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當心點,這人瘋了。”存活下來的人驚愕的不斷後退,不再敢於上前搏命。
然而古璜心裏滿是憤怒,毫不怯戰(zhàn)。
占級寶刀不愧為傳世神兵,火醴澄花與之對相拚數(shù)百餘招,劍上已是傷痕累累,大小豁口無數(shù),而占級卻毫發(fā)無損,若是再戰(zhàn),隻怕火醴澄花就會被砍成一堆廢鐵,衛(wèi)缺不忍心陸龍雪的遺物在自己手中被它廢掉,他將劍小心入鞘,欲徒手相搏。
古璜見衛(wèi)缺收劍,也沒有趁著刀兵之利衝將過去,此時他也體力已近透支,用刀支撐著身體,勉強站立著。
突然一人出現(xiàn)在他身後,點住了古璜的穴道,輕佻地說道:“對不起了古少俠,你先安靜地待一會,我的手法不重,一刻鍾後你的穴道便會自己解開!
古璜大驚問道:“你是誰?”
衛(wèi)缺抬起頭一看,茫然說道:“令狐姑娘?”
衛(wèi)缺身後眾多的武林俠士畏懼衛(wèi)缺,不敢上前,此時見他又多了個幫手,更是慢慢向樹林外縮去。令狐詠荇不等衛(wèi)缺開口繼續(xù)問,背起他就往樹林深處跑,一直跑出很遠,穿出了樹林,已經(jīng)看不到八角鎮(zhèn)的影子。
“令狐姑娘,你要把我?guī)У胶翁?”話剛一落,背後的傷疼痛發(fā)作難以忍受,頓時昏厥了過去。
等他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輛馬車中,馬車顛簸地行駛在路上,吱呀吱呀地叫著。衛(wèi)缺想坐起身,但是背後的傷依舊在折磨著自己,根本支撐不住身體,他如此反複嚐試多次,最終放棄,眼睜睜的看著車頂。
這時車內(nèi)傳出一個聲音,:“衛(wèi)施主,你中了射金符,這是一種極其灼烈的掌法,中招之人,會慢慢被禁錮住經(jīng)脈,最終侵蝕進髒器內(nèi)!
衛(wèi)缺扭頭一看,卻是濟法寺生玄大師,連忙說道:“衛(wèi)缺見過生玄大師,恕我不能起身了!
生玄說道:“施主不必多禮,你身上傷勢過重要多加休息才是,莫要強撐!
衛(wèi)缺泛紅的眼球已經(jīng)慢慢消退,他緩了口氣,問道:“我們現(xiàn)在是在哪裏?”
這時令狐詠荇探頭進來說道:“此時已出了鳳國縣,再行五百裏就能到仗節(jié)郡了!
“薛妹呢?”衛(wèi)缺問道。
“她啊,她跟著她哥哥一起,估摸著迴到河衍去了,你放心,她沒事的!
“那就好。”衛(wèi)缺放下心,但令狐詠荇又說道:“你就不關(guān)心你的那位妹子嗎?唉!
“葉姑娘?她在哪裏?”衛(wèi)缺這才想起,在八角鎮(zhèn)的時候沒有看見葉榆。
“對呀,想來你也沒有注意,人家?guī)椭愀矢钟耆プ窎|方際去了,二人一直追出樹林,現(xiàn)在卻不知如何了!绷詈佨艮挼。
“那姑娘...\"衛(wèi)缺想問令狐詠荇離開九連藥穀後都發(fā)生了什麼。
令狐詠荇拿出櫝情,說道:“這東西還給你,離開九連藥穀後,我們迴到止水城,就讓葉榆妹子帶著解藥先走,後來我發(fā)現(xiàn)這兵器不是尋常之物所鑄,十分難以複原,隻能暫且放棄,就帶著它來到八角鎮(zhèn),剛一進鎮(zhèn)子,就看見你在和那個叫東方際的人打的正酣!
“那時候我根本擠不進去,隻能在一旁幹巴巴的看著,跟到樹林後就看到你背後遭到東方際偷襲,皇甫恢雨立馬上前攔住此人,兩人打的不可開交,後來葉榆妹子也加入進來,終於能占得上風,追著東方際到處亂竄,最後不知跑向何處,等我迴過頭一看,後麵的人也跟著互相打了起來,簡直一團亂麻!
令狐詠荇繼續(xù)講道:“這兩撥人打的昏天黑地,我想再這麼下去你和那個叫古璜的高手非得拚的你死我亡,就趕緊將你們倆分開,後來半路上撞見生玄和三常兩位師傅,就一同將你們帶了出去。”
衛(wèi)缺心想:這樣看來,竇前輩、蕭玉弓他們也不知如何了。
“生玄大師,你說這射金符如何能解。”令狐詠荇問道。
生玄沉思片刻,說道:“這射金符是賈光的成名絕技之一,他曾來到敝寺上門挑戰(zhàn),揭化大師與之交手後被他擊傷,不久之後便圓寂歸天了!
令狐詠荇驚唿道:“這射金符這麼厲害!”
生玄說道:“不單單隻有射金符,他還有一種叫驅(qū)邪印的掌法更是霸道,當今江湖之中恐怕無人能敵,故而江湖人稱驅(qū)邪聖使,這個稱號就是這麼來的!
“原來如此!毙l(wèi)缺感歎道。
“他真正成名的一戰(zhàn)不知你們是否聽過?”生玄問道。
衛(wèi)缺搖搖頭,他隻聽過驅(qū)邪聖使的大名,其在江湖上人人敬畏,各大門派都願意被他驅(qū)使,但更多的事跡他便不多曉得。
令狐詠荇說道:“我也隻是偶爾聽過,是不是與我們訓(xùn)國和鉛國的戰(zhàn)事有關(guān)!
“沒錯,鉛國曾經(jīng)有兩大高手,有著號稱“盤陽地仙”或者“仙樹”的檀界通,還有一個“黑髡”,黑髡此人姓名不詳,二十年前,兩國邊境對峙,賈光力戰(zhàn)二人,並且活捉了黑髡,鉛軍頓時一蹶不振,撤迴少白關(guān)之外,而賈光也憑借此戰(zhàn)奠定了訓(xùn)國第一高手的身份,我朝皇帝禦賜府邸,封邑百戶!鄙䦟①Z光之事娓娓道來。
“那射金符當真是沒有辦法解了?”
“或許,天擴寺的三位師兄可以一試,但是即使治愈,恐怕也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癥!鄙f道。
“天擴寺遠在南境的航山上,而我們的方向卻一直向北!”令狐詠荇吃驚的看著生玄說道。
“阿彌陀佛,多謝令狐施主,就送到這裏吧,我和師叔就要往西邊而行,就此別過吧!鄙埋R車,拉著三常同二人告別。
衛(wèi)缺也說道:“我也要走了,令狐姑娘,多謝你的恩情!
“你也要走?你怎麼走?你但凡能夠站起來試試!”令狐詠荇眉毛一挑,撅起嘴指著地麵說道。
衛(wèi)缺咬咬牙,雙手支撐著身體,翻身滾下馬車,然而腳下一軟,趴倒在地上。
“哎呀呀,使點勁兒,你這樣要是爬著走,得爬多久才能爬到仗節(jié)!绷詈佨綦p手叉腰,絲毫沒有前去相扶的意思。
衛(wèi)缺擺擺手,大喊一聲,終於扶著馬車站起來,他看見令狐詠荇皺著眉頭,半慍半喜的樣子,突然咧開嘴,笑了起來。
令狐詠荇也沒忍住,咯咯一笑,開口說道:“你都這樣了還笑得出來?”
衛(wèi)缺仰起頭,二人的笑聲傳到遠處的村莊,引得一陣狗吠。
日暮。
衛(wèi)缺舊傷剛愈,又添新傷,令狐詠荇在怪石嶙峋的半山坡上找了一處洞穴,暫且讓他在此處養(yǎng)傷,她又尋了些茅草和蘆葦竿,鋪在地上當床,讓衛(wèi)缺躺在上麵,又在一旁升起篝火。
晚上她迴到山下鎮(zhèn)子上的客棧休息,白天在鎮(zhèn)子上買些吃的爬上山帶給衛(wèi)缺。
幸好衛(wèi)缺身上還有些柳心泄送的創(chuàng)傷藥,如此不到十日,身上的外傷漸漸消除,基本撿迴一條命,後背雖然沒有先前那麼疼痛,但是身上的部分經(jīng)脈淤塞不通,一旦打坐運氣就覺得渾身酸痛,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內(nèi)力,恐怕就要漸漸瓦解。
見衛(wèi)缺逐漸好轉(zhuǎn),令狐詠荇也很開心,這一天,她帶了一隻燒鵝,幾個醬肘子和一壇鉛漿來到洞內(nèi),對他說道:“你殺了那麼多人,你說,我是不是也成了你的幫兇。”
衛(wèi)缺見今日居然有酒,而且飯菜也如此豐盛,知道該是繼續(xù)上路的時候了,他端起壇子打開聞了聞,笑歎道:“嗯,好酒,好酒!毖銎鸩弊由铒嬕豢冢^續(xù)說道:“果然與臬幫的酒味道一樣。”說完,又飲。
令狐詠荇嗔道:“哎,你給我留點。”
衛(wèi)缺放下壇子,抹了抹嘴唇,說道:“今日高興,令狐姑娘你就讓我多喝幾口,不知今後還有沒有機會再嚐得了這味道。”
“那你吃點菜,別光喝呀。”令狐詠荇搶過酒壇,就著壇子喝了一口,突然麵露難色,仿佛吃了什麼汙穢之物一般,她強行將那口酒咽下,眼睛頓時充滿了淚花,大叫道:“這酒好辣!
“哈哈哈!毙l(wèi)缺大笑,“這可是好酒,你得多喝點!
“好哇,那你喝多少我就喝多少,誰也不許占便宜。”令狐詠荇不甘示弱,仰頭又飲一口,喝完,不斷地拍著胸脯,大口喘著粗氣。
衛(wèi)缺連忙相勸:“姑娘慢一點,不如剩下的交給我吧!
“我沒事,嘿,這酒果真不錯,明日我再給你帶幾壇。”令狐詠荇擺了擺手,說完拿起身邊的一塊石頭扔向洞穴深處,裏麵傳來清脆的迴音。
“令狐姑娘,這頓酒喝完我就要去鎮(zhèn)墟派了,姑娘也可下山迴家去吧!
“你的傷好了?”令狐詠荇問道。
“你看!毙l(wèi)缺拿起更大的石頭,也向洞裏麵扔過去,撲通一聲將牆麵砸出一個深坑。
令狐詠荇指著那個坑一笑,說道:“看我的!闭f完抓起一把石子一顆一顆朝著深坑扔了過去,一邊扔一邊說:“可是那射金符的內(nèi)傷怎麼辦?”
“慢慢再說吧,反正一時半會兒要不了我的命。”
“那你找到賀菁之後,該如何辦?”
“我有個同僚叫周誓,他在鉛國,我們關(guān)係很不錯,我打算帶著賀菁去投奔他!毙l(wèi)缺說道。
令狐詠荇扭過頭看著衛(wèi)缺不敢置信:“你不打算迴來了?那薛姑娘怎麼辦。”
“如今我殺了很多名門正派之人,再也無法迴頭,躲躲藏藏隻怕會過的更加艱難,我不想她跟著我背上罵名。”衛(wèi)缺迴道。
“你這樣做隻會讓她更加擔心。”令狐詠荇不屑的說了一句,將手裏的石子扔完,趴在草席上睡著了。
衛(wèi)缺端坐在洞前,細細想到昔日誓言,薛銀序說過無論何時何地即使天涯海角再也不分開。他覺得自己是個騙人的混蛋,一時胸悶難消,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令狐詠荇酒醒過來,發(fā)現(xiàn)衛(wèi)缺坐在洞口背對著自己,她站起身,走過去拍著衛(wèi)缺的肩膀說道:“你放心,迴去之後我找到薛妹子,替你好好照顧她。走吧,這裏不遠就是山隱關(guān),沿著山隱關(guān)長城一直走,就能繞過南庭草原官道,進入月陰海,這樣走比較近,但是卻不經(jīng)過村寨,所以要多備些吃穿!
二人來到山隱關(guān)前,守將石從德一聽令狐詠荇是從止水城而來,立刻放行,一邊在前麵領(lǐng)路一邊說:“岑圍老將軍對我有知遇之恩,看在令狐姑娘的麵子上我放你出關(guān),但此舉已是背叛了朝廷,你可千萬不要聲張!
令狐詠荇說道:“你且放心,由我令狐全家作保,不會讓你染上麻煩!闭f完拿了一包銀子塞在石從德手裏。
石從德在手中顛了幾下,沉甸甸的搖搖頭說道:“我收了你的銀子,這就成了受賄和包庇的罪名,如果我不收頂多就是失察之罪,令狐姑娘你且見諒...\"
令狐詠荇連忙搶過銀子說道:“哦!多謝大人提醒!
石從德對衛(wèi)缺說道:“此關(guān)左手邊沿著長城一直走,沒有士兵把守,等你看見荒漠的時候,就離月陰海不遠了,趕緊走吧,說不定還能碰見同行的人!
衛(wèi)缺可不想在長城上碰見其他人,他連忙告別令狐詠荇,閃身而去。
“都有誰走這條路?”令狐詠荇問道。
“哎呀,最近過關(guān)的人實在有點多,不過我都沒讓他們走長城上麵,隻是前一天有幾個姑娘,也是打探月陰海的路,我看她們可憐兮兮的,神色著急,心有不忍,就讓他上到關(guān)城上麵往那邊走去了。”
石從德歎了口氣又說:“這裏不是邊境,用不著這麼多士兵看守,但邊關(guān)那邊似乎也不太平,恐怕很快,我就會調(diào)往少白關(guān)前線!
“石將軍辛苦,若你再見到他,希望還能行個方便。”
“哦?...那是自然,隻要我還沒被調(diào)走,他隨時可以從這裏入關(guān)!笔瘡牡孪仁且汇,然後才明白過來。
令狐詠荇的意思,是在少白關(guān)的時候,石從德卻誤會其中緣由,她也不便多說,總體上,意思沒錯就行。
衛(wèi)缺終於踏上去往鎮(zhèn)墟派的路,自從柳心泄帶著賀菁不辭而別已有一月有餘,再過幾日便是新年,不知二人過的如何。
此牆塹獨掛山巒之上,宛如巨龍蜿蜒,蒼茫大地盡收眼底,從龍鏡郡瀚溟彼岸東預(yù)關(guān)一直向西延伸直達西荒山西幽海海岸,將整個熙同大地,一分為二。此番壯麗,強於浮光塔十倍。
走在萬裏長城之上,前後竟無一人,衛(wèi)缺深感逍遙一詞最為符合當前心境,若有一匹馬,便可馳騁天涯,若是再有美人相伴,俠侶一雙仗劍天下,什麼打打殺殺、生生死死,通通隻是過眼雲(yún)煙。
他身負兩把劍,一把櫝情,至於它能否被複原已不重要,因為這是是他淪落天涯的開端;另外一把火醴澄花,是江湖中突然出現(xiàn)的知己,也是他難以釋懷的遺憾。
前路漫漫,總要前行,他將劍緊握手上,也將劍種在心中,新的征程已經(jīng)開始。
胡思亂想間,他自言自語說道:“我是不是已經(jīng)瘋了,忽然覺得殺了那些名門正派之人沒有很多的負罪感,也不覺得師傅被害多麼令人沮喪,反而是一種解脫一種釋然!
他的想法越來越天馬行空,猛地抬起手扇了自己一個嘴巴,讓自己清醒一點。
或許是長城的魅力太過熱烈,掩蓋了渺小的人,他這樣想著,不再神遊,專心致誌地趕路。
一切歸於平常,前方的烽火臺突然傳出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