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
小山頭上。
一幫番子聽聞江斷潮提及“武意”二字,心頭皆是猛地一跳,麵上滿是震驚與疑惑。
武意?
這神秘莫測的東西,真的存在於世?
所有人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古金福。
在這一眾番子眼中,在場之人裏,古金福地位最為尊崇,武功最為高強,所掌握的江湖秘辛與情報也最為豐富,無疑是最有發言權的人。
古金福麵色略顯陰沉,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凝重:
“武意,自然是有的。”
“咱們大檔頭,便是凝聚出武意十幾年的頂尖高手。”
“但武意這東西,十分玄妙,一般與武者境界高低並無直接關聯。”
“有些人終其一生修煉,境界頗高,卻至死都無法凝聚武意;而有些人武者境界雖不算頂尖,卻能機緣巧合之下凝聚武意。”
“通常而言,武意與年紀有一定關係,花甲之年能凝聚出武意者,已然是出類拔萃之輩。”
“這紫雲劍派江斷潮前兩年本已打算退出江湖,安享晚年,可正是在凝聚出武意之後,雄心壯誌再度被點燃,這才打算為朝廷效力。”
“由此可見,武意對人的鬥誌和心態,有著極大的影響。”
“不過,武意雖能顯著增強武者實力,卻絕非克敵製勝的唯一關鍵。”
“武者對決,生死勝負受諸多因素左右,可不是擁有武意就能穩操勝券的,所以也不用刻意追求武意。”
一眾番子們聽著古金福這番話,猶如推開了一扇通往神秘武學世界的大門,隻覺大開眼界,心中滿是驚歎與好奇。
一旁的曹賢卻沉默不語,宛如一尊石雕。
他在緝事廠摸爬滾打幾十年,自然知曉武意確有其事。
同時,他也敏銳地聽出,古金福的話裏有話,有些關鍵信息並未直言。
首先,古金福對自己是否擁有武意避而不談,大概率是沒有,古金福的性格可不是那種能坦然直視自己缺陷的人。
其次,古金福雖承認了江斷潮擁有武意,卻對大賢良師隻字未提,顯然他內心並不相信年紀輕輕的大賢良師能凝聚武意。
曹賢對此亦深表認同。
因為,那大賢良師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左右,如此年輕,怎麼可能凝聚出武意?
翻遍緝事廠的所有記載,也尋不到這般年紀就凝練出武意的先例。
誠如古金福所說,六十歲凝聚出武意已屬出類拔萃,即便是那些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妖孽,也起碼得五十歲才有凝聚武意的可能。
江斷潮竟說大賢良師凝聚出武意,這話是真是假,實在令人存疑。
但下一刻,曹賢心中陡然一動,一個大膽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
“難道……是真的?!”
他不由自主地迴想起當日青州城外那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
赤焰漫天,大賢良師一人一劍,竟連敗五名同境界的四品武者,威震青州!
那種恐怖絕倫的戰力,一度讓曹賢難以置信。
可若大賢良師真的擁有武意,那麼一切似乎都能說得通了。
………………
此時,赤火劍派駐地。
梁進靜靜地凝視著江斷潮,目光深邃如淵。
擁有武意者,往往對武意更為敏感,能夠更容易察覺其餘武者的武意。
當初,梁進與緝事廠廠公王瑾僅僅隔空遙遙對視一眼,便清晰地感受到王瑾那恐怖且強大的武意。
而此刻,他看著眼前的江斷潮,同樣能感知到江斷潮身上那如劍般犀利的武意。
隻不過,江斷潮的武意太過淺薄微弱,與王瑾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甚至與梁進自身相比,也遠遠不及。
顯然,江斷潮凝聚出武意的時間尚短,且尚未尋得迅速壯大武意、提升武意境界的有效法門。
而梁進在【九空無界】的神奇助力之下,他此時的武意已達到觀瀾境後期,猶如一輪高懸天際的烈日,光芒萬丈。
而江斷潮的武意,僅僅處於觀瀾境初期,且根基未穩,猶如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江斷潮也在暗自觀察著梁進。
他同樣能隱隱感受到梁進身上那宛如破曉晨光般的武意,這武意雖內斂卻蘊含著無盡的力量,仿佛能驅散世間一切黑暗。
這讓江斷潮內心的亢奮之情猶如熊熊烈火般燃燒起來,他激動地說道:
“正好,我自凝聚出武意之後,還從未遇見過同樣擁有武意的高手。”
“沒想到今日,竟能得見大賢良師,當真是天賜良機!”
“我們正好可以一決高下,了結你我兩派的陳年舊怨!”
說到此處,江斷潮手中長劍陡然發出一陣清脆的清鳴,嗡嗡作響,仿佛在急切地渴望著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
那衝天的殺氣,宛如洶湧的潮水,再度以江斷潮為中心,向四周彌漫開來。
使得他周圍仿佛瞬間化作了一個劍的領域,任何踏入其中的物體,都會在瞬間被無情切碎。
“來吧,大賢良師,讓我見識一下赤火劍派鎮派劍法《赤火焚天劍法》有多精妙。”
“也讓我見識見識,你的劍意究竟有多強!”
江斷潮緊緊握住手中長劍,雙目之中精芒暴漲,宛如夜空中閃爍的寒星,已然為這場大戰做好了萬全準備。
葉銜青、江冷雪等人,皆敏銳地察覺到這場即將爆發的大戰恐怖至極,波及範圍必定極廣。
當即,葉銜青身形如電,迅速向後撤去,眨眼間便遠離了江斷潮,生怕被卷入這場致命的風暴之中。
江冷雪也急忙高聲招唿著門派弟子,語氣焦急。
眾人匆忙朝著遠處躲避,唯恐被這場恐怖大戰的餘波殃及。
就連那玉麵火猴,也似乎感知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氣息,它呲出尖銳的獠牙,衝著江斷潮發出一連串尖銳的尖叫。
而梁進卻隻是淡然一笑,仿佛眼前即將來臨的大戰不過是一場微不足道的鬧劇。
他完全沒有應戰的打算,隻是輕輕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全場:
“跟我打?”
“就你一個,還不夠資格。”
這話一出,全場皆驚。
仿佛一顆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千層浪。
最驚訝的當屬那群緝事廠的番子,他們瞪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大賢良師不過是一個四品武者,如今麵對三品武者,且還是一個凝聚出武意的強者,竟然還嫌棄人家不夠格?
這家夥莫非是瘋了不成?
葉銜青更是怒不可遏,他的臉龐因憤怒而漲得通紅,猶如熟透的番茄,大聲怒道:
“太猖狂!”
“你不過是仗著你的那隻猴,有什麼資格在我家掌門麵前囂張?”
葉銜青可是從緝事廠獲取過情報,深知大賢良師不過四品武者,這般實力甚至連那隻玉麵火猴都比不上。
江斷潮那剛醞釀起來的強大氣勢,也被梁進這句話氣得差點瞬間潰散。
他身為紫雲劍派掌門,在北方武林縱橫多年,威名赫赫,還從未有人敢如此對他說話。
這讓他氣得渾身顫抖,手中長劍因憤怒而微微顫動,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不夠格?你倒是好大的口氣!”
“那我倒是要問問你,到底誰才夠格?”
江斷潮緊緊握著長劍,隻要梁進再多說一句挑釁的話,他便會毫不猶豫地立刻出劍,讓梁進為自己的狂妄付出慘痛代價。
梁進伸出手,修長的手指遙遙指向遠方的一個山頭。
而那個山頭,正是緝事廠古金福和一眾番子藏匿的地點。
隻聽梁進聲音清朗,清晰地傳入所有人耳中:
“那邊那個太監,你也別藏著躲著了。”
“我可懶得打完這個老頭,還要去找你打一場。”
“你過來跟這老頭聯手,一起上吧。”
“節省大家的時間。”
梁進的聲音仿佛擁有魔力,穿透了空間的阻隔,在整個戰場上空迴蕩。
江斷潮自然知曉梁進所說的太監是誰,那可是緝事廠的三檔頭古金福,此刻確實就在梁進所指的位置。
看來梁進早已發現了古金福的藏身之處。
“不知死活!”
江斷潮在心中對梁進做出如此評價。
古金福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他再加入戰局,放眼天下,恐怕沒有幾個三品武者能夠抵擋。
就憑梁進,也想對戰兩大高手?
這不是不知死活又是什麼?
另一邊,小山頭上。
一眾番子聽聞梁進這番話,頓時怒不可遏,紛紛叫嚷起來。
“大膽!竟敢對大人無禮?”
“放肆!我們大人豈是你可以這般說話的?”
“你簡直找死!知不知道我們大人的身份!”
……
番子們你一言我一語,情緒激動得如同沸騰的開水。
可他們顯然忘記了,他們根本沒有梁進那神奇的千裏傳音之術。
他們在原地叫嚷半天,聲音根本傳不到梁進耳中。
這讓曹賢感到無比丟人,他急忙暗中示意番子們閉嘴,眼神中滿是尷尬與無奈。
而在太師椅上,古金福的笑容瞬間變得僵硬而勉強,仿佛被一層寒霜覆蓋。
他的手在太師椅的扶手上用力一捏,竟然生生捏出了一個清晰的掌印,可見他心中的憤怒已如熊熊烈火般燃燒。
驀地。
古金福霍然站起,身上殺意四溢,仿佛從地獄爬出的惡鬼,聲音中充滿了森冷的寒意:
“他想死得慘一點,咱家為何不成全他?”
說完,古金福身形如鬼魅般一動,整個人便朝著赤火劍派駐地的方向飛掠而去。
隨著古金福沒有交代就離開,現場的番子們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麵麵相覷,宛如一群迷失方向的羔羊。
一名檔頭忍不住向曹賢詢問:
“曹爺,咱們跟不跟過去?”
曹賢神色凝重,略作思索後迴答道:
“我們都被人家發現了,躲在這裏也沒有意義。”
“當然得跟,隻是小心一點,千萬別靠得太近。”
“同時公主那邊可能也會有變動,你立刻過去看看,如有必要立刻救下公主!”
檔頭聞言,連忙點頭,說道:
“我明白!”
當即,曹賢和檔頭等人開始指揮著這一群番子迅速行動起來。
古金福輕功極高,從山頭飛到赤火劍派駐地現場,不過短短十餘息的時間。
當他如一片羽毛般輕飄飄落在地上時,正好穩穩站在了江斷潮的身旁。
江斷潮朝著古金福微微行禮,以示尊敬。
而古金福則斜眼盯著梁進,臉上掛著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詭異笑容,陰陽怪氣地說道: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年輕人要學會謙虛,口氣太狂,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古金福口鼻之中陡然發出一聲冷哼,猶如平地炸響的驚雷。
與此同時,他渾身內力猛地一震,一股強大的內力如洶湧的暗流,伴隨著這聲冷哼,瞬間朝著梁進襲去。
顯然,古金福並不想讓梁進輕易死去,他要通過這一聲冷哼,先挫一挫梁進的銳氣,讓梁進嚐嚐苦頭,受個內傷。
江斷潮自然察覺到了古金福的這一手,他當即微微瞇起雙眼,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緊緊盯著梁進,滿心期待著看梁進吃癟的狼狽模樣。
可誰能想到。
梁進突然仰頭哈哈一笑,笑聲爽朗而自信,仿佛能驅散世間一切陰霾:
“不狂還叫年輕人嗎?”
隨著他的笑聲響起,古金福那一聲冷哼襲來的內力,竟然猶如春日暖陽下的冰雪,瞬間消融得無影無蹤。
不僅如此,梁進的內力竟然還順著他的笑聲,反向朝著古金福洶湧襲去。
雖然梁進的內功未必有古金福深厚,但若是論起音功,梁進可謂是天下無雙,無人能出其右。
他所掌握的將聲音和內功完美結合的技巧,精妙絕倫,對付古金福這種粗糙技法簡直易如反掌。
“唿!”
梁進的笑聲和內力轉瞬即至,如同掀起一陣大風。
古金福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仿佛被定格的畫麵。
當即,他猛地大袖一揮,猶如展開了一對黑色的翅膀,一股浩瀚雄渾的內力隨之洶湧而出,試圖抵擋梁進的攻擊。
兩股內力在空中激烈碰撞,宛如兩顆流星相撞,立刻爆發出強烈的衝擊。
“嘭!!!!”
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古金福麵前頓時煙塵四起,彌漫的塵土猶如厚重的帷幕,將他的身影暫時遮蔽。
雖然他並未受傷,那些煙塵甚至都沒能落在他的身上。
但這一招的較量,明顯是古金福落了下風。
隻見煙塵散去之後,古金福一臉兇惡,猶如一隻被激怒的猛獸,瞪著梁進,咬牙切齒地沉聲道:
“誰能想到,太平道大賢良師竟然是一名三品武者!”
“你還真是隱藏得深啊!連我緝事廠都給瞞過去了。”
就連一旁的江斷潮也微微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一絲意外之色,顯然他也對梁進的真實實力感到十分驚訝。
梁進一出手,兩人立刻就精準判斷出了梁進的準確實力。
但這結果大大出乎他們的預料。
他們原本以為大賢良師不過是一個四品的普通角色,是一個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
如今看來,事情恐怕會有些棘手。
但也僅僅隻是有些麻煩而已,畢竟古金福加江斷潮這兩大高手聯手,想要收拾一個三品武者,在他們看來,不過是手到擒來之事。
曹賢聽到這話,不由得暗暗心驚,心中猶如掀起了驚濤駭浪:
“上一次見他,明明還是四品啊,我不可能看錯的。”
“怎麼這一次,就是三品境界了?”
曹賢的心中震撼異常。
無論是上一次梁進隱藏了三品境界,還是他之後突破進入三品境界,都足以驚世駭俗。
但曹賢也難免擔憂起來,畢竟梁進四品的情報是他提供的,如今情報發生如此嚴重的錯誤,若是給眾人帶來麻煩,那他必然第一個承擔責任!
與此同時。
這番話也讓赤火劍派眾人又驚又喜,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
他們也沒想到,自己的掌門竟然已經是三品的強者!
最驚訝的還是江冷雪。
她看著遠處的梁進,一雙美目之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既有震驚,又有敬佩,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迷茫:
“他竟然……已經三品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真的是弘博所說的那種練武奇才嗎?”
江冷雪的心中,一時之間思緒萬千,猶如一團亂麻。
她在這個時候,不由自主地迴憶起了亡夫邵弘博曾對她說過的話。
邵弘博當時斷言,梁進此人武學天賦極高,乃是世間罕見的練武奇才,此子以後前途不可限量,若是江冷雪能夠嫁給他,可一生無憂。
江冷雪曾一度覺得,這話未免讚譽得太過了,甚至可以稱之為謬讚。
可如今看來,邵弘博生前的話,居然真的實現了!
一旦成為三品武者,已然可以在天下間縱橫馳騁,成為江湖中令人敬仰的一方名宿。
這樣的境界,是無數武者窮極一生都難以企及的。
而梁進如此年輕,卻已然達成這般成就,可謂是聞所未聞。
他未來的成就,恐怕真的無可限量!
這樣的想法,在場的所有人都心中明白。
古金福也緊緊盯著梁進,厲聲冷笑道:
“大賢良師,不得不承認,你還真是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
“若是給你足夠時間成長,恐怕你在未來甚至能夠成為二品境界的絕世高手!”
“但可惜,卿本佳人,奈何為賊?你既然當了反賊,那緝事廠就必定不容你!”
“咱家今天就取你性命,免得給你成長的機會!”
說罷,古金福渾身內力湧動,猶如洶湧的波濤,已經蓄勢待發,準備出手。
一旁的江斷潮自然也是同樣的想法。
如果不趁著今天將這樣一個奇才殺死,那麼他一旦在未來成長起來,恐怕在場之人誰都不是他的對手。
當即,江斷潮也劍氣湧動,周身仿佛被一層銀色的劍氣包裹,宛如一尊戰神。
他與古金福對視一眼,兩人心領神會,準備一同聯手,將梁進置於死地!
梁進卻依然麵色輕鬆,似乎完全不把即將到來的危險放在眼中。
眼看雙方,馬上就要進行一場大戰!
關鍵時刻!
隻聽得一聲清脆的喊聲陡然響起:
“住手!”
“我命令你們,全都住手!”