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y，boy。”晚上沒有再夢見那不知所雲的場景，我睡的格外踏實，可惜最後還是被同樣響亮的聲音早早吵醒。


    “到吃早飯的時候了，遲了就隻能等中午了。”他完全沒有在意我那幽怨的眼神，自顧自地梳理他那暗黃色的頭發。


    “我再睡會，就先不去了。”雖然我昨晚沒吃多少，但可能是之前葡萄糖打多了，又或者是沒吃早飯的習慣，他把我叫醒時，我沒一點餓的感覺，而且在那時對於我來說，比起吃早飯，睡懶覺的優先級更高一些。


    “行吧，那你別睡過了，還有不到一小時就關門了。”他不是非得拉我一起，至於睡不睡過，吃不吃飯，已經閉上眼的我自然不想再去考慮。


    然後果不其然，我睡過了——去食堂時櫃臺門都已經關了，不過我的目的本來就不是吃飯。


    在洗手池簡單洗漱後，就迴宿舍等昨天的金框眼鏡先生。至於探索1107口中其它可以去的地方，還是等安穩幾天，雙腿不再酸痛再說。畢竟初來乍到，他們對我的防備還是比較嚴的，就比如樓道裏的警衛，在我路過時，目光時刻盯我的身上。而且從這麼嚴密的地方逃出去，顯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得從長計議。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他倆都有事出去了，就我一個人在沒有鍾表的房間裏消磨時間。我把一副撲克牌翻來覆去，從自己一個人鬥地主，到搭一個牌塔，本來還以為1107那些書可以看看，但拿下來才發現那是他的日記。也不能說是日記吧，但總歸算是私人物品。


    百無聊賴之時，幾隻白團出現在我的旁邊。依舊是毫無預兆地出現，依舊是蹦蹦跳跳，十分歡快的模樣。雖然它們不能讓我擺脫無聊。但這種可愛生物的存在，多少能緩解一下房間裏的寂寥。


    那個戴眼鏡的一整個上午都沒來，讓我懷疑他是不是忘了。他倒也沒說具體什麼時間來找我，下午，還是晚上，都說不準。換個角度，他不來也算好事，至少在這裏，沒事就是好事。


    度過漫長的幾個小時後，1709慢慢地開門，關門，坐定，然後閉上眼，開始一動不動地待機。


    除了開關門時的聲響，屋子裏的寂靜完全沒受到影響。若不是白團們突然消失，他的存在與否根本難以察覺。我也實在難以找個借口去打擾他的“歲月靜好”。麵對這樣一個上鏽了的老舊機械，若不是1107那種自來熟，應該都很難與之交流起來。


    還好，沒過一會，1107就迴來了，雖然他很絮叨，但總比讓我一個人對著撲克牌發呆好。


    “boy，我就知道你還沒去吃中飯。快走吧，難得今天有米飯。”他在門口對我招手，我也就趕緊穿鞋了。


    這麼久沒吃飯，我多少是有些餓了，可是我剛來，還沒學會判斷飯點，到食堂蹲守我又有點害怕。整個宿舍區似乎就剩我一個人，之前去洗漱的時候，被好幾個警衛“行注目禮”的感覺真的有些不適。


    “你們真的沒有.......額，手表，之類的，看時間的東西嗎？”在路上，我表達了對於時間方麵的疑惑。


    “你隻要知道晚上9點熄燈，早上5點亮燈，吃飯的時候樓道裏會有動靜就行。在這裏，除了吃飯的時間需要在意，其它的都不重要，慢慢熟悉就好。不熟悉也沒關係，我吃飯前都會看你在不在宿舍，等我喊你就行。兩個人一起吃呀，總比.......”


    他還是像老大哥一樣迴答，還是不可避免地講起了他的光輝往事，吃飯的時候都是滔滔不絕，但這次我就沒那麼討厭了，聽那些七零八落的故事也比一個人鬥地主有趣。


    吃過飯，迴宿舍躺了沒多久，終於有個大兵來找我了，說是要領著我去找那個戴眼鏡的。出了宿舍區，經過兩道門卡，我被帶到一個中轉大廳一樣的地方。


    整個房間應該有大半個足球場那麼大，有五六個相似的門卡，連接著其它宿舍區和別的區塊。


    和之前經過時的空蕩不同，現在這裏有不少和我一樣穿橙色馬甲的人坐在各個支柱旁的一排排座位上，大多神色肅穆，偶有幾個在閑談。在他們周圍，除了守著門卡的普通警衛，還有七八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在轉悠。這裏就是上工前的集結地了，那些人也是等著被什麼人帶走，如我一般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戴眼鏡的沒讓我等多久，也從宿舍區的方向過來。


    “跟我走。”他隻是看了我一眼，就徑直向著另一道門卡走去。


    雖然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有點讓我惱火，但又能怎麼辦呢，穿上這最低級的橙色製服後，我便無可奈何地在工具人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過了第二道門卡後，就是漫長的繞路時間。在這途中我對這裏的結構有了更深的了解，比如不同區塊間都是門卡—過渡區—門卡這樣的結構，收容區則是由大大小小的矩形聯排房間像積木一樣拚起來的，而且幾乎每個轉角都有一個警衛，過幾個通道就有一架身份驗證的機械。


    因為昨天戴著頭套，所以對具體來過哪些過道，轉角，都毫無印象，不過有些地方，那變形的牆壁，清晰的彈痕，也讓我稍稍了解，昨天是在怎樣的危險前逃脫。雖然見識了這裏的防衛措施，但這些駭人的痕跡還是讓我不得不加深逃出去的想法。


    “從這邊進去，左手第一個房間。”在千篇一律的通道裏繞了十幾二十分鍾，在一條長長的通道前，他停下了腳步，依舊惜字如金地對我下達了指示。


    “我要進去做什麼？”礙於他的氣場，一路上我什麼也沒敢問，就連腳步也有意地放輕，生怕又有什麼東西從某個轉角衝出來。但現在，麵對空蕩蕩的走廊和未知的房間，逐步加深的恐懼讓我想要得到一點明確的信息。


    “進去了你就知道。”雖然早有預料，但對於這種謎語人行為，我是真想給他一拳。


    懷著忐忑的心情，我慢吞吞地來到那個房間門口，門旁邊有個銅牌，上麵有暗金色的編號——y-432。y？我迴憶起昨天警報上的那個也是y開頭，如果這代表一種評級......


    我腦海裏忽然冒出各種不好的想象，可能剛一開門，就會迎上一張血盆大口，瞬間少掉半個身子。


    我看了一眼還站在附近的眼鏡男，想來他也不會讓自己置身險境，於是便慢慢地打開那個有點複雜的三層門鎖，緩緩拉開一條縫，然後就看到另一扇門。


    是雙層門。這讓我又開始擔心起來，這麼鄭重其事，第二道門後麵肯定不是什麼善茬。


    第二扇門是帶顯示屏的智能門，提示要關緊第一扇後才能打開，我本想在兩扇門之間的空隙摸一會魚，然後再出去告訴他我已經進去過了，但上方對角線上閃著紅光的探頭打消了我不切實際的小聰明。


    我猶豫了一會，想著就算是有怪物也應該被鎖著，他們總不會這麼輕易地就讓工具人去世。在再三的自我催眠之後，我最終硬著頭皮打開了門。


    所幸，門後並非什麼奇形怪狀的恐怖怪物，而是一個有著複雜紋路的，類似方尖碑一樣的柱子。


    這，真的值得這麼大費周章的關起來嗎？雖然前後落差有點大，但我並沒有放鬆警惕，它會在這裏，顯然會有些特殊之處。


    “觀察它。”耳機裏突然冒出的電子女音嚇了我一跳，眼鏡男說的進去就知道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首先抬眼看了看左右兩邊閃著紅光的監控，然後深唿吸幾下，幾乎貼著牆壁，遠遠地繞著它走了起來。


    走了一圈後，又看了看探頭，沒聽到新的指示，又象征性地走了一圈。


    這個柱子實在沒多少看頭。材質應該是某種玉石，然後表麵應該塗著某種塗料，在光線下四周都有著淡藍色的光澤，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各種各樣繁雜的花紋，紅色的，黃色的，還有一些黑色的。


    看花紋的排列組合，似乎是表達某種信息的文字。當然，對於古文字之類的東西，我是完全不了解，顯然從中無法獲得什麼信息。而且這也可能隻是某種祭祀銘文，本身的就沒有多少具體的含義。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在我看來，這不過是花哨了一點的石柱子，能看到的東西就那麼多。但耳邊遲遲沒有新的訊息下達，我也不敢直接一走了之，畢竟這第一次工作，走兩圈就完事實在不符合我對這個地方的印象。


    我隻好離得近些，再多走兩圈，然後假裝聚精會神地盯著某個地方，任由思緒飛到九霄雲外。但就算我的眼睛都盯得有點酸痛了，耳邊也遲遲沒有動靜。


    那個石柱也就一米見方，兩米高，而整個房間大概是6*6*3.5的方正空間，所以有著肉眼可見的空曠。等我停下動作，周邊就完全沒了聲響，四周的空蕩寂靜開始將我的想象往某種恐怖的地方引導，那些花紋越看越有詭異的感覺。


    我一邊做著深唿吸，一邊整理思緒，盡管隻是想著晚上能吃點什麼，也比自己嚇自己好得多。


    “那個，我能出去了嗎？我已經看完了。”我對著探頭，主動地詢問。設施這麼完善的看管地，顯然也能把聲音傳到外麵。


    “你在找我嗎？小弟弟。”


    耳邊，不對，是腦海裏傳來嫵媚的女聲，和機械的電子女聲相差甚遠。而且用的是我熟悉的語言，也不能這麼說，那種感覺是腦海中突然多了某個自主意識，而且能與鮮明的聲色對應起來。


    “誰！？”我之前稍稍放鬆的心弦立即就緊繃了起來，環顧空蕩的四周，根本找不到能發聲的東西？除了.......


    “柱子？”


    “小弟弟，你怎麼能這麼傷姐姐的心呢，誰會是個柱子，人家可是.......（省略一些不能播的描述）”


    我倒不會耐下心聽它的描述，隻是在我迴頭想開門逃離時，猛然發現，門不見了。更詭異的是，再迴頭，柱子也不見了。


    完了！


    這是我得出的最直接的結論，第一天工作，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