀變得不那麼難。
但她,他該怎麼節哀?
她不是該伴他一生一世嗎?
怎麼就在這個時候……不該在這個時候……
“她……隻是和我開玩笑……”林玦握著她的手,緩緩地用掌心捂住,“騙人的……她隻是……漣兒,我給你暖暖手,好不好?漣兒,別和我開這種玩笑……我知道你想走,那就走到我看得到的地方,好不好?”
“走到我看得到的地方,走到我能找得到你的地方。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阻攔,我隻要能看到你守著你就行。漣兒,這樣好不好?漣兒,睜開眼,告訴我這樣好不好?”
“漣兒,別生氣了,我說過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所以答應我,就走到我能看得到的能找得到的地方。這樣也不行嗎?漣兒?”
紀嬤嬤聽這話越聽越心驚,帶著哭腔忍不住說:“皇上,皇後娘娘已經走了。皇上,您……”
“閉嘴!她沒有!”林玦吼道,臉上表情猙獰,惡狠狠地瞪著紀嬤嬤,“紀嬤嬤照顧不利,拖下去仗……”
“皇上,”小喜忽然跪下,“皇上,紀嬤嬤始終盡心盡力服侍皇後娘娘,皇上如此責罰實在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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