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的夜色下,巨樹倒在荒蕪的地麵上。
其樹幹之上的人臉絕大多數已被損毀,僅剩的幾張人臉也是麵露茫然痛苦之色。
區區一隻樹魁又怎能承受方才那等層次的力量?
加上其身軀破碎大半,力量消退之後,後遺癥便快速展現了出來。
其從樹冠至根部,都在快速的枯萎凋零。
那幾張僅存的人臉神智低下,感受到死亡的逼近,憑借本能調動著巨樹的部分枝條,瘋狂湧動掙紮。
濃重的夜色裏,已經有不少武人趕到了附近,但放眼望去,依舊看不到一個人影。
荒蕪的土地上一片寂靜,巨樹枝條在地麵上蠕動的聲音也顯得格外清晰。
突然,有一道人影似是按耐不住,從某處陰暗翻了出來,徑直飄到了倒地的巨樹旁。
瞬間有大量的枝條朝他席卷而來,欲要將他吞噬,以此延緩死亡逼近的腳步。
人影不慌不忙,揮手拋出大量的粉塵,瞬間在空中形成一層白色的霧氣。
枝條接觸白霧的瞬間,便快速枯萎,無力的垂落到地麵上。
人影來到巨樹身邊,仔細觀察樹幹的受損程度後,便欲轉身離開。
這時,一道破空聲卻猛然從身後傳來。
一支精鋼鐵箭劃破夜空,起初平平無奇,接近人影十米之內後,卻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波動。
噗!
鐵箭瞬間刺入人影胸膛,隨後箭體炸開。
人影身形一顫,身軀直接爆開,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某處坡後,一個身材火爆的獨眼女人手持弓箭,嘴角微微翹起。
由於武人體質強悍,又有真氣護體,普通弓箭對武人的打擊能力一直有限。
但她的箭卻不一樣。
百煉精鐵製成,箭頭淬毒,搭上配套的功法武學,可以在箭體內短暫的儲存天地之力。
天地之力包裹的箭頭,可以輕易穿透絕大多數武人的護體真氣。
而即使精鋼煉製而成的長箭,也難以長時間承受天地之力的摧殘。
所以鐵箭沒入人體內的剎那,走到肉體擠壓,剛好便會炸開——淬著劇毒的精鐵一旦在人體內崩散開來,即使神仙也難救其性命。
對於獨眼女人而言,隻要不是練就過特殊鍛體功法的武人,她皆能在數百米開外將其瞬間擊斃。
獨眼女人的旁邊,一個身材瘦弱的男人爬到坡頂,露出半個腦袋,雙眼在黑夜中散發出幽綠色的光芒。
瘦弱男人觀察了一下倒在巨樹旁的人影,立刻縮迴了腦袋。
獨眼女人語氣爽朗,問道:“二哥,怎麼樣?這人中了我的奪命箭,死狀定然極慘!”
瘦弱男人沒好氣道:“慘個蛋,你射中的,是個紙人!”
獨眼女人麵容驚訝:“紙人?可是他剛剛……”
她話隻說到一半,便被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男人打斷:
“我說過,行走江湖,千萬不要別人當成傻子來看待,敢來這裏的,身上又怎會沒有些手段?
你以為人家是出頭鳥,但現在呢?
那人恐怕已經根據鐵箭射出的方向,模糊鎖定了我們的位置。”
獨眼女人羞愧的低下頭:“大哥所言極是,小妹下次一定不會射的那麼快了。”
瘦弱男子問道:“大哥,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高大男子沉穩開口道:“繼續在這待著。”
獨眼女人眼神一亮:“這招我知道,以不變應萬變!”
“錯!备叽竽腥松斐龃謮训氖种,對準獨眼女人的額頭彈了一下,說道:
“被這邊動靜吸引來的武人絕對不止我們兩隊,那人就算知道了我們的位置,也未必敢過來。
就算他真的過來了,我們也隻需要對付他們一隊人馬。
但如果我們此時選擇逃跑,就需要麵對此地埋伏的所有武人。兩者後果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瘦弱男人無奈道:“小妹,以後行事萬不可粗心大意,難道你忘了自己那隻眼睛是怎麼瞎的了嗎?”
獨眼女人疑惑的歪了歪腦袋:“二哥,我這顆眼睛不是你之前練功的時候失誤,給我戳瞎的嗎?”
瘦弱男人義正言辭道:“你看,有時候連自己的親哥哥都不可靠,所以麵對外人更加不可輕信,處理事情更要仔細謹慎!”
獨眼女人:……
……
……
另一邊的山坡某處,一位年輕武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年輕武人麵容俊朗,氣息陽剛,即使寒冬臘月,依舊身穿一襲黑色短衫。
短衫下,是線條優美勻稱的肌肉,給人一種極有力量的質感。
年輕武人的旁邊,同樣站著一位年輕的男人。
這人麵色蒼白,容顏奇特,左眼呈現正常的黑色瞳孔,右眼卻是充滿滄桑之感的灰白瞳孔。
年輕人的手臂同樣如此,他的一隻手掌平順光滑,充滿活力,另一隻手掌上卻滿是皺紋與斑點,就像是老人的手掌。
年輕人看著遠處被射爆的紙人,讚歎道:“許閻,你這手段可真是夠惡心的!
年輕武人許閻麵帶微笑,說道:“你們這些遺聖道的垃圾,也配說別人惡心?”
年輕人露出一個陰柔的笑容,說道:“一碼歸一碼,我們的惡心,和你的惡心,不是同一種惡心!
許閻麵無表情的說道:
“我的紙人製作極為不易,想要像活人般行動,並且以假亂真,不僅要有表麵功夫,內裏也要精心打磨,哪裏惡心了?”
年輕人笑瞇了眼,迎合道:
“對對對,許大官人,你這紙人一點都不惡心,隻有我們這種垃圾,才是真的惡心,行了吧?”
許閻依舊麵無表情:“打住,我在很久以前,就不做官了!
年輕人嘻嘻笑道:“做官多好?更何況還是大離的縣令,不用顛沛流離,不用為了一點點的寶貝,時常去做九死一生的冒險。
每日坐在公堂裏批批公文,迴到府上便有貌美溫柔的小妾伺候,日子豈不舒坦?”
許閻冷淡道:“當有大人物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做你不願做的事時,你便不會這般想了!
年輕人笑嘻嘻的附和:“也是,倘若你還是尊貴的縣令,哪裏又肯和我這種垃圾合作?”
許閻看了年輕人一眼,問道:“陳竊,你是真不想知道那隻樹魁的具體情況?”
陳竊撇了撇嘴:“有什麼好問的?本來到這裏也隻是為了看看那位與樹魁交手的武人是否身受重傷,好讓我們撿個便宜。
如今看來,不僅便宜撿不到,有如此厲害的武人來到這裏,我們這次恐怕連寶貝都得不到幾件!
許閻迴想起剛才那隻樹魁的慘狀,皺眉道:
“確實要想辦法避其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