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若凝固一般,緩緩流逝。
現場安靜到了極點,仿佛掉落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滿心期待地等了片刻,卻始終沒有聽到玉玲瓏開口說話。
這詭異的寂靜,讓所有人都滿心疑惑,實在猜不透玉玲瓏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就連拍賣臺上的拍賣官,此刻也徹底沉不住氣了。
他渾身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緊緊地貼在身上,活像一隻落湯雞。
他心裏比誰都清楚,鄒詞風這種頂級高手,那可是萬萬得罪不起的,稍有不慎,就很可能給拍賣行招來滅頂之災。
所以,當玉玲瓏半天都不吭聲之後,拍賣官甚至忍不住打破規矩,聲音微微顫抖地直接向玉玲瓏發問:
“這位小姐,鄒老出價一千零一十萬兩。”
“請問您……是否還繼續加價?”
這一刻,整個拍賣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所有人都大氣都不敢出,眼睛死死地盯著玉玲瓏所在的包廂,緊張地等待著她的迴答。
而鄒詞風在瞬間的驚愕之後,也猛地迴過神來。
他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喊價實在是過於勉強了,心中不由得萬分急切地看向玉玲瓏,眼神中滿是忐忑與期待。
卻見玉玲瓏嘴角一撇,臉上寫滿了不屑,脆生生地說道:
“價格都這麼高了,還加什麼價?”
“也隻有傻子,才會花一千零一十萬兩白銀去買一塊破魂玉。”
這話就像一顆重磅炸彈,瞬間在人群中炸開了鍋,無數人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鄒詞風更是雙眼瞬間瞪得滾圓,那眼中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燒,恨不得將玉玲瓏生吞活剝。
她竟然不加價了!
而自己卻要花費上千萬兩白銀,才能買下這塊魂玉!
這意味著他鄒家所有的家產都要被敗得一幹二淨,甚至還得欠下巨額債務!
就僅僅換來這麼一塊藍色魂玉!
鄒詞風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如同調色盤一般,嘴邊的胡須也氣得微微顫抖個不停。
此時此刻,他又怎麼會不明白,這玉玲瓏就是故意抬高價格,拿他當冤大頭呢!
否則,鄒詞風僅僅加價十萬兩,以玉玲瓏之前那咄咄逼人的架勢,完全沒有理由不繼續跟價啊!
他堂堂東州第一高手,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耍得團團轉!
麵子丟了也就罷了,可他把鄒家的祖業都給搭進去了啊!
一瞬間,鄒詞風隻感覺一股怒火直衝腦門,怒急攻心。
“噗!”
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射而出。
竟然因為過度的悲憤、氣惱和懊悔,鄒詞風硬生生地把自己給氣傷了。
這一口鮮血噴出,他身形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全靠周圍的家仆眼疾手快,趕緊攙扶住,才勉強穩住身形。
當他緩過這口氣之後,不由得伸出手,惡狠狠地指向了玉玲瓏:
“好,好,好!”
“你厲害,你夠狠,你了不起!”
“今天,是我鄒詞風被你耍了。但是死丫頭,我記住你了!”
鄒詞風此刻滿麵猙獰,那模樣仿佛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哪裏還有半分高手風範,什麼德高望重的名聲,此刻都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之前答應了逐影要一同對付雄霸,如今這個女人既然和雄霸是一夥的,那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說完之後,鄒詞風猛地一把拉下了紗簾,仿佛要將外界所有的視線都徹底隔絕。
他丟人已經丟得夠慘了,實在不能再讓人繼續看他的笑話了。
隨著紗簾“唰”的一聲拉下,包廂之中的光線陡然變得昏暗起來。
就在這時。
一道人影如同鬼魅一般,悄然出現在了鄒詞風的身旁,竟然是嚴友。
鄒詞風滿臉無奈,苦笑著說道:
“逐影,我想要向你借點銀子……”
一提到這一千零一十萬兩銀子,鄒詞風就感覺心如刀絞,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錢啊。
嚴友冷哼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神色:
“鄒老,你真是越活越迴去了。”
“我知道你愛惜名聲,這些年也靠著你的名聲收獲了不少好處。”
“但是愛惜也要有個限度!”
“如今都麵臨上千萬兩的銀子了,還在乎名聲有什麼意義?”
說到這裏,嚴友緩緩轉過身,目光直直地看向鄒詞風:
“剛才你和她就不該競什麼價!就讓她拍下魂玉又如何?”
“拍賣會結束,你我聯手一同對付和你競價那個女人。”
“殺了她,搶了她的魂玉就是,既能為你報仇雪恨,又能把損失補迴來。”
聽到這話,鄒詞風一時之間似乎想要辯解些什麼,可是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卻什麼都沒能說出口。
守護了一輩子的名聲,談何容易啊。
可若是要動了邪念,想要壞自己名聲,那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
若是平時也就罷了。
可如今,這已經涉及到他的祖業,涉及到了上千萬兩白銀!
鄒詞風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顯然內心正陷入深深的糾結和猶豫之中。
嚴友看著鄒詞風的模樣,心裏明白自己的話起作用了。
他當然不是真心想要幫鄒詞風,而是滿心希望鄒詞風的名聲就此毀掉。
有時候,就連嚴友自己都覺得六扇門是一個充滿矛盾的組織。
有人不遵王法,為非作歹,他們要管。
而有人民心所向,身無瑕疵,並且能力極強,那他們更要管!
鄒詞風在東州武林之中聲望太高,無人能出其右,可謂是眾望所歸。
隻要他開口說上一句話,東州武林各門各派紛紛響應,雲集景從。
這也實在令六扇門不放心。
隻有鄒詞風的美名毀了,六扇門高層才會徹底安心。
就在這時。
包廂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隻見一名中年男人雙手捧著托盤,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而托盤上放著的,正是那塊讓鄒詞風陷入絕境的藍色魂玉。
這名中年男子,乃是寶鑒堂的老板。
他竟然親自將魂玉送了過來,可見對鄒詞風的重視。
“鄒老,這是您拍下的寶貝。”
寶鑒堂老板聲音微微顫抖,額頭上已經浮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每一個字都透著小心翼翼,唯恐惹眼前的鄒老生氣。
誰都知道,鄒老拍下這塊魂玉已經傾家蕩產,甚至氣得吐血。
麵對這東州第一高手,誰不得小心伺候著。
鄒詞風看著這塊魂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恥辱,半天都沒有開口。
一名家仆隻好上前,畢恭畢敬地將盛有魂玉的托盤接下。
寶鑒堂的老板鬆了口氣,臉上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當即討好地說道:
“此寶能夠得歸鄒老之手,還真是寶遇明主啊。”
他的話說完,卻如同石沉大海,依然沒有人接話。
鄒詞風依然麵無表情,仿佛一座冰冷的雕像。
這讓氣氛變得異常尷尬,寶鑒堂的老板隻能再度忐忑不安地笑著開口:
“鄒老名動武林,誰人不知鄒老乃是正人君子。”
“本來小的也不該多嘴,可實在是小的這寶鑒堂資金有限,這上千萬兩銀子的天文數字,小店實在周轉不開……所以鄒老您看這銀子……”
“哎呀!您看這小的就是不會說話,該掌嘴!”
說著,寶鑒堂的老板急忙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的臉上兩下,那“啪啪!”的聲音在寂靜的包廂裏格外響亮。
然後他又一臉期待地看著鄒詞風,眼神中滿是哀求,等待著鄒詞風結賬。
可他說完,氣氛卻又再度陷入死寂。
鄒詞風微微閉起眼睛,仿佛在進行著一場天人交戰,內心痛苦地掙紮著。
嚴友就靜靜地站在一旁,像個旁觀者,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半晌。
鄒詞風陡然睜開雙目,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他渾身恐怖的氣勢如同洶湧的潮水一般散發出來,壓得那寶鑒堂的老板隻感覺胸口像被一塊巨石壓住,一陣唿吸困難,就連麵色也瞬間變得蒼白了幾分。
“賒賬。”
鄒詞風終於冷冷地給出了迴複。
寶鑒堂的老板一聽這話,隻感覺天旋地轉,仿佛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以鄒老的身份,若是幾十萬兩白銀要賒賬,那寶鑒堂的老板自然樂意。
但這可是上千萬兩白銀的買賣啊!
這要是玩賒賬,那寶鑒堂可就要真的完蛋了!
寶鑒堂的老板隻能硬著頭皮,聲音顫抖地繼續道:
“要不是小的懷疑什麼,可實在是這麼一大筆賬,單單利息就能夠讓小店破產關門啊。”
“小的想多問一句,不知道鄒老打算賒到什麼時候?”
“可否……可否留張……欠條啊?小的竟然問出這種混賬話,實在該打!”
說著,寶鑒堂的老板急忙又狠狠抽了自己兩耳光,那臉上已經泛起了紅紅的掌印,然後繼續一臉期待討好地看向鄒詞風,眼神中滿是絕望。
鄒詞風聞言,麵上流露出一絲猙獰和不屑,像看一隻螻蟻一樣看著寶鑒堂老板:
“你確實該打!”
“我說賒賬,那就是賒賬。”
“我想什麼時候清賬,就什麼時候清。”
“你一個螻蟻一樣的東西,也配問我?”
“我若是心情好了,給你點銀子。”
“我若是不想清了,你又能奈何?!”
寶鑒堂的老板麵色蒼白如紙,欲哭無淚。
他算是聽明白了,這鄒詞風是真的有耍賴賴賬的心思了。
可他也很清楚,自己在鄒詞風這種大人物麵前,就真的猶如一隻微不足道的螞蟻。
鄒詞風若是不樂意了,那他全家可能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鄒老!若是這筆賬出問題,我全家可就小命不保啊!”
“求求鄒老您可憐可憐小的,也可憐可憐小的全家吧!”
寶鑒堂的老板不由得跪在地上,衝著鄒詞風不斷磕頭哀求。
可鄒詞風隻是冷冷看著他,根本無動於衷。
寶鑒堂的老板磕頭半天,已經磕得鮮血流了一臉。
可他依然沒有得到迴複。
這讓他不由得滿臉悲憤絕望的苦笑:
“鄒老……你還真是……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不停,那笑聲中充滿了苦澀與無奈,仿佛感受到了來自於強權之時,自己的渺小和可笑。
鄒詞風聽著這笑聲,心中不由得惱羞成怒。
他憑什麼笑?他是在笑自己嗎?
鄒詞風非常不服氣!
逐影說的沒錯,關鍵時刻要名聲有個屁用!
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既然是弱者,就該乖乖向自己這個強者獻上一切!
自己不就賒個賬又怎麼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就算是自己要賴賬,他也沒資格在這裏笑!
他全家的性命,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自己可是東州第一高手!
自己當然有資格這樣做!
當即,鄒詞風憤怒地厲喝一聲:
“給我滾出去!”
話一出,整個包廂之中無端升起一陣狂風,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肆虐。
寶鑒堂的老板如遭雷殛一樣,隻感覺仿佛有無形巨力壓在心口,讓他痛得差點慘叫出來。
同時他喉頭一甜,口中充滿了血腥味。
鄒詞風一聲爆喝,竟然已經將他給震出內傷。
寶鑒堂的老板無奈搖頭苦笑著,整個人失魂落魄地緩緩轉身離開了包廂。
一旁,嚴友看著這一幕,滿意地點點頭。
他的目的,終於達到了。
現在的鄒詞風,更能為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