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途經幹枯的枝椏，變得支離破碎，歪斜著映入地麵。


    樹皮剝落。


    樹幹扭曲。


    受冥界影響的巫師世界，到處都是這樣的畸形光景，灰色黴斑散布，徘徊著群鴉的長唳。


    更有時，天空會像生命般湧動。


    似有龐然大物在內部扭轉。


    遊走。


    緩步。


    死亡的氣息籠罩著每一個生靈。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目前的我，正在朝二環巫師穩步前進。”


    “隻需正常發展，就可以持續晉升，不過，靈魂收集者的效果終究是有限的。”


    “巫師體係的後期，除了注重靈魂強度，還格外看重自身的真理。”


    聲音在月色中模糊。


    許係站在窗口，望著外界的枯林，以及血色的妖異場景，思考以後的人生計劃。


    那份計劃並不複雜。


    優先提升實力，確保在巫師世界的安全存活。


    繼而完成研究死亡、研究靈魂、研究真理的後續目標。


    關於七環的傳奇巫師境界。


    許係沒有太多信心。


    他覺得，這次模擬能成為五環巫師，就是極好的結果了。


    “這個世界的水……可是很深的。”


    許係望著窗外，黑沉的死氣愈發洶湧，伴隨淒厲的長鳴響徹世界，使得萬物都深陷詭異的扭曲。


    花仍是花。


    草仍是草。


    人也依舊是人。


    但源自冥界的侵蝕，那源源不斷的死亡氣息，正在使得萬事萬物產生異變。


    “巫師，冥界，召喚，儀式……”


    “如果沒猜錯，千年前那位唿喚冥界的巫師，應是為了突破境界。”


    “六環？亦或是七環？”


    “沒有情報證明，那位巫師存在於何處，很可能仍在巫師世界內。”


    手指輕點床頭。


    抬起，敲落。


    許係望著枯林的交叉枝椏，陷入長久沉思。


    毫無疑問，那位巫師是強大的，盡管不大可能會遇上，但萬事留個心眼是沒錯的。


    而且。


    去除那位不知名的強大巫師。


    這個世界內，仍存有大量的威脅，如亡靈天災、複生巫妖、骸骨巨龍等。


    “事情逐漸有趣起來了……”


    “也不知道，我最終能走到什麼程度。”


    血月下，許係嘖上一聲。


    隻覺得與諸神管轄的魔法世界相比。


    這個無序的巫師世界，更有那份魔幻的離奇，令人看不透未來的發展。


    嘎吱——


    嘎吱吱——


    有聲音打斷許係的思考。


    間斷，重複，那是宅邸大門輕微挪動的聲音。


    推門的人，似乎很擔心吵到許係，所以推得很慢很慢，以小心翼翼的姿態，從外麵進入宅邸內部。


    “直接推門吧，瑟薇婭，我還沒睡。”


    許係開口說道。


    聲音通過術式的力量，一路傳達至宅邸大門。


    於是，那推門的聲響不再掩飾，正常推門而入。


    “抱歉，巫師大人，打擾您的休息了。”


    鐵靴邁步。


    熟悉的聲音從走廊傳來。


    是瑟薇婭，她剛從外麵斬殺亡靈迴來，這是她的日常，也是她堅持的信念。


    實際上。


    近些日子，由於許係需要魂火的緣故，許係斬殺了大量亡靈，並不怎麼需要女孩的巡邏。


    但瑟薇婭的心中，始終牽掛著沒有力量的人們。


    每有空閑時間。


    就會去各個村莊走動，巡視亡靈們的動靜。


    “不必在意，瑟薇婭，這隻是一件小事”，許係離開窗臺，伸手示意女孩坐下。


    鎧甲是沉重的，嚴實包裹內部的骨骼。


    為了承擔那份重量。


    許係用巫術製造了特殊椅子，方能承載瑟薇婭的重量。


    兩人對桌而坐，討論著研究的結果，以及周邊亡靈的情況變化。


    “巫師大人，您是快要離開了嗎？”


    “嗯，差不多了。”


    “這樣啊……”


    瑟薇婭摘下頭盔，顯露出蒼白的頭骨，以及碧綠色的燦瑩眼眸，在黑夜中分外明亮。


    十指交疊在一起。


    不自覺的摩擦，局促，而不安。


    最終，所有的不安化作釋然：“一個月的時間，真的過得很快……”


    女孩低著頭，在許係看不見的角度，碧綠眼眸變得黯淡。


    很不舍。


    像故事中不知足的貪婪者。


    渴求著更多的陪伴。


    渴望著正常的交流。


    但那是不行的，巫師大人有自己的目標，能留下一個月，就已經是足夠幸運的事情。


    並且，自己也有要做的事。


    巡視克勞菲爾家族曾經的領地，保護無助而可憐的民眾，避免生者免受亡者的打擾。


    互不交錯，甚至不平行的道路。


    分別是理所當然的。


    瑟薇婭靜坐原地，接受了這一事實，並對許係表達祝福：“願您旅途愉快，巫師大人。”


    想要微笑。


    但失去血肉的臉蛋，無法像常人一樣顯露笑意。


    於是，許係看見瑟薇婭的魂火跳動，以另類的方式表達笑意。


    “謝謝你，瑟薇婭。”


    許係微笑著，迴應亡靈女孩的好意。


    手腕翻轉。


    取出一朵死靈蘑菇。


    以火焰將其點燃。


    這種經過爆炒，會散發濃鬱風味的蘑菇，正是出自死靈側世界。


    熟透了的死靈蘑菇，可以被生者正常食用，而在正常狀態下點燃，會散發令亡者舒適的氣味。


    “好香呀。”


    穿著鎧甲的瑟薇婭，顯得很開心。


    聞著聞著。


    眼睛下意識瞇起。


    讓許係想起吸貓薄荷的貓咪。


    “巫師大人，您有什麼計劃嗎，比如去哪裏之類”，幽靜的臥室內，瑟薇婭向許係問道。


    “倒也沒什麼，無非是繼續修煉提升實力。”


    許係緩緩講述。


    以容易理解的字眼，向麵前的亡靈女孩，描述出屬於巫師的世界。


    往後。


    許係會進一步探索。


    不斷變強，探索真理，直至這條生命燃盡。


    “哇……”，那魔幻般的未來，使得瑟薇婭發出驚歎。


    “那，如果您變得很強大，又會做些什麼？”


    她接著問道。


    許係沒有馬上迴答。


    側著頭，望向窗外搖晃的扭曲樹枝：“或許，會嚐試救助這個病入膏肓的世界吧。”


    病？


    世界？


    從小接受貴族教育，自認為懂得很多的女孩。


    在此刻有些發愣。


    沉寂的夜晚，有腐朽的氣息在彌漫，那是靈魂壞死潰散的終末餘味。


    是生靈的，也是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