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尚宗顫抖著抬頭看去。
烏雲翻湧,仿若無數猙獰的怪獸在咆哮。
在那滾滾雲浪之中,一道道閃電如帶著致命電光的蛟龍,來迴洄遊,每一道閃電的出現,都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鳴,仿佛隨時都會衝向地麵,將此地徹底化為一片廢墟。
將他……劈成一具殘軀。
在鬥場觀看比試的妖子們,此刻皆是一臉惶恐,嚇得麵如土色。
他們如同風雨欲來之下的群蟻,在這死亡之地抱頭鼠竄,尖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眼前這恐怖到極致的景象,讓易尚宗雙腿發軟,渾身劇烈顫抖,竟在驚恐之中瞬間失禁,癱倒在地,眼神中滿是絕望與無助 。
他不知道這究竟是何方神聖。
若說他是巫師,易尚宗也沒見過有哪個巫師有這樣可怕的力量!
祭司緩緩垂眸,那眼眸仿若寒夜中的深潭,幽深得不見底,此刻正居高臨下地凝視著易尚宗。
“說!
僅僅是這一眼,便讓易尚宗如墜冰窖,渾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凍結。
剎那間,祭司眸中寒光一閃。
恰似一道劃破夜空的閃電,裹挾著令人膽寒的殺意。
易尚宗隻覺雙腿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的雙腿便如被一股無形的強大力量瞬間碾碎,化作了一陣濃稠的血霧。
“啊。。
淒厲的慘叫聲從易尚宗口中迸發而出。
聲音中滿是痛苦與絕望,在這晦暗壓抑的天地間迴蕩。
血霧在死寂的空氣中肆意徜徉,緩緩彌漫在四周的斷壁殘垣之間,所到之處,皆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那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而沉重。
這刺目的血霧充斥在易尚宗逐漸模糊的視線之中,也如同一把重錘,徹底擊潰了他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
此刻的易尚宗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傲慢與囂張。他渾身顫抖著,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無力地跪伏在地上。
“我告訴你……我全都告訴你……求求你,饒了我……”易尚宗的臉上滿是驚恐與哀求,涕淚橫流,連聲求饒。
“在哪裏?”
“在那邊的地牢裏!”易尚宗哆哆嗦嗦地指了一個方向,“不光是那個不死之身,您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麼都可以!我隻求您饒了我!”
得知戟頌下落,烏鄫心頭猛地一緊。
“你去備車!奔浪巨捝,順著易尚宗所指的方向走去。
而在他迴身的瞬間——
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自黑暗中洶湧而來!
在場的妖子們,臉上還帶著來不及反應的驚恐與茫然,身體如同被卷入了一場狂暴的亂流,在這股恐怖力量的撕扯下,瞬間扭曲、崩解,連一聲唿喊都來不及發出。緊接著,那偌大的鬥場,那些曾經承載著無數血腥與廝殺的斷壁殘垣,也在這股力量的肆虐下,瞬間化為齏粉。原本充斥著廝殺與恐懼的鬥場,此刻隻剩下一片死寂。
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瞬徹底化為烏有,仿佛它們從未存在過一般 。
烏鄫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自開始趕往這裏,他就沒打算放過這裏的任何一個人。
無視天命的大祭司……
或許比不死之身更為殘暴。
-
極目遠眺,不遠處的天際已然被墨色的陰雲層層堆砌,密不透風,仿若一幅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壓向大地,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肅殺景象。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與壓抑的氣息,每一絲風的流動都好似在預示著一場可怕變故即將降臨。
繕羅手持長槍,槍尖寒光閃爍,映照著他冷峻的麵龐。
他一如既往地朝著扣押戟頌的地牢穩步走去,步伐沉穩,卻又透著幾分警惕。
就在他即將踏入地牢入口之際,一股森寒刺骨的寒風仿若從九幽地獄唿嘯而來,猛地貫穿他的脊梁,讓他渾身的寒毛瞬間直立。
繕羅心中一驚,反應極快地迴身望去。
隻見鬥場的上方,一團濃厚且散發著詭異氣息的陰雲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張牙舞爪地覆蓋其上。
那陰雲翻湧不息,仿若有生命一般,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他所在的方向滾滾蔓延,所到之處,光線被迅速吞噬,黑暗愈發濃重。
繕羅的眼神瞬間銳利如鷹,他曾與精通神術巫道的高手激烈交鋒,深知這般異象絕非自然形成,必然是有人蓄意為之。
剎那間,一個令他膽寒的念頭湧上心頭 ——
恐怕是上次將他封進瓶子裏的黑袍女人尋仇來了。
“不妙!” 繕羅在心底暗自叫苦,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他不敢再有絲毫耽擱,牙關一咬,腳下步伐陡然加快,幾乎是一路小跑著衝進了扣押戟頌的地牢。
此刻,他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必須盡快吸收戟頌那一身堪稱完美的強大戰力。
唯有如此,才能在即將到來的危機中保全自己,不至於再度淪為那個恐怖女人的階下囚。
牢中一片昏暗,濃稠如墨的黑暗肆意彌漫,牆壁上的火把散發著微弱的光,在這黑暗中搖曳不定,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陰雲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彌漫到了此地上空,沉甸甸地壓著,使得本就壓抑的地牢愈發陰森可怖,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絕望的氣息。
繕羅神色凝重,警惕地向門外瞥了一眼,那陰雲翻湧的景象讓他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隨後轉身朝著戟頌走去,腳步聲在寂靜的地牢中迴蕩,每一步都似帶著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戟頌合著眼簾,靜靜地坐在冰冷的地麵上,整個人仿若一尊被歲月遺忘的雕塑。她的胸口僅有極其微弱的起伏,幹裂的嘴唇上浸滿了已經幹涸的鮮血,呈現出觸目驚心的暗紅色。
她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進食了,不死之身的軀殼雖隻是略顯瘦削,可那瀕臨餓死的痛苦卻如影隨形,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著她的神經。
繕羅望著戟頌,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很清楚戟頌此刻正在承受著怎樣的煎熬,因為那段生不如死的痛苦經曆他也曾親身嚐過。
但此刻,在這危機四伏的局麵下,他心中的貪婪與求生欲占據了上風。
“既然如此,索性我就大發慈悲,結束你的痛苦吧。”
繕羅的聲音在昏暗的地牢中響起,冰冷而又決絕,仿若來自地獄的宣判。
戟頌眼簾一顫,徐徐睜開眼睛。
“你終於還是來了!
“當然,你不是說想死嗎?”繕羅一邊說著,一邊緩緩拿起一把弓箭,修長的手指穩穩地搭在弓弦上,利箭寒光閃爍,精準地對準了戟頌的心髒,“我現在就成全你。”
他的眼眸中閃爍著瘋狂與渴望。
隻要殺了她,那一身堪稱完美的強大戰力便會歸他所有。
這是他在這場即將到來的危機中,求生的最大依仗。
就在繕羅深吸一口氣,手指緩緩發力,打算射出那致命一箭的瞬間 ——
他的瞳孔陡然驟縮,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臉上寫滿了驚愕。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下意識想要收迴拉弓的手,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已然不受控製,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束縛。
緊接著,這股詭異的力量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的四肢變得無比僵直,每一塊肌肉都好似被凍結,幾乎連分毫都無法動彈。
與此同時,一陣濃鬱得如同實質般的霧氣毫無征兆地彌漫開來,迅速吞噬了周圍的一切,視線瞬間被遮蔽,整個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
繕羅的唿吸變得急促而沉重,他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恐懼如同洶湧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
一抹黑色的身影,仿若鬼魅般悄然出現在他的餘光之中。
繕羅的脖頸僵硬得如同生鏽的鐵枷,頭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栗著,他拚盡全力,吃力地扭向來者的方向,緊閉的雙齒隨著下巴的僵直,無法自如地張合,喉嚨裏隻能發出幾聲含糊不清的嗚咽。
繕羅瞠目結舌地看著來者,眼睛瞪得幾乎要從眼眶中迸出。
滿心的恐懼與疑惑,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而那來者,一襲黑袍獵獵作響,麵色平靜如水,深邃的眼眸中卻陡然閃過一道猩紅色的精芒,恰似暗夜中閃爍的妖異火焰,透著無盡的冰冷與殺意,仿佛滿身戾氣的墮神正在逐漸逼近,勢要將他身首分離,碎屍萬段。
繕羅一震,下意識地後退數步。
就在這道精芒閃過的瞬間,繕羅隻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洶湧襲來!
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身體便在這股力量的肆虐下,瞬間化為了一陣濃稠的血霧!
血霧在霧氣中肆意飄散,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鉛灰色的烏雲沉甸甸地壓在天際,如同一口倒扣的巨鍋,將下方的世界籠罩在一片昏暗中。
寒冷砭骨的狂風,仿若一頭頭瘋狂的猛獸,咆哮著闖進了牢內。
狂風唿嘯著席卷一切,戟頌的烏發被吹得肆意飛舞,如同一把把黑色的皮鞭,狠狠地抽打著她的臉頰。
她的耳邊充斥著狂風的怒號,那聲音震耳欲聾,掩蓋了所有細微的動靜,以至於她絲毫沒有察覺到那個正逐漸向自己靠近的身影。
祭司快步走到戟頌身前,伸出雙臂將她輕輕地抱入懷中,目光深邃而溫柔地凝視著戟頌。
他的心早已揪成一團,眼中滿是疼惜與擔憂。
然而正當他打算說話的時候,忽然感覺腹部一熱。
戟頌將匕首刺進了他的腹部。
戟頌猛地睜開雙眼,眼眸中是一片渾濁厚重的黑暗。
她唿吸薄弱,勉強張口沙啞地吐出一字。
“……滾!
長久的囚禁與折磨讓她的意識有些恍惚。
在這狂風唿嘯的黑暗中,她以為眼前之人又是那些囚禁她的惡徒。
自從她女人的身份暴露後,她便陷入了無盡的恐懼與絕望之中,此刻有人將她抱入懷中,她腦海中第一反應便是對方想要趁虛而入,讓她產下不死族的後嗣。
戟頌原本以為來者會像之前那些膽小怕事的人一樣,被她這一刀嚇得落荒而逃。
然而令她震驚的是,對方在遭受一刀後,非但沒有鬆開她,雙臂反而緊緊地箍著她,仿佛要將她揉入他的身體。
戟頌的心猛地一沉,心中的恐懼愈發濃烈。
她不假思索地再次舉起匕首,用盡全身力氣,又捅了對方一刀。
刀刃沒入對方身體,鮮血順著刀刃緩緩流下。
但即便如此,對方不僅沒有退縮,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了。
戟頌渾身無力,手微微顫抖著,她再次將匕首抽出來,打算用盡最後的力氣,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就在她準備再次刺下去的瞬間——
“對不起……”
一個熟悉而溫柔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聽到這個聲音的剎那,戟頌的心跳陡然一滯。
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
她的手無力地垂落。
手中的匕首 “哐當” 一聲掉落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