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寂靜的夜晚,河麵上波動的聲響總是會引人注意,故此當(dāng)一邊蕩開波紋時,幾乎將圓盤上六人的注意都吸引了過去。
幾雙眼睛齊齊望向去。
這時,虞餅將過河前,呂澤成交給她的符紙拿了出來,在上麵悄悄撒上了些粉末。
雖說動作是悄悄做的,但是還有一個人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
醫(yī)仙瞇起眼睛,瞳眸顫抖,幾乎不敢相信,隨即開始大聲唿喊她的小徒弟:
“你家姑姑她……她瘋了!小徒兒你快點(diǎn)阻止她!”
“為什麼?”
知宜正數(shù)著星星,聽著旁邊河邊上魚兒甩尾巴的動響,覺得睡在圓盤上吹著微冷的風(fēng)很是舒適,迷糊著呢,就聽到醫(yī)仙師傅急切的大喊。
她揉揉眼睛,不知所措。
師傅她很少有這樣激動緊張的樣子……到底是發(fā)生什麼事了?
醫(yī)仙差點(diǎn)語無倫次:“你師傅剛剛在符紙上撒了些粉末!”
“我已經(jīng)把師傅你說的話都告訴姑姑了,她撒上粉末肯定是為了避免我們被魚咬呀,你放心好了,姑姑很厲害的!”知宜對虞餅有著天然的信任。
醫(yī)仙兩眼一黑,雖然她也相信虞餅,但是……
但是對方不久前在符紙上灑的粉末分明是擴(kuò)散味道的!
這是生長在沙漠地帶中特殊的一種草植,自生無色無味,但是可以融合其他味道並且擴(kuò)散,很多修士都將這種草植用於受傷求救擴(kuò)散血腥味道的。
她完全沒有想到虞餅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掏這東西出來。
原本呂澤成交給的符紙是讓她們?nèi)齻陷於危險之中,但是虞餅這個決定,明顯是要他們六個人同歸於盡!
“……”
望著自家小徒弟天真無邪的麵孔,醫(yī)仙沉默了許久,仍不忍告訴她這個殘酷的現(xiàn)實(shí)。
虞餅真的是願意帶著兩個孩子玉石俱焚的人麼?
應(yīng)該不是,但若是真的如此,她又該如何設(shè)計保下他們讓他們活下來?
“噗通——”
“噗通——”
周邊響動的聲音越來越大,醫(yī)仙還在糾結(jié)辦法之道,卻見下刻,白裙女子開始從儲物袋中掏東西,很快掏出三支淡藍(lán)色小草。
抽出兩支後,很快塞入了知珩知宜的懷中。
醫(yī)仙:“……”
不是,她都不記得讓知宜帶這個草,虞餅竟然帶上了?
知宜很快接過,她輕輕嗅了下葉蘭草的味道,很快揚(yáng)起笑容,抬手將葉蘭草別在了自己的頭頂上。
隨後又問起:“醫(yī)仙師傅,你剛剛那麼著急,到底是要說什麼的?”
醫(yī)仙:“……”
既然有了葉蘭草,那沒事了,就沒有必要說了。
知珩雖然不明所以,但是也聽話地將葉蘭草別在了腰間。
兩個小孩弄好的剎那,圓盤似就遭到了頂撞,開始不穩(wěn)左右晃動起來!
池小草重心不穩(wěn)發(fā)出尖叫,即便有所預(yù)料,但是突然被嚇到還是心情不愉。
她在心中拚命安慰自己:這個食人魚隻是被虞餅符紙吸引過來的,等它們圍聚在一起後,不會以其他人為目標(biāo),隻會攻擊那個賤人虞餅!
“這河水底下到底是什麼東西?”
虞桐木穩(wěn)住池小草的同時,有些著急的要探手伸入河下,哪知很快一隻甩著尾巴的食人魚衝刺遊了上來,猛地張開嘴巴要將他的指頭撕咬下來!
一切發(fā)生地太過迅速,所幸旁邊的呂澤成迅速將他拉起,否則結(jié)果還真不好說。
“怎麼迴事……為,為什麼?”
為什麼食人魚會攻擊他們?不是隻會被虞餅身上的符紙所吸引麼?
池小草心神未定,她扭頭望向旁邊護(hù)住兩個孩子淡定看戲的女子,一眼望在她腰間光明正大貼著的符紙上。
確實(shí)沒有摘下來,也沒有扔掉。
那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下刻,“噗通”的聲音變大更加刺耳,轉(zhuǎn)瞬之間,池小草扭頭,便徹底愣住了,心跌到了穀底。
隻見靈器圓盤周圍的黑色河麵上,竟看不到一絲水波,全是密密麻麻半截身子朝上的食人魚!
“噗通”一條食人魚朝他們躍起衝來的瞬間,千百條魚竟也隨之躍起!
“啊啊啊啊!”
池小草終於沒有忍住,發(fā)出一聲尖叫,抬手將躍到臉上的食人魚打下去,但奈何數(shù)量之多,終是讓一隻咬到了手。
鮮血刺激眼球,疼痛折磨著神經(jīng),她眼淚下意識就流了下來,抬手要喊求救,卻發(fā)現(xiàn)虞桐木和呂澤成也身陷食人魚群中,自顧不暇。
在河麵緩緩行駛的圓盤也早已因食人魚的圍攻在原地死死卡住,進(jìn)退兩難。
“姑姑,旁邊發(fā)生了什麼呀,我們?yōu)槭颤N要蒙著眼睛?”
“姑姑,我聽到池大姨在叫喊,她說了些什麼呢?”
另邊,虞餅早已讓知珩知宜坐在自己左右兩側(cè),手動給他們蒙上了眼睛,又擔(dān)心濃重的血腥味讓孩子們休息不佳惡心反胃,甚至貼心地用結(jié)界阻隔了稍許。
隻見黑黝黝的天地間,暗黑色的河流早已充斥著無數(shù)死魚肉末,圓盤上有三人在提著靈力浴血廝殺,另邊三人卻不為所動,歲月靜好。
“旁邊來了很多小魚,池大姨在殺魚,說等等要給我們煲湯喝呢。”
虞餅睜著眼睛說瞎話,饒是沒有大聲,但還是被池小草聽見了。
“虞餅?zāi)銈賤人,你到底什麼意思!為什麼我們都在被魚群圍剿,你卻完好無損不受作用,你究竟動了什麼手腳!”
池小草因懷了孕身體本就不適,她靈力很快耗盡後,隻能通過用靈器護(hù)著自己,聽到虞餅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聲音,瞬間暴怒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究其原因,該是呂大師給我的符紙原因吧,畢竟我紙張比你們的更大,上麵印刻的紋路也和你們手中的有所不同。”
“給我!”池小草心急,很快走到虞餅身邊,抬起手就要搶奪她腰間的符紙,“快點(diǎn)拿來給我!我還不能死!”
虞餅假意後退躲過:“這怎麼行呢,我的給了你,那我和孩子們用什麼?”
知珩知宜聽到二人的爭吵聲很好奇,但還是乖乖沒有掙脫姑姑的懷抱,乖乖地聽著他們的話語,心中猜測紛紛。
池小草爭搶了幾次都沒有搶到,無奈之下萬分憤恨,將自己的符紙丟了出去。
“我的符紙給你不就好了!”
“我的符紙更大,你的符紙如何能護(hù)住我們?nèi)耍俊?br />
虞餅並不買賬,氣得對麵又扔出好幾張一樣的符紙:“給你給你,我把我有的都給你了,快和我交換!”
先前池小草為了以防萬一,讓呂澤成多給了她好幾張,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發(fā)揮出作用的。
“不要這樣,別!”
旁邊的呂澤成想要勸阻,但根本來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二人互換成功。
而在符紙交換的剎那,圓盤底下的食人魚群更加兇猛沸騰,每條都高高躍起,衝向他們!
“你這個毒婦!”
呂澤成雖看不明白其中玄機(jī),但因相信自己在符紙上做的手腳,也意識到是虞餅導(dǎo)致這一切的發(fā)生,見事態(tài)混亂逐漸無法避免,隻能用靈術(shù)奮力掙脫魚群的攻擊,衝向虞餅和孩子!
既然食人魚群傷害不了他們,那就由他來出手!
結(jié)丹之力五成,足以讓這區(qū)區(qū)築基不死也殘!
可下刻,他的攻擊被個輕巧的綠枝輕巧打斷,取而代之是濃重的元嬰威壓,讓他的四肢抖動,發(fā)不出力氣來。
“過來吧。”
清冷的音色高高在上,隻見銀發(fā)少年站在個藤條之上,對著圓盤上的虞餅三人伸出手。
正是許久未見的林納言。
虞餅很快將知珩知宜扶了上去,並囑咐孩子們千萬不要低頭看下麵,嚇得他們會做噩夢。
“為什麼會這樣?”
一片混亂中,池小草原本粉嫩的長袍上滿是鮮血,她心中翻湧著一陣惡心,想要嘔吐卻吐不出來,雙眼迷離地抬高,很快發(fā)現(xiàn)大勢已去。
腳下食人魚成群難以脫身,虞桐木久久陷入自保苦戰(zhàn),唯一算得上依靠的呂澤成早已被元嬰的少年控製住,她手中討要來的符紙似是催命符。
她嘔出口鮮血,在生死存亡之際,腦子裏的算計爭鬥拋之腦後,冷笑著將換來的符紙扔出。
符紙飄飄揚(yáng)揚(yáng)落在魚群之上,瞬間吸引了旁邊一大圈食人魚爭先恐後地撕咬。
注意這一切的虞桐木麵紅耳赤,他雙眸一定,落在伸手向上要同銀發(fā)少年離開的虞餅,拚了命地殺過去,拉扯住她的手腕,但這對方在早有防備,很快被甩開。
“你什麼意思!你看到那張符紙了麼?就是因?yàn)槟愕姆埐艑?dǎo)致我們被食人魚圍攻!我們幾要死在這裏了,你忍心棄我們而走?”
他聲嘶力竭,險些嘔血。
虞餅揚(yáng)起個大大的微笑,猛地轉(zhuǎn)身拎起他的衣領(lǐng):“那張符紙本就是呂澤成給我的,我充其量也隻是讓裏麵的味道,散開得更大些罷了。”
“更何況這符紙是我塞給你們的?不是小草費(fèi)盡心思從我這裏搶的,換的麼?”
“怎麼,她搶我符紙,你看不到,呂大師用有味的符紙害我,你也看不到,我為了孩子們的安全先行離開,你就看得到了?”
一連幾個反問句,虞桐木原本堅定的腳步和氣勢瞬間被削弱。
他聳著雙肩,想要後退,但顯然對方已經(jīng)看出了他的所想。
“虞少主,池小草她邀請我同你們來雪漠林,這背後原因,你真的看不清楚麼?”
“……”
虞桐木沉默著搖搖頭,咬牙切齒:“我怎麼弄得明白你們在想——”
“看我和她爭鬥,你心中可開心了吧?”
裝傻充愣一直是虞桐木的拿手把戲,原主還未被趕出虞家時,池小草對原主的那些算計和陷害,莫非他是真的不明白,看不真切?
“裝啥呢,傻唄。”最極致的口臭。
罵完一句,虞餅猛地將對方往後推卻,麵對頭頂上知珩知宜的唿喊,又笑瞇瞇抬起頭揮了揮手:“姑姑等會就來哦~”
變臉迅速,態(tài)度是兩個極端。
見對方又要走,虞桐木迴頭看了看正在護(hù)住池小草的呂大師,又上前一步,不願放他離開:“讓我們也上去,我給你道歉,好不好?”
“你的道歉有幾個用?”虞餅不屑一顧。
“等等!”虞桐木再次叫住,他神情掙紮,這次一字一句道出,“我可以告訴你,你修煉天賦為何會消逝至此的原因。”
見白裙女子緩緩迴頭,四目對視。
她的白裙幾乎沒有被魚血汙染,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獨(dú)立於世間。
和從前一般,卻比從前更加鋒芒,疾惡如仇。
“這……這不就是你願意迴來的主要原因嗎?”虞桐木試探性地說道。
話音落下,虞餅隻覺,周圍的一切變得模糊起來。
他什麼都知道,隻是什麼都不說。
虞餅笑了下,抬步走近,如願看到男子由消沉轉(zhuǎn)為欣喜和放鬆的神情:“我憑什麼相信你?”
“當(dāng)年我看到有人往你的藥膳裏麵加?xùn)|西,後來……我又命人將加的東西拿了出來研究,有了我那藥方子,你一定能配出解藥的。”
“給我。”虞餅攤開手。
“你先救我們上去,況且那東西現(xiàn)在又不在我身上。”
虞桐木搓了搓手,後方的尖叫求救此起彼伏難以入耳,他皺了皺眉頭,神色討好:“阿婆那麼疼你,我若是死在這裏,阿婆定然會傷心的,你也不忍心看阿婆傷心吧?”
“那算了。”
機(jī)會轉(zhuǎn)瞬即逝,虞餅收迴手,毫不留念地高高躍起,站在了林納言身邊。
“一張不知真假的藥方而已,值得我施救?至於阿婆……倘若虞家少主死在無情河,隻能說明他難當(dāng)大任,沒有實(shí)力罷了,阿婆傷心,我自會安慰。”
話落,她望了眼旁邊的少年,對方頷首迴應(yīng)後,乘葉而去,消失在河麵之上。
事到如今,虞桐木嘔出鮮血,對自己的結(jié)局不可置信。
“噗嗤——”
一旦沒了靈力護(hù)體,食人魚翻湧而上不知疲倦,將他的皮肉瘋狂撕咬。
他深吸口氣,眸間劃過冷意,走向還在旁邊苦苦支撐的二人,下刻,一個巴掌就甩到了池小草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