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雨峰揮起鐵杖,縱橫穿梭於葵山翠竹林海間,腳下翡葉如浪花簌簌波湧,他稍稍放慢腳步想坐下休憩一番,迴頭望去,那個叫衛滄寒的人仍緊跟在他身後,心中罵道:“這賊娃子腳程倒是不錯,我已溜了他大半天,相信他已沒有多少精力能接我幾招!
他突然迴過身,揚起手中鐵杖,朝著前方揮去,腳下的竹浪被這股力道分開兩旁,迎麵襲來,打了衛滄寒一個措手不及,繼而戲謔道:“你若再窮追不舍,小心我廢了你的雙腳!
本以為這一招能擊退他,然而他還是有些大意
衛滄寒腳下失去支撐,麵前又一股真氣洗麵,險些摔倒。忽然想起那本《千影訣》可不能白看,當機立斷,學著書中高人的身法,旋身騰起,順勢拔出火醴澄花,如蛟龍出海,戲劍禦天,劍鋒指向木雨峰。
“這小子的內力雜亂不堪,活像半個死人,看起來不過是個花架子!蹦居攴遢p蔑一笑,伸出鐵杖硬接。
一個晴空霹靂打在竹海上空,他的手腕一麻,鐵杖差點脫落。身體被衛缺擊退,向後滑去。
“咦?”
木雨峰的表情很快變為陰沉,他低吼一聲,用盡全力,使勁地壓製手腕上的疼痛感覺。
衛滄寒的劍身微顫,但他依舊咬緊牙關,奮力地抗衡著對方的內力,頂著木雨峰前進,他的額頭汗如雨下,他的右臂也微微抖動著。
“嘿嘿,小子,你的功力比我想象中差遠了,我今天非要廢了你不可!蹦居攴謇湫σ宦。
說罷,他手中鐵杖一轉,突然鬆開拋到半空,左手夾著賀菁,右手掌劃了一個圈,抓住衛滄寒的寶劍,劍身頓時如鶴頸般彎曲。
衛滄寒心中暗叫糟糕,他剛才為了抵抗木雨峰鐵杖上的巨大力量,早已耗費了太多真氣,如果再硬拚一次的話,氣海必將破碎,必敗無疑。
眼看火醴澄花的劍尖就要紮進自己的喉嚨,
衛滄寒隻得將左手伸向腰間,取出櫝情,向木雨峰的手腕削去,
木雨峰皆然一笑:“莫非你想再擁有一把斷劍?”
他翻身一扭,火醴澄花吱呀一聲被旋作一個麻花。
木雨峰接過落下的鐵杖狠狠砸在了那把劍身上。
“叮!”
雖沒折斷,卻沒能靠著自身的韌性複形。
衛滄寒整條胳膊酸軟無比,虎口處流出鮮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淌。
木雨峰獰笑道:“你的寶貝不值錢啊!闭f罷,他將鐵杖倒轉一把轟在衛滄寒的胸口。
衛滄寒悶哼一聲,摔倒在地麵,噴出一口血沫子。
”這下你便老實了吧!澳居攴宕_認他再無可能還手,轉身離去。
衛滄寒繼續掙紮著爬起來,看著火醴澄花歪扭的樣子,如同仙鶴被扭斷了脖子一般,心中萬分悲憤。
“木雨峰,我跟你勢不兩立!彼掌鸹瘐烦位,盤腿而坐調整內息,將那一身四十年的炎龍真氣衝破射金符的屏障,強行灌進任督二脈。
望著木雨峰的身影,提起真氣,緊追不舍。
落霞漸沉,天幕初昏,四野靜默,蛙聲此起彼伏。
陣陣風揮,萬竹低垂叩首,如僧侶參禪。
霎時,銀河間萬道星落,天公豪飲壯行酒。
悲歌,天漏不知何處補,地卑轉覺此生浮。
木雨峰將衣袍脫下蓋在賀菁頭頂,哈哈一笑:“此生我未遇到過如此難纏的對手,這個女娃娃我要定了,我木雨峰一生寥落,未娶妻生子,你們來到劍閣這幾日,我與她甚是有緣,我已經想好了,我想收他當作義女,我這一身本領今後統統都是她的。”
“阿菁,你先過來!毙l滄寒趁著木雨峰放下賀菁,想要拉住她。
木雨峰卻擋在賀菁身前:“唉,衛少俠你要先答應我,我自當會讓他跟你相見!
“老賊,你看起來狡詐多端,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而且阿菁她怎麼可能願意讓你這個心狠手辣的人當作義父!
木雨峰將濕發順了順,譏笑道:“你是他什麼人?不過你好像也做不了她的主吧!
衛滄寒一時語塞。
“阿菁,你願意跟我迴去還是跟著他走!
賀菁搖搖頭,看了看兩人,突然大哭。
衛滄寒本以為賀菁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他跟他迴去,沒想到今日會如此猶豫。
他有些不甘心。
木雨峰指責:“你看看你在做什麼,莫要逼著一個小姑娘做決定,你與她感情頗深,他怎麼會忍心離開你,這樣吧,我們公平一點,月亮那邊的方向便是竹林的盡頭,你若是能比我先穿出去,你就帶著阿菁走,我絕不食言,怎麼樣?”
衛滄寒一想,他輕功雖好,但帶著賀菁一整天連續飛奔也沒甩掉我,等我再迴憶迴憶《千影訣》上麵的精奇輕功,定有十足把握趕上他。
“就如你所言。”
“嘿嘿,那我就先走一步。”
木雨峰單腳踩著地麵,雙膝微曲,向著前方躍去,他速度極快,眨眼間就越過百丈。
“這老賊果然狡詐!”衛滄寒懊悔不迭,恨自己不該輕易聽信了他的鬼話,看著逐漸遠去的身影,心灰意懶。
衛滄寒急忙催動身體,來不及施展出那精妙絕倫的千影訣,如流光劃破夜空,眼睜睜地看著木雨峰就離自己身前兩丈遠,卻始終無法趕上。
衛滄寒心想,先不著急用那千影訣,看看那老賊還有多少能耐。
突然間,木雨峰放慢了身子,臉色陰晴變幻,他揣度:自己帶著賀菁這個女娃娃,連日被追襲體力漸漸到達極限,而衛滄寒有意留下氣力以作最後衝刺,若真的跟他硬拚到底,勝算能有幾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江湖信義又算得了什麼。
“咦,怎麼迴事?”衛滄寒驚訝地看著木雨峰,心中納罕,難道這廝氣力耗盡了嗎?
正胡思亂想間,木雨峰突然轉身,將鐵杖甩向衛滄寒。
“嘿嘿,衛少俠,你還是嫩了點,不如在此雨夜一較高下吧。”
“你……”衛滄寒先是一愣,雙手硬生生抓住木雨峰的鐵杖,
木雨峰不忍舍掉鐵杖,翻身橫腿掃掠。
衛滄寒使出千影訣,上身如蝶影飄起,雙腳朝天,躲了過去,順勢掏出櫝情,斜地裏一劃,將他小腿開出一道血痕,木雨峰大叫一聲,真氣頓時潰匱,兩人一齊向下墜落,摔向竹林裏。
然而穿過重重竹葉遮蓋的屏障之下竟是一道裂縫,裂縫下麵黑乎乎一片,深不見底,兩人已經來不及伸手抓住竹幹撐住身體。
衛滄寒仰麵,漫天的雨滴如塵星停滯在天空中,再也撲打不了他的臉,這道裂縫就是廣闊星河。他突然注意到下麵不遠處有個洞口,輕輕泛著水光,伸手將櫝情塞到賀菁手中,咬咬牙,一腳踏在崖壁上,支撐著他的身體全力運起那股真氣,將那二人一同推向洞口。
隻聽見木雨峰在上麵突然大笑,笑聲穿過陰森的裂縫,似乎在說著什麼,聲音越來越小,逐漸消失,隻能感到身旁石屑紛飛,最後失去知覺。
醒來時,眼角閃過一絲光亮,衛滄寒順過去抬眼一看,那裂縫之上如絲線一般狹小,看來已到崖底。
不知外麵是否還在下雨,但是身體下麵已是濕漉漉一片,不時還有些水流之聲。
衛滄寒站不起身,隻能艱難的坐起,看了看身上,滿是擦痕,除了斷了幾根肋骨,腳踝脫臼,左手小指似乎也斷了,左臂不能彎曲之外,未有穿刺之處,致命內傷,他心中暗自慶幸。休息片刻,他右手在地上摸索,想挪動一下身體,好看清周圍有什麼東西可供使用,突然摸到一個堅硬的東西,扒出來一看,竟是一條鐵鏈,心中更是大喜,鐵鏈越拉越長,逐漸向上,他順著鐵鏈看去,漆黑的崖壁上赫然吊著一個東西,看不清到底是何物。
調息片刻,他費勁地站起身,爬上一處掉落的巖石,順著光亮向上望去,隻見吊在半空中的那個東西竟然是一具屍首,屍首上麵披掛著厚厚的毛皮,身形高大魁梧,顯然生前是個壯年漢子。
他仔細打量一番,心中一震,這屍首的衣服上繡著一隻飛鷹的徽記,這種徽記,他曾經在刀江菱身上也見識過。
“難道是刀江菱的師傅!”
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夠確定的。
但是他心中仍舊抱著一絲僥幸,或許對方還有一絲氣息。
他想爬上鐵鏈探一探,弄清楚他的身份,既然他被囚禁此處,定然有出口通向這裏,說不定能找到一絲痕跡。
然而鐵鏈突然一陣響動,衛滄寒腦子懵懵然,心裏念道:這鐵鏈怎麼自己動了。不禁心頭一緊,他緊盯著屍體,眼神中透出一絲警惕。
屍體緩緩睜開雙眼,瞳孔中閃爍著一絲微光,一股股陰冷的氣息彌漫開來,強烈的壓迫感讓衛滄寒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束縛住。
“還活著,你是誰?”衛滄寒不寒而栗,忽而咬牙切齒地問道:“是誰在故弄玄虛?”
他的手隻剩下彎曲的火醴澄花,不知這把劍現在還能否護他周全。
“哈哈哈,我盯了你一夜,還以為你死了!辨i鏈上的人冒然一笑,身體緩慢地抽搐,身上的毛皮破衣隨著他的動作搖曳生姿!澳闶窃觞N掉下來的,居然能將這地牢砸出一個大坑?”
衛滄寒聽出了這個聲音,是那具屍體在說話。
“在下與人打鬥,不慎掉落這崖底...你方才說這裏是個地牢?\"
\"哦!沒錯,這當然是座地牢,你好好看一看,難道不像嗎?”
衛滄寒仔細環顧四周,濕氣滿布,角落裏擺放著各種刑具,正前方,一扇鐵門牢牢緊閉。
“你是誰?為何會被關在此處?”
“在下名叫範約,可能這個名字你不太熟悉,但我還有個名號,經常被人拿來稱唿,想必你一定有所耳聞!
“什麼名號?”
“黑髡。”
”什麼?黑髡,你就是那位與檀界通齊名的鉛國武林高手?二十多年前那場大戰...你們聯手不敵賈光...!
“沒錯沒錯,那個人就是我!惫牸s打斷了他,雖對二十多年前的那場戰鬥心有不甘,作為鉛國高手,被賈光擒獲都將是人生大辱,國之大恥。但事已至此,無可奈何。
“可是,你不是被賈光捉迴訓國了嗎,所有人都以為你已經被他害死,原來你是被他關在這個地牢內,一關就是二十多年!
範約沒有迴答。
衛滄寒不忍繼續追問,歎了口氣:“前輩,你不要著急,我來想辦法救你出來!
範約晃了晃鐵鎖,“談何容易,這外麵還有許多落花壇的人在看守,裏裏外外,水泄不通,從你砸出來的洞上方看去,也是極難爬出去。”
“落花壇?就是那個一心想要脫離紅祝教的落花壇?”
“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們的壇主趙海山我見過,最終因叛教被紅祝教教主施青妃擊傷趕出紅祝教,後來紅祝教被朝廷派來的軍隊剿滅,原來這一切都跟賈光有關!
“你是從訓國來的,居然對紅祝教的事知道的如此詳盡,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叫做衛滄寒,確實是訓國人!
“滄笙踏歌,秋月寒江,好名字!衛少俠,你為何會來到鉛國?”
“說來話長,一切都因為我自身的一件冤案,前輩實不相瞞,我此次來鉛國,就是為了扳倒馮禎,賈光與馮禎沆瀣一氣,攪動江湖風雲,害了我師傅,還有不少忠貞義士,我此生心願就是報仇雪恨!
範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賈驅邪!馮禎!衛少俠,我早就想要把他們碎屍萬段,你若救我出去,我必助你一臂之力!
“我這就來幫你,可是這鐵鏈如何解去?”衛滄寒試著拿劍砍了一下,毫無作用。
“沒用的,這鐵鎖乃是精鋼所製,一般的刀劍是砍不斷的,我曾嚐試用內力掙斷這鐵鎖,但就差一口氣,不如你來助我一番!
“前輩,可是我身上多處瘀傷,站也站不穩,根本無法施展輕功到你身前!
範約嗬嗬一笑,“不急不急,你先坐下好好休息,等你傷好了點,再上來救我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