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門內(nèi)掛屍＜月&戟頌＞
飯館內(nèi)還是一片冷清，裏麵一個人都見不到。
青霧打開昨天那扇門，那個用刀瘋狂砍著案板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隻留下道道刀痕的案板和一個落滿塵土的後廚。
前不久他們還在這裏吃過一頓飯，按道理來說，一天一夜沒道理會積灰積成這樣。
戟頌站在飯館門口，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起先在街上還能看到一兩個老人，現(xiàn)在一個都見不到了。
不過拋開那些不談，她的確喜歡這樣安靜的地方。
如果能帶著雲(yún)?生活在一個祥和、沒有任何欺壓和紛爭的地方就好了。戟頌迴頭看向雲(yún)?，雲(yún)?坐在一張桌子後麵，伸手摸了一下桌子上的塵土，然後放到嘴邊，吹了吹滿是塵土的手心。
這城中的力量令他的身體衰老的速度加快，戟頌由長相可以判斷出來，現(xiàn)在他應(yīng)當(dāng)是四十多歲，每個男子正當(dāng)年的年紀(jì)。他原本俊美清逸的麵容，現(xiàn)在添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但是很明顯，他的心智趕不上身體的變化。縱然已經(jīng)因為身體的迅速變化，令他可以吐出完整的句子，但是無論是世事經(jīng)驗，還是頭腦和舉動，他還是出於孩童的懵懂期，昨天向戟頌逼問的那一出，便是心智發(fā)生淺顯變化之後產(chǎn)生的，屬於孩童的任性。
青霧從後廚走出來，兩手分別拿著一隻活雞和一捆大蔥。
戟頌迴頭看了一眼，有些吃驚地說道：“你從何處尋來的？”
“後廚。”青霧笑嘻嘻地說道，眼睛瞥了一下一旁兀自玩耍的雲(yún)?，“給你那小情人做點飯吃？”
戟頌沒想到青霧還能想著雲(yún)?吃飯的事情，接過青霧手裏的雞和大蔥，沒有在意青霧口中對於雲(yún)?的稱唿，走到後廚，拿起案板上的刀，叮叮當(dāng)當(dāng)了一陣子之後，一陣香味從後廚傳了出來。
早已腹中空空的雲(yún)?聞到香味，向四周望去，就連青霧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起行走了多日，他還不知道戟頌的手藝，沒想到還不錯。
戟頌端著一盤雞走了出來，放到桌子上，然後接著到飯館門口站著。
“你不吃嗎？”青霧問道。
“不吃。”戟頌看著街上，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
而且那個人不是老人，而是一個年輕女子。
那年輕女子在街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像是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戟頌走出去，趕上那女子迴身。女子正好看見了戟頌，她抬眼看去：“此處是飯館嗎？”
“正是。”戟頌說道。
戟頌帶女子走進飯館，青霧看著女子，眼中帶了幾分深意。女子向飯館周邊看去，就如戟頌等人起初到達飯館那般打量著周邊，女子在看到雲(yún)?的瞬間有些失神，以至於戟頌叫了女子好幾遍，她都沒有理會。
“嗯？”女子忽地迴神。
戟頌將方才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姑娘是一個人來的嗎？”
“嗯，家父去世，趕來此處投奔親戚。”
“此處有你的親戚？”青霧接過話茬問道。
女子似是沒有料到青霧會忽然和她說話，愣了一下，說道：“是，我有嬸嬸在這城中。”
“你是從何處進來的？”戟頌問道。
“城門啊。”女子說道，走出飯館，給戟頌指出城門方向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驟變。
看到女子臉上的表情，戟頌多少可以確認了。
這裏的確可以等到走入這裏的人，但是沒有辦法找到走出這裏的出口，隻會等來一批又一批的迷失者。
戟頌想起那天晚上見到的送葬人，護送的是一具靈柩，想必是在為空缺的那個房間尋找下一個人，而眼前的女子想必就是和他們一樣，來填補空缺的。
女子不知道這是怎麼迴事，朝著原本城門的方向跑了兩步，然後跪在地上痛哭失聲。青霧走到戟頌身旁，冷眼看著地上跪坐著的女人：“這女人是個人子，恐怕今日一晚上就會……”
“我知道。”青霧話的後半句沒有說完，但戟頌明白他的意思。
雲(yún)?的變化與戟頌青霧相比，可能是快了些，但是對於這城中其他已經(jīng)老去的人子來說，算是慢的了。
因為通常妖子的壽命比人子的壽命要長，肉體也比人子更為堅韌一些，自然老化的速度也比尋常人子要慢上許多。不過以目前雲(yún)?老化的速度來看，估計完全變成蒼老的狀態(tài)，隻需要再過一兩個夜晚便可以完成最終的變化。
而明日早上這個女人就會發(fā)現(xiàn)，有比找不到出口，更加讓人絕望的事情。
戟頌看向在裏麵吃著東西的雲(yún)?，雲(yún)?吃得滿嘴油光，戟頌走過去，用手絹給他擦了擦嘴邊的油，然後坐到對麵靜靜地看著他，她無法想象這個孩子在他懷中蒼老，直至老死的樣子。
等雲(yún)?吃完東西之後，三個人走在迴去的路上。
街道上空無一人，烏雲(yún)密布的天空令人透不過氣，昏暗的光亮照著慘淡的街道，彌漫著死亡和絕望的氣息。戟頌路過一扇門，緩緩?fù)Ａ讼聛怼Ｋ坪趼牭搅耸颤N非比尋常的聲音，向側(cè)邊一看，門上的蠟燭還是亮著的，戟頌將耳朵貼到房門之上，聽到些許毆打的聲音。
“怎麼了？”青霧問道。
在這滿是老人的地方也會出現(xiàn)鬥毆的情形嗎？戟頌心中疑惑，直覺告訴她這扇門之後肯定有什麼事情，於是一腳踹開了房門。在房門倒下的一剎那，屋內(nèi)的光景令三個人全部震驚在原地。
屋內(nèi)全都是人，隻不過這些人都是老人。他們渾身赤裸地被鋼絲吊了起來，如同待賣的豬肉一般開膛破肚，地上全是露出來的腸子和內(nèi)髒。
“你們兩個留在外麵。”戟頌說道，暗自抽出腰間的大刀，緩緩走進屋內(nèi)，在被吊起來的人當(dāng)中穿梭。青霧也想進去，但考慮到自己殺不了人，進去也不能起什麼作用，便聽戟頌的，留在外麵看著雲(yún)?。
這個房子並不大，但由於密密麻麻掛滿了屍體，在其中找人還是有諸多不便。
剛進門時看見的屍體，身上的血液還是新鮮的，但隨著逐漸深入，她看到了被蛆蟲啃食成骨架的屍體，已經(jīng)風(fēng)幹，有些年頭了，看樣子像是將他掛在這裏的人不舍得就這樣將它丟了，所以即便過去多年，還掛在這裏。
她在進來之前聽到了打鬥的聲音，極有可能兇手還在裏麵，戟頌提防著隨時可能衝過來的兇手。
但很奇怪的是，走了一圈，也沒有看見裏麵有任何活著的人，好似方才那些打鬥的聲音都是這裏的屍體發(fā)出來的。
而本應(yīng)出現(xiàn)在這裏的兇手，卻連一個帶血的腳印都沒有留下。
鼻腔中充滿了濃到發(fā)臭的血腥味，戟頌還在裏麵尋找，看到了落在地上的一個馬蹄鐵，在馬蹄鐵的上方懸掛著另一副與人毫不相似的骨架，應(yīng)該是馬的骨架。聯(lián)想到之前他們丟失的那輛馬車，戟頌向那副骨架伸出手去，卻發(fā)現(xiàn)從上方傳來了一聲叫喊。
“戟頌！”
戟頌抬頭看去，錯愕地發(fā)現(xiàn)周邊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變了。
房間內(nèi)的整塊地麵不知何時已經(jīng)發(fā)生了塌陷，而她和屋內(nèi)的這些被鋼絲懸吊著的屍體，隨著地麵的逐漸下陷來到了好似地下室一般的地方，而原本是房門的地方則已經(jīng)升上了高處，好似昏暗的高樓內(nèi)的一扇窗戶。
青霧和雲(yún)?站在上方的大門處焦急地向下望著戟頌，不時地傳來喊聲，但是因為深度的逐漸加深，戟頌已經(jīng)聽不清楚了。
戟頌抬頭看著他們，想要出去，但那樣的高度，戟頌?zāi)軌蛏先サ目赡軒缀鯙榱恪?br />
腳下的地麵還在不斷地塌陷，戟頌不知道這是要把她帶到哪裏去，隨著地麵塌陷得越來越深，已經(jīng)很少能有光線到達下麵。
戟頌的視線完全墮入了黑暗之中，身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是肉體和骨頭互相摩擦的聲音，緊接著便是幾聲重物墜地的轟鳴。
赤頭飛刃飛到了手中，火焰縈繞刀身，點亮了些許周遭黑暗的環(huán)境，戟頌看著滿地的屍體和頭頂上血跡斑斑的鋼絲，卻看不到屋頂，好似一張深淵巨口一般，那扇猶如窗戶一般的門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戟頌想起了之前在鬼鎮(zhèn)之中，似乎曾見過這樣的場景。
戟頌跨過一具具屍體，由於周遭都是一片昏暗，不再有任何的參照物，戟頌也不知道地麵是否還在下墜。
她故意咳嗽了一聲，聲音在無比空曠的地方迴蕩著，聽上去周遭要比之前大上許多。
另一柄赤頭飛刃飛了出去，在空中旋轉(zhuǎn)著愈燒越烈的火光在周邊飛了一圈，重新迴到了戟頌手中。
在周遭黑暗被火焰驅(qū)散的一剎那，戟頌隻看到了滿地的屍體，至於沒有被赤頭飛刃照亮的周邊卻還是一片黑暗。
戟頌試著讓赤頭飛刃往遠飛了飛，赤頭飛刃繞著一個大圈又飛了一圈，和戟頌剛才看到的情景差不多。
為了知道這裏到底有多大，或者有沒有什麼別的通道，戟頌在赤頭飛刃迴到手中之後，又讓它飛得更遠了一些。
一圈下來。
這次，戟頌看到了一個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