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朱樉如同失了魂一般怔怔出神的時候。
宋忠那粗獷且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將他拉迴了現實:“縱然你身負謀逆大罪,但說到底終究是先帝親封的親王,是你自己束手就縛,還是本官把你綁迴去?”
朱樉迴過神來,臉色陰沉地看著宋忠:“你……”
一怒之下,他怒了一下,竟是再也說不出任何多的一句話乃至一個字。
顯然對方手裏已經掌握住了鐵證,多辯何用?
跑?跑得掉嗎?
即便跑掉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種明槍對明槍的狀況下,淮西勳貴大軍壓境,他擋得住?
腦海中閃過萬千思緒,最終朱樉竟是失去了所有力氣,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見朱樉顯然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甚至反抗的心思。
宋忠冷笑了一聲,對旁邊的人吩咐道:
“分出一些人手,直接把他們和那兩個都指揮僉事一起押解進京吧。”
說完,又從自己懷中拿出一份調令,隨手丟給身邊的另外一個人,安排道:“接下來兵分兩路,這是陛下給的調令,你去西邊衛所調兵,我去東邊衛所調兵。”
“親王都已經走到這兒了,這會子估摸著晉王的兵馬可能都已經集結起來了,都給本官上著點心,下一個,可沒這麼簡單。”
宋忠嘴上雖這麼說,可滿臉橫肉的臉上,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嘴角還噙著一抹囂張得意的弧度。
旁邊幾人麵上也都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
不為別的。
這活兒幹得舒服啊!陛下把什麼都想好了、計劃好了,他們隻需要跑個腿兒的事兒,搞的還是他們從前不敢有絲毫不敬的親王,搞完一個下一個,都不帶怕出意外的。
心情一好起來,人話也就多起來,宋忠身邊的人隨意打趣兒道:“嘿嘿,宋指揮使這是送完一個又一個,您這名字可取得好,注定前途無量的名字啊。”
“是啊!哈哈哈哈哈!”
大家平日裏都是同僚,此時了了一樁事,又聽同僚這麼打趣兒,頓時都哄笑起來。
宋忠挑了挑眉,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吐槽道:“什麼前途無量,不吉利不吉利。”話雖這麼說過,臉上的笑意卻不減分毫。
這些話聽得旁邊的朱樉內心頓時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特麼的這是送他的終?
當然,與此同時,心裏更多的還是驚駭。
驚訝,且駭然。
甚至全身上下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為別的,剛才宋忠一番安排已然透露出來,這群人不僅對自己的意圖和行動了如指掌、迅速掌握了諸多證據,甚至對老三的行動也估算得十分準確!
自己二人從一開始就落在了他的手裏!?
想到這裏,他又驚又駭又氣,幾乎都要暈過去。
也好在前麵的侍從立刻將他扶住才沒有讓他直接倒地:“王爺?王爺您沒事吧?王爺!”
聽到這聲音。
宋忠也迴過神來,收起了自己臉上的笑意,轉而神情略帶一絲嚴肅地道:“好了,玩笑話說到這裏,咱也就是個跑腿兒的,替陛下跑腿兒罷了,真正英明的,永遠是陛下。”
他再次朝南麵抱拳,嚴厲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告誡。
這話既是真話。
也是他在下屬麵前對自己態度立場的表明——能在朱允熥跟前做這麼久的事,而且還得到了朱允熥的信任,宋忠自然得是個踏實的、拎得清的人。
“各自辦事去吧,這兩個直接抬走。”宋忠麵上恢複嚴肅之態,冷聲道。
“是!屬下明白!”眾人自然也是立刻跟著宋忠收起了麵上的嬉笑,重新變得一派肅殺,天子親信、精挑細選,錦衣衛的素質和風氣不是蓋的。
話音落罷。
在場所有人便自覺兵分三路。
小部分人押解朱樉二人,剩下的人則是一半向西、一半向東,策馬揚鞭,馬蹄聲振動,在地麵上掀起一陣陣煙塵,許久許久才平息下來。
……
山西,太原郊外一處空曠且無人所至之地。
此處平常罕有人至,如今卻是萬分的不同尋常——一列列人馬整齊有序地排列在這處空曠的場地,所有人麵上都帶著一抹嚴肅之色,大多都帶著幾分從戰場上下來的狠厲。
一眼看過去便可估量,人數至少上了幾萬。
在諸多列陣的前方。
朱棡一身霸氣的戎裝,昂首挺胸,目光之中帶著狠意和銳利,這些年來,各處作戰、穩定邊疆、拱衛大明的,不僅僅是朱棣,朱棡在其中同樣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無論是朱棡,還是他手底下的兵。
都不是可以小覷的。
“老楊,你那邊的人馬怎麼還沒過來?”朱棡掃視了一眼自己引以為豪的兵馬,轉頭看向了旁邊一名身著戎裝、麵上帶著一個刀疤的中年男子。
此人乃是山西都指揮司的一名同知。
位置僅在都指揮使之下,這些年各處作戰,與朱棡結下不淺的交情,同時,人都是想進步的,他身上背著不少戰功,又爬到這個位置,若能再進一步又何樂而不為?
從龍之功,不是人人都可以拒絕的。
“請晉王殿下放心,馬上就到,都是跟著末將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百戰之士,在手續和遮掩上花了些時間,約摸著就快要到了……”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頓了下來。
歪著頭側耳聽了聽,麵上露出一個意氣風發的得意笑容:“喲,這不說曹操曹操到麼?殿下可感受到了地麵的震顫?聽到了前方傳來的聲音?”
朱棡也做出同樣的動作側耳一聽。
麵上立刻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