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像是冬日暖流,帶來意想不到的慰藉,慢慢衝淡了張安鼎的恐懼迴憶。
大概過了十分鍾,張安鼎的情緒才慢慢平複下來。
他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緩緩睜開了眼睛。
渾濁的眼睛變得清晰起來。
見他已經平靜下來,戰古越和宋誌成才鬆開了手。
好像想起了剛才的失態,張安鼎疲倦地拍了拍頭上的繃帶。
蔚煙嵐又給他倒了一杯熱水,遞到張安鼎手裏。
“前輩,好點了嗎?”蔚煙嵐問。
張安鼎淺淺地喝了口水,點點頭說:“不好意思,讓大家受驚了。”
莊巖坐了下來,表情很嚴肅。
剛剛他梳理張安鼎的情緒時,發現他的記憶一團糟。
顯然是受到重傷後留下的心理陰影。
應該還要去醫院接受進一步的心理治療。
為什麼拖著滿身的傷跑到這裏來請客呢!
更何況還花了那麼多超出他負擔的錢。
莊巖張了張嘴,想問問原因。
但想到張安鼎脆弱的精神狀態,他又忍住了。
轉而對大家說:“老張身體不太好,我先送他去醫院,你們在這裏繼續吃吧,別浪費食物。”
盡管他這麼說,但沒有人還有心情吃飯。
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決定跟著莊巖一起去醫院。
“老張,走吧。”莊巖握住張安鼎的胳膊,用力扶他起身。
但張安鼎一動不動,按住莊巖的手示意他也別動。
“莊巖,我不想去醫院。”張安鼎沙啞著嗓子說,“我現在心情挺好的,想跟大家聊聊。”
他的嗓子似乎也有問題,說話時故意低沉一些。
一句話沒說完就會出現破音。
剛才大家都在高談闊論,沉浸在重逢的快樂中,誰也沒注意到張安鼎的不對勁。
現在安靜下來,張安鼎多說了兩句,就暴露了他的嚴重傷情。
“想說什麼就說吧。”莊巖看了看大家,示意他們坐下。
張安鼎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大家都知道,之前周局讓我去肖勒姆調查毒品走私的事。”
“事情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莊巖作為特案組組長,知道的要比下屬多一些。
肖勒姆是個偏僻的地方,幾乎是法外之地。
那裏是犯罪、槍械和毒品的大本營。
前不久邊境查到了一批新型毒品。
量大且市麵上從未出現過。
上級懷疑有人惡意針對,讓周局派人調查,張安鼎接受了任務。
張安鼎前往肖勒姆進行調查。
“原本沒什麼難度。”張安鼎淡淡地說。
到達後迅速與當地警方對接。
雖然因為文化差異,他與當地警方相處並不融洽。
但案件本身還算順利,很快就搞清楚了毒品流入川城的原因。
當地毒品被黑幫控製,競爭激烈,街上時常有火拚。
一種新型毒品在交火中被幾個小混混搶到。
這種新型毒品價格遠高於普通毒品,幾個小混混想著發財。
結果在當地市場不好賣,而且引起了黑幫注意。
“後來我發現他們無意間聽到了川城的名字。”
“這邊禁毒嚴,但市場大,他們決定冒險來這裏試試看。”
張安鼎顫抖著手端起水,輕抿了一口。
他還沒從之前的痛苦中恢複,強行迴想過去。
臉色蒼白。
聽到這話,宋誌成不解地問:“既然已經搞清楚了,毒也被繳獲,你也不用再待那麼久了呀。”
“的確。”張安鼎點頭說,“我和當地警方合作,抓了幾名小混混進監獄。”
如果真像他說的這麼簡單,早該迴來了。
新型毒品的事情還沒完?
莊巖想了片刻,問道:“那你受傷是怎麼迴事?”
“參加對方行動,不至於受這麼重的傷吧。”戰古越冷冷地說,“難道是當地警方幹的?”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沉默了。
莊巖看了看戰古越,罕見地沒有打斷他。
因為他的話並非不可能。
每個國家的文化不同,肖勒姆的警察更像是職業殺手。
他們在犯罪的溫床維持秩序,比當地的黑幫更狠。
暴力催生傲慢,排外也很正常。
想到這兒,眾人都向張安鼎投去同情的目光。
沒想到張安鼎搖了搖頭說:“抓毒販的時候我一點傷都沒受。”
“指揮那次行動的喬治亞警長是個很樂觀的人,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都挺關照我的。”
提起這個名字,張安鼎突然停住了,眼眶泛紅。
他咬緊了牙關,眼中充滿了無奈。
接著,一把奪過了莊巖手中的酒杯,一仰頭就喝了下去。
蔚煙嵐看到他喝酒想要阻止,卻被莊巖攔了下來。
“他心裏難受,讓他喝點吧。”莊巖淡淡地說。
看張安鼎那副痛苦的樣子,大家都知道這個叫喬治亞的警長估計是出事了。
男人有時候總想找個機會放肆一下,莊巖明白張安鼎的心思,也就隨他去了。
一口氣喝了大半杯,張安鼎長長地出了口氣,擦了擦嘴說:“行動完成後,在我迴國之前,喬治亞警長請我去他家吃飯……”
本來看起來隻是一次普通的邀請,可是吃了一半的時候,喬治亞卻說要去廚房裏拿點東西。
“結果沒兩分鍾,就聽到了廚房裏的槍聲!”張安鼎講到這裏聲音都顫抖了。
在當地,隻要達到一定年齡的人都可以買到槍支。
................
張安鼎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裏,常常在夜晚聽到街頭傳來的槍聲。
這一次感覺不對勁,馬上衝進了廚房,隻見廚房窗戶被打得粉碎,滿地都是碎玻璃。
喬治亞倒在地上,子彈從額頭進去,後腦出來,牆上和灶臺上都是血跡。
那一刻,張安鼎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但卻發現屋外一個人都沒有。
兇手槍法精準,擊中目標後立即逃走。
等他迴去時,喬治亞的妻子因為驚嚇過度暈倒在地。
隨後,張安鼎趕緊聯係了警方和救護車把人送去醫院。
“之後發生了什麼?”戰古越問道。
“之後的事跟咱們這兒差不多。”張安鼎說道。
警長被害這樣的案子在哪都不是小事,尤其是對於一位有貢獻的人來說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