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山也在哭,隻不過他此刻也同時在笑,蘇麒有些無奈的看著掛在自己身上嚎啕大哭的新井野,心裏覺得也是有些抱歉,這畢竟還隻是一個孩子啊,甚至比小桑都還要小。
他有些心疼的抱著新井野,然後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小聲的安慰著,誰知道蘇麒一拍,這家夥反而哭的更兇了,甚至還抱的更緊了些。
哭聲也是吵到了鄰居,人家大半夜睡的好好的,被吵醒後也是頗為鬱悶的過來查看情況,蘇麒及時揮手收迴了黑熊,角山則是上前解釋情況,當那人聽到角山借口說是在外麵打仗的哥哥終於迴來了的時候,那人也是表示理解的並沒有多埋怨什麼。
新井野哭了好半晌,就這麼緊緊的掛在蘇麒身上睡著了。
可見這幾天這家夥也是沒能好好休息的。
蘇麒抱著她進了房,發現房間裏麵不多不少正好有三張床,其實本來房間還挺寬敞的,但是在六口棺材的填充下,就顯得非常擁擠,還好這些棺材在死靈槐本來施加的術法下,並沒有發臭。
蘇麒輕輕的把新井野放在其中一張床上,然後轉身詢問角山金島的情況。
角山也是擦幹了眼淚跟蘇麒說到,那晚蘇麒離開後,他們三人就一路繞過山獸神森林來到了這個村子,一路上倒也是頗為順利,好運的沒有出什麼幺蛾子,就是路上三人因為擔心蘇麒的情況,每個人心情都很沮喪,而且到了這邊之後,新井野也是時不時的就窩在被子裏哭,也不怎麼吃東西。
但是問題最為嚴重的卻反而不是新井野,而是金島。
從到達村子那天開始,金島的狀態就莫名的一天不如一天,不單幾乎每天都吃不了幾口東西,而且還大把大把的掉頭發,人也幾乎肉也可見的在變得更加消瘦。
角山和新井野看的心裏焦急但是也沒有絲毫辦法,因為他們並不知道在金島身上正發生著什麼。
蘇麒點了點頭,寬慰了幾句,便告訴他,明天就可以收拾東西走了,他準備讓黑熊給他們帶路,讓他們迴去狼崖待命。
又把接下來估計會跟達達拉為敵的打算大致說了一下。
誰知道角山聽了不但不反感,還摩拳擦掌一副有些迫不及待了的樣子。
這邊交代完畢,蘇麒便轉頭走向臥床的金島,看著他愈發惡劣的狀態,緩聲詢問道:“你怎麼樣?”
金島躺在離棺材最近的一張床上,身形已然比離別前更加幹癟,此刻更是眉目都變成了死氣沉沉的灰敗顏色,他勉強睜開雙目,看了蘇麒一眼,隨即笑了笑,“您...沒事就好...”他沙啞著問道:“那位...那位大人...怎麼了?”
蘇麒迴答道:“放心吧,那家夥現在好得很,現在估計是在沉睡吧,不過不是壞事!苯饙u聞言點了點頭,他繼續開口道:“你說要毀了達達拉?”
蘇麒自然是又給予了肯定的答複。
金島見狀,也點了點頭,隻是低語道:“毀了吧,毀了好。”
然後他似乎意識都開始迷離起來,開始自顧自的念叨一些蘇麒和角山都聽不懂的聲音,一會哭一會笑。
蘇麒和角山都是有些默然,他們都知道,金島估計是要死了。
而此刻,死靈槐不在身邊的蘇麒,也完全無法為金島幫上什麼忙。
金島的生命結束的非常突然,他的執念也由於蘇麒與死靈槐的交易,最終走到了終點。
其實蘇麒是有愧與金島的,畢竟如果沒有自己的話,金島至少很有可能在死靈槐的幫助下,成功完成複仇。
至少如果今天來找他們的時候,死靈槐在自己身邊的話,他應該是有辦法能夠留住金島的性命的。
蘇麒雖然是個殺手,但是此刻因為這條生命的流逝亦是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少爺,我把他弄出去埋了吧!苯巧缴锨按_認金島確實已然失去了氣息之後,便側首向蘇麒詢問道。
他和新井野與金島接觸的時間並不多,算在一起可能也就是這短短的一周左右,但是知道對方遭遇的他們其實都對金島非常照顧,這幾天不知道是蘇麒的【玄玉清神咒】的作用,還是因為金島難得的重新與陌生的人類生活在一起,總之他最後幾天的狀態相比初識的時候已經好了不少,這也是讓幾人頗感欣慰的事情。
但是畢竟金島對他們來說也並沒有意味著更多的東西,因為在這個時代,人總是在不停的死去的。
蘇麒聞言卻擺了擺手,一邊上前,一邊掀過一床被子將其蓋上。
“湊合睡吧,明天一早我們去把他和他的家人埋了,然後就迴狼崖。”轉過頭的蘇麒如此說到。
角山自無不可,原本還想把剩下的一張床讓給蘇麒,可沒想到對方直接躍上了房梁,也沒在乎其上的灰塵與蛛網,便在房梁上躺了下去。
但是下一刻,突兀的發現了一絲能量波動的蘇麒又立刻從房頂上坐了起來,俯身看去,似乎波動的源頭正是被被子蓋著的金島?
他忽然便想起死靈槐曾經與他說過的關於金島的安排後,他也才是反應了過來,連忙跳下房梁,又上前掀開了被子。
“少爺?怎麼了?”角山見蘇麒莫名其妙又跳了下來,便好奇問道。
蘇麒沒有說話,隻是指了指此刻躺在那裏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變化的金島。
角山剛想上前查看,變化卻開始了。
他們發現金島那蓬亂且稀少的枯發掩蓋之下,似乎是眉心的位置,一枚晦澀的玄奧印記在此時竟然開始熠熠發光,而且光芒漸漸增強。
這枚印記在兩人有些訝異的目光中,逐漸脫離了金島的額頭,穿過他的枯發,逐漸定格在金島麵前大約一尺遠的地方。
而後,金島死去的軀體似乎是在這枚印記的牽引之下,也隨之懸浮了起來,並且在其軀體離開床大概一丈高之後,便以印記為中心,開始快速的出現一根根環繞金島全身的灰色能量絲線。
隨著金島的身影一點點的被絲線所覆蓋,那本被死靈槐稱為死靈咒書的巨大書籍也是騰空飛起,而後竟是化作一道灰色光芒衝入了金島的身體。
最終,金島全身被包裹成一個散發著灰色微光的繭一樣的東西,而那枚印記,則是印在了這個繭的頂端位置。
整個過程很快,估計也就五分鍾時間。
所以角山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畢竟蘇麒就在眼前,所以他心裏也並沒有過於驚慌。
蘇麒摸著下巴嘟囔道:“死亡氣息?這是什麼儀式嗎?”
他自然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雖說死靈槐之前大致跟他說過他對於金島的打算,和給予他的力量,但是也並沒有把金島會發生的具體變化跟蘇麒說清楚。
當時蘇麒的精力更多的是放在主線任務上麵,所以在得知死靈槐對金島自有規劃後也並沒有在這方麵對金島產生過多的關注。
因為畢竟是死靈槐的手筆,蘇麒也索性擺了擺手讓角山不用去管,讓他趕緊去睡覺,畢竟折騰了一夜了。
但角山怎麼可能還睡得著,哪怕之前與蘇麒的同行,見證過蘇麒的強大之處,但是蘇麒所展示出來的強大還是基本都在角山的可理解範圍之內。
比如箭射的很準、力氣很大、反應很快等等。
當然除了式神的事情之外。
可此時金島身上所發生的變化,則已然是他這輩子聽都沒聽說過的事情了。
他看著包裹著金島身體的灰色大繭,瞟了眼靠坐在一邊椅子上,正對著金島的蘇麒,眼中的意味有些複雜。
約莫過了三個小時,天色都開始蒙蒙亮了,蘇麒估摸著現在大概是臨晨五點半左右的樣子,而角山則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金島形成的繭,此刻在蘇麒眼中也終於開始產生了新的變化。
隻見繭上逐漸開始出現了一道道裂紋,隨著裂紋越來越密集,伴隨著突如其來的炸響。
“嘭!”
睡著的角山和新井野也都是被其驚醒,他們還沒搞清楚是怎麼迴事,卻發現蘇麒麵前,也就是金島原本所在的位置,多了一團散發著濃濃惡意氣息的詭異黑霧,新井野和角山都是有些驚懼,但是此時還是紛紛拿起自己的武器,就往蘇麒身前靠,蘇麒抬手止住了他們,還是抱著胳膊就這麼看著。
這樣的姿態顯然說明了蘇麒覺得眼前的怪異並沒有什麼威脅。
兩人對視一眼也就遲疑著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角山對著新井野向金島原本躺著的床上努了努嘴,新井野一愣,有些詫異的看了眼角山。
黑霧不斷的翻騰,而後一陣劇烈的鼓蕩,似乎裏麵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要出來的樣子。
旋即,在翻騰中顯得擴大了幾分範圍的似球形黑霧登時一收。
三人眼中也是隨之一清。
隻見眼前黑霧所在的位置,卻是出現了一個渾身皆是死灰顏色的詭異身影。
死灰質感看上去與先前灰繭的顏色別無二致。
而這身影細看去,依稀還能辨認出金島的影子。
但是此時的金島,身體已經不能用瘦來形容,竟然完全像是一具埋葬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幹屍!
眼尖的新井野看到了這個身影撐在地上的手,不由得驚唿出聲:“骷...骷髏!?”
其實說是骷髏,並不準確,因為他...或者它?
此刻的金島渾身仍然包裹在已經幹枯貼骨的皮肉之中,本應飽滿的血肉肌膚,此時卻是如同樹皮一般,褶皺又龜裂。
活像個木乃伊!
而新井野的話音剛落,詭異身影便是抬起了頭,似乎因為對方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首先印入眾人眼簾的,便是在不見了雙眼的漆黑眼眶中正無聲燃燒著的幽藍火焰。
“靈魂火焰?”蘇麒出聲詢問道。
這東西跟蘇麒在現世中看到的一些遊戲裏的設定幾乎一摸一樣。
未著寸縷的骷髏狀幹屍對著蘇麒點了點頭,肯定了他對靈魂火焰的猜測。
“金島君?”角山此時也是出聲問到。
幹屍看向角山,又是點了點頭。
看來對方還能夠聽懂他們的語言,並且顯然對自己的身份也依然清楚。
見狀,三人便也終於放鬆下來,又好奇的湊上前去圍著金島轉悠著研究起來。
蘇麒隨即遞上了一套衣服。
他的身體並沒有那種屍體腐爛而產生的惡臭味道,而且蘇麒敲了敲金島的腦袋,發出的悶響聲似乎意味著不弱的防禦特性,褶皺的皮膚也是讓他想起了剛來這個世界時遇到的那頭山精的皮膚。
已經穿上衣服的金島似乎被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撓著自己已經徹底沒了頭發的幹屍腦袋,嘴巴開合間,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是他的意思卻是清楚的傳達到了三人的腦海中。
“這應該是我主人的法術,按照我腦海裏記憶的說法,主人之前在我身上放置的詛咒,就是當我死後,我能轉變成死靈生物,如果按照主人的叫法,我現在應該是一個‘死靈侍僧’。”他說著又是接過蘇麒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鬥笠戴在了腦袋上。
角山和新井野這下對他更加好奇了,上前又是一陣搗鼓。
蘇麒失笑著給了兩人一人一個暴栗,兩人沒辦法,隻能捂著腦袋但還是兩眼冒光的看著金島。
蘇麒此時卻是對著金島問到:“你現在還有什麼其他變化嗎?或者能力?”
金島整了整被兩人搞的有點亂的衣服,聽到蘇麒的問話,有些不確定道:“我試試!
旋即它便轉身對著六口棺材,嘴巴開合間似乎在念叨著什麼咒語,但是蘇麒等人皆是聽之不見,隻有輕微的骨骼碰撞聲。
金島雙手展開,十指微張的同時往前一按。
之後他便仿佛脫力一般的跌坐在地上,一副在喘粗氣的樣子,而空洞眼眶中的靈魂之火,都像是暗淡了幾分。
正當幾人不明所以的時候,麵前的六口棺材的棺蓋竟然同時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掀開。
角山和新井野皆是一驚,但是下一刻,他們額頭冷汗如同瀑布般流了下來。
隻見六具棺材中,分別出現了一隻手,此時正抓在棺材的邊緣,然後緩緩的,六具各異的詭異屍體竟然緩緩從棺材裏漂浮而起,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新井野牙床打架的聲音越來越大,但是金島此刻身體的顫抖卻是絲毫不弱於新井野。
脖子沒了一半的早船;早船那臉上仍然保持著七竅流血的黑色印記的母親,她四肢離體,但是憑空漂浮在原本的軀幹位置之上;上半身和下半身分離,卻如同早船母親一樣,憑空連接的金島母親;完全是一副骨架的模樣的,並且缺失了右臂與右腿的骨骼,其上還七零八落的掛著些許殘血渣肉的金島的父親,金島和夫;渾身遍布牙印,且手指腳趾各有缺失的兩個少女,正是金島和早船的妹妹,金島裏奈和早船沙希。
而在金島的視角,他甚至能看到母親上半身斷開處裏麵空空蕩蕩的腔體。
六人此刻皆是裸露著身體,他們的死法慘烈且各不相同,但是此刻,在蘇麒眼中,他們相同的地方則是,軀體呈現一副死灰色的色澤,但是他們與金島的形象又不相同,可能是因為死靈槐的手段,或者當初在山洞中為它們供養能量的作用之下,這六具屍體既不屬於骷髏,也不屬於幹屍,隻是還和它們剛死去的時候樣子一致,而其因喪失生氣而顯得蒼白泛灰的皮膚之下,出現了一道道無規則的如同血管般的暗青色紋路。
並且六具屍體的雙目處,皆是兩個漆黑的空洞,隻是沒有如金島一般的靈魂之火。
緩緩起身的金島接過蘇麒再一次遞來的幾套衣服,上前小心翼翼的分別給六具屍體穿上。
但渾身的顫抖和眼眶中劇烈晃動的靈魂之火,卻是無聲的詮釋著這個男人心底的痛苦。
而這,就是金島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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