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二哥、三哥鎮守陝西、山西兩地,皆是要塞之地,手裏的親衛軍兵力,可以煽動的人馬都不少,現在我們算是完全失去了這一部分助力……”
“便是父皇……想要把這艘翻了的船翻迴來,也難了吧?”朱棣有些不太自信地道。
此刻,道衍和尚的眼中,也少了一份一直以來的篤定。
沉吟了片刻才道:“這就得看陛下手上,到底還留存了多少力量,到底還能調動多少力量了。”
“貧僧以為,機會,總還是有的!”
“說到底,那終歸是洪武大帝!就算陰溝裏翻了船,總也還能剩下幾塊板子能夠浮得起來。”
“這次的情報裏提到的宋國公、穎國公……都是一路跟隨陛下上來的,信國公雖退休養老去了,可身子骨還不錯,還有王妃的母家,信國公、中山王二人,和陛下可還算當初拜把子的兄弟。”
“殿下也曾說過,如今繼承了魏國公爵位的徐輝祖承了嚴厲的家訓,隻以正統為尊,換句話來說,其實應當是以陛下為尊才是……”
“這天下還有陛下那麼多兒子,有陛下在,一些野心不大,難以為我們所用的藩王,不代表不能為陛下所用。”
“這大明的天下,終究是陛下打下來的。”
“陛下能打下來一次,誰說不能打下來第二次了?”
道衍和尚很少一次性說這麼多。
連他也沒意識到,這些話,或許是為了給朱棣定心,同時,也似乎是在給他自己定心:“成大事者,切不可急於當下,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最後一目能落到誰的手裏。”
你可以說他是個和尚,是個能夠精通儒釋道三家的、天賦、慧根都極高之人,但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說……
他是個賭狗。
他個從十年前就把注押到朱棣身上,到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了,但凡還有一絲機會,他都不會放棄。
到了如今這地步。
朱棣也早不是之前那個瞻前顧後、猶猶豫豫的朱棣了,他的身體裏,裝了一顆野心.對道衍和尚這話,自然也認可地點了點頭:“不錯,父皇是我們最大的底牌!”
……
而與此同時。
北平城一座不甚起眼的三進宅子裏。
朱元璋正地坐在院子裏喝著茶,神情略有些悵然。
這段時間以來。
什麼舞姬、歌姬的,他是已經完全沒什麼心情看了,一方麵是不想在朱棣麵前給朱允熥露了什麼餡,另一方麵則是……還沒有從之前的內疚之中走出來。
對於旁人來說。
朱允熥是皇帝,除了這個身份之外就是毫不相幹之人。得知他的所作所為之後,稍微愧疚愧疚,往後這事兒也就算過去了。
可對朱元璋來說。
那是自己嫡親的孫兒!更是標兒的兒子。
自己十幾年來一直對他有所忽視、誤會且不說,當年竟然還好幾次不經意間絕了這孩子表現、求救的機會!
朱元璋對別的人、別的事狠心。
可親情一事上,從來都是他的軟肋。
也難免他一直鬱鬱寡歡了……即便今日出了不錯的太陽,曬在身上也讓他覺得有些涼涼的。
正當他看著手裏的茶有些怔怔出神的時候。
一道熟悉的腳步聲匆匆靠近過來,朱元璋隨意地抬起頭來,便看到陸威急匆匆朝自己走了過來。
隻是,當陸威看到他麵上的神情之時,表情卻有些不自然地滯住,連腳步都慢了下來,顯得有些踟躕。
“說罷,又有什麼咱聽不得的消息。”
朱元璋聲音平靜地道。
二人也算是朝夕相處好幾個月的時間了,陸威這副樣子,朱元璋多少也猜到了消息不太好聽。
陸威亦步亦趨地朝朱元璋走了過來。不太自然地撓了撓腦袋,麵上神情略帶幾分為難,抿了抿嘴唇,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陛下……秦王殿下和晉王殿下……造反了。”雖然知道朱元璋聽不得這話,但該說的總是要說的。
朱元璋這邊雖已經有了幾分心裏準備。
可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
還是不由得雙手脫力,連手裏的茶杯都“哐當”一聲,在地上摔了個稀碎……
“老二、老三造反了?”朱元璋神情有些恍惚地問道。
“是,陛下,千真萬確的。您……也不要太生氣了,莫要氣壞了自己的身子才是。”陸威勸道。
“這兩個孽障!蠢貨!當真是蠢出升天了!!以為自己是老二、老三就可以無法無天不成,就當真能坐得了奉天殿上那個位置不成?”
“現在是什麼情況?”朱元璋甚至站起了身來,迫不及待地問道。
陸威再次躊躇猶豫了一下。
終究還是把事情和盤托出:“迴陛下,倒是沒有造成什麼太大的壞影響,說到底,這個反其實還沒有造起來,就已經被應天府的陛下給摁下來了。”
“秦王府、晉王府已經被抄了家,按照情報上提供的時間來算,這個點,約摸著可能都快到應天府,甚至可能已經到應天府去了。”
“不過應天府的陛下處理此事十分妥當。”
“大明百姓都完全沒有受到此事的絲毫影響。”陸威向來會挑好聽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