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裏，正準備往鍋中下菜的老婆婆被門口的動靜嚇了一跳，有些驚慌的扭過頭來。


    黑衣分身謹記主體的教誨，目露兇光，問道：“老家夥，這是哪？我們是怎麼來到這的？”


    老婆婆的麵色起初有些受驚，但很快就緩和下來。


    似乎嚇到她的並不是麵前兇神惡煞的黑衣分身，而僅僅是那道突然從背後傳來的聲響。


    她不怕我，而且對院中有陌生人並不感到驚訝，說明她早就知道有人會到這來……黑衣分身繃緊身子，微微挪動步伐，找了一個適合奪門而逃的角度。


    老婆婆不緊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菜盤，臉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指著外麵的山脈，用一種溫順的聲音說道：


    “看到那座大山?jīng)]有，它叫海石山，是附近一帶最大的山脈。


    咱們這個小祠廟，是這山腳下唯一一處有人生活的地方�！�


    海石山？好熟悉的名字，我好像在哪聽過……黑衣分身同步著離開主體前的記憶，隻覺得這名字頗為熟悉，但卻想不起來具體在哪聽過。


    老婆婆的手指又換了一個方向，說道：


    “打這裏出去，往西南方向走三四百裏，就能見到一座城池。來這兒的大多是些武人，最後都會到那座城去�！�


    “這裏經(jīng)常會來一些武人？”黑衣分身精準抓住了老婆婆話裏的疑點。


    老婆婆有問必答，低眉順眼道：“倒也不算經(jīng)常，隻是偶爾會有些被神靈青睞的人，會來到這裏逃難……嗯，一年最多也就會來兩撥�！�


    黑衣分身見老婆婆脾氣溫順，似是那種逆來順受的性格，明知此人有所古怪，但身上的殺意還是有所減弱。


    黑衣分身問道：“神靈，指的是那間屋子裏的神像？”


    “那隻是神靈一具化身的形象，不過也能代表神靈的部分意誌�！闭f這些話時，老婆婆麵色虔誠，語氣裏也充滿了尊敬。


    黑衣分身還想再問些什麼，但老婆婆卻主動問道：“小夥子，就來了你一個人？”


    黑衣分身猶豫一下，迴道：“還有我爹和我妹妹�！�


    老婆婆變得更加慈眉善目起來，對黑衣分身道：


    “你將他們安頓一下，婆婆給你們煲了雞湯，再做兩道素菜。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你們吃完之後，就往那座城去吧�！�


    黑衣分身不由分說被老婆婆推了出來，明明她的力氣十分軟弱，但卻讓人生不起抵抗的念頭。


    黑衣分身被老婆婆推到院裏，看著老婆婆迴到柴房做菜的身影，思索一下，幹脆轉(zhuǎn)身迴到了祠堂。


    祠堂裏，李言希正躺在地麵上裝暈。


    此時他已經(jīng)確定，這間房子確實有著壓製元神的效果。


    他的元神剛剛離體，便被某種無形的事物扭曲，險些直接破散。


    元神一旦破散，身軀就成了活死人，能再次蘇醒的可能無比渺茫。


    黑衣分身走進房裏，推了推李言希的肩膀，將問出的信息複述了一遍。


    “海石山，好熟悉的名字？”


    李言希沉思一陣，忽而靈光一閃，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他曾看到的一張地圖。


    “在上北洲之北，有一座山脈，叫萬壽山。


    在下南洲之南，有一座山脈，叫黑山。


    在左西洲之西，有一座山脈，叫天山。


    在右東洲之東，有一座山脈，叫海石山。


    四座無邊綿延的山脈連在一起，剛好就是大離王朝的整個邊境�！�


    “海石山，位於右東洲之東，是整片大離疆土的極東之境。”


    李言希一臉惘然，就在不久前他們還在下南洲的腹地。


    結(jié)果李觀想一個令牌丟過來，他們就來到了右東洲的邊界？


    足足跨越了將近半個大離國土的距離。


    一念之間跨越半片大陸，這是什麼級別的武人才能擁有的能力？


    或者說，這真的是武人能夠擁有的力量嗎？


    李言希下意識看向屋中擺放的那具神像，目光中帶著幾絲複雜。


    黑衣分身顯然也有些難以接受，但仍說道：“我們也不一定就在右東洲，說不定是那老家夥在騙我！”


    過了一會兒，李言希緩緩平靜下來，“想要知道這裏究竟是哪，其實也很簡單。”


    “隻要到了老婆婆說的那座城池，真相自然明了�！�


    李言希示意黑衣分身跟他出去。


    兩人走到院中，李言希盤膝坐下，低聲說道：“待我元神出竅，往西南方向飛四百裏，如果見不到有城池出現(xiàn)，就說明她在騙我們�！�


    黑衣分身點頭，全神貫注的守在李言希身旁。


    李言希的元神瞬間出竅，飛到茫茫蒼天之中，順著西南方向一路飛去。


    身邊白雲(yún)相伴，三百裏轉(zhuǎn)瞬即過。


    下方是片荒野，但三百裏之後，行人便多了起來。


    其中大多是些裝扮怪異的武人，極少見氣息普通之人。


    李言希心中一沉，又橫飛出去五十餘裏，果然遠遠見到一座城池。


    這座大城城牆極高，黑色的牆體上似乎還長著些特殊的藻類，似是黑雲(yún)壓城般威嚴高聳。


    李言希定睛一看，隻見城門處的牌匾上寫著“東臨城”三個古樸大字。


    “東臨城�！�


    李言希輕聲念了一遍，頓住腳步，心情沉重，扭頭便遠遁迴去。


    ……


    祠廟內(nèi)，李言希緩緩睜開雙眼，麵色有些低沉。


    黑衣分身見他這副模樣，心中便知曉了答案，神色也變得有些鬱悶。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


    而他們不久前還拿拐杖戳過神的屁股。


    “該不會被記恨上吧？”


    黑衣分身有些拿不定主意。


    李言希倒是很快鎮(zhèn)定下來：“怕什麼？有本事讓他一巴掌拍死我。”


    此時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去黃土城之前，李言希把存著自己全部身家的背囊給了老道士。


    地圖、銀票、償命道人的日記、從道觀王墓中得到的寶貝……全都在那個大背囊裏。


    就連地契、股子、老婆本，也都放在觀道城紫陽觀的府上。


    此時李言希的身上值錢的東西，也就隻有止戈這麼一把劍而已。


    在短短數(shù)秒之內(nèi)，李言希已然清晰認識到：


    短期內(nèi)，道觀王遺址內(nèi)的一切都已經(jīng)不值得他們再費心了。


    他，帶著自己的分身，以及一個忠誠的仆人，即將開始一段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